一开始做这个梦时,他总是记不太清楚梦里的内容,不过渐渐地他就对这个梦境愈发熟悉起来了。
这个梦一直在重复着一个故事,在一个贫穷的年代里,一个年轻人杨氏怀着梦想来到了异地投奔亲戚,刚刚落脚,亲戚却因为赌博输钱,走投无路,诱骗杨氏跟赌场老板签了卖身契,从中赚取了一笔钱,不知跑去了哪里,倒霉的杨氏长的还算不错,老板觉得他能撑的起台面,就让他做了赌场的一名摇官,专门负责摇塞子,一开始,杨氏心里愤愤难平,但是后来他见多了那些流离失所的人,觉得自己还算是幸运,慢慢安分了下来。
有天,赌场里来了个外乡人,老板知道他豪气又有钱,故意让手下做手脚,让他输的一分不剩,他只能在赌场角落里大哭,原来他身上的钱根本不是他的,而是他老板叫他拿去钱庄存储的,现在没办法交差,他只有死路一条,杨氏实在看不过去,偷偷去赌场老板的死敌那里替他寻求帮助,那个外乡人得到钱走了,老板吃了这个闷亏,把杨氏关了起来,打算先去报复死敌,回来就杀了他,杨氏拼命撞开了窗户逃跑,他深知赌场老板的势力很大,不敢在城里多留,只能往乡下跑,他沿着一个又一个的村落讨饭过活,最后终于支撑不住,饿昏在某个地主家门口。
那个地主脾气暴躁,心地却还算仁慈,就发了善心留他下来做长工,杨氏头脑灵活,勤劳肯干,又在赌场里练出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地主老爷欣赏他,主动把村里一个好姑娘介绍给他做老婆,替他置办婚房,又把许多重要事情交给他办,日子也慢慢安定了下来。
杨氏虽然头脑好用,但是心气有点高傲,酒一喝多就爱吹牛,一吹牛就喜欢在气势上压过他人,久而久之,几个在地主家做过多年都不受重视的长工动起了歪心思,总是有意无意地在老爷面前说点儿风言风语,什么“主动勾引少奶奶啦”,“欺压小工啦”,说的有鼻子有眼,老爷表面上斥责他们,心里也有些动摇起来,终于有天,老爷的好友说自家孙子满月,让他预备一点鸡鸭办宴席,临到了那天,鸡却少了五只,长工们虽然没有说透,话里话外都指向着杨氏。
老爷最好面子,急忙向村人凑了几只鸡补上,回去之后便开始质问杨氏,他想,如果杨氏愿意真诚道歉,这件事也就算了,可杨氏偏不承认,更让他下不来台,于是,他开始一天一天地折磨杨氏和他的妻子,甚至想逼迫杨氏妻子出卖身体,只是没有得逞,杨氏死后,他的妻子和孩子失踪了再没有音讯,据猜测大约是回了外省的娘家,老爷隐约有些后悔,但是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了。
这个老爷并不知道,杨氏的妻子欧阳氏确实是想回娘家,但是经过省城时,就因为她的孩子和杨氏模样相似,恰巧被赌场老板认出,硬扣了下来做丫鬟,以抵当年的债。
欧阳氏忍着耻辱从丫鬟做起,她跟杨氏结婚的短短几年里听过很多赌场上的门道和花样,再加上她本身也是聪明伶俐的人,所以渐渐获取了老板的信任,当起了“女航员”,专门挨家挨户地去诱惑那些足不出户的少奶奶玩花会赌博,从中抽点,最后成了花会的会长。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很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为了赚钱养活孩子,她也顾不上那么多,她偷偷为孩子存了一笔钱,早早教会了他人生的道理,又选定了媳妇儿,写好了绝笔信,等到孩子十二岁那年,赌场老板的死敌果然又来寻仇,所有高层的人员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包括欧阳氏。
绝笔信里提到,他们家最大的仇人就是张氏地主,其次那四五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长工,还有那些煽风点火的村里人,如果将来有机会,一定要报复他们,如果他们得不到报复,杨氏和欧阳氏死也不会瞑目。
说实话,吴向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明白这个梦跟他这个现代人有半毛钱的关系,但是这个梦越来越清晰,清晰到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终于有一天,他看清楚了欧阳氏的绝笔信,信里写着主要的仇人的名字以及他们的大概住址,其中有一个长工的名字“吴大明”,就是他太爷爷的名字,也就是说,当初杨氏被地主老爷冤枉至死,他家的太爷爷也是帮凶之一。
断裂的坟碑正是他太爷爷吴大明的,杨氏和欧阳氏…来找他报仇来了!
他每次做过噩梦之后,家里总是会莫名地被翻的乱七八糟,原本在厨房里摆的好好的剪刀菜刀等等,也会突然出现在床头,在抽屉里的针,也会一根根扎在枕头上,工作用的麻绳还会自动挂在阳台上,打起正好合适他脑袋的结,随着风晃晃悠悠的,好像在等他主动“投案自首”。
他疯了一样地四处请人作法,希望能超度他们的冤魂,但不是没有半点效果,就是莫名失败。
他只好咬着牙请了收费最贵的袖清道长,袖清道长告诉他,杨氏和他妻子欧阳氏积怨已深,他们只想要所有亏欠过他们的人都惨死,不接受和解,再加上他们家一个后人杨喜娃也不是普通人,是具有法术的神秘教派教徒,吴向海这条命,基本上算是死了。
如果想要活命,最稳妥的一个办法就是他主动杀了张家地主的后人张铁柱,和其余四个长工的后人,用他们的命来祭奠杨氏夫妻。
吴向海觉得这主意很好,只是怕自己杀这么多人会露出马脚,自己把自己搞进局子,于是希望袖清道长作法收了他们的命,无证无据,方便脱身,可惜袖清不仅没有成功害死张铁柱,反而被法术反噬,差点让坡坎村亡魂集体暴怒,幸好这些亡魂最后都收进了师傅的镇魂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