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我们领到门口,刚想打开门,她又垂下了手,转身对我们说:“你们在这里看到些什么,千万别跟那些人讲,那些人的嘴巴,我是真的受不了。”
“放心吧姑娘,我们是很有分寸的。”师父说道。
她想想也是,就推开了门,里面居然又是另一番景象,一股古典的墨水味儿扑面而来,大厅里面很亮堂,陈设简单明朗,四周围全贴着水墨画。
靠大门一侧的卧室门是敞开的,里面有张干净的木床,靠窗的位置是一张同样颜色的木桌,角落叠着几本书,上面压着一只气派的钢笔,是那种乡村里的小卖铺很难得见得到的,书旁边有一个花瓶,里面斜插着梅花,看起来像个大家庭的女学生住的房间,我也不是故意去窥探人家房间的,只是因为门大开着,里面东西又简单,所以我一眼望了个遍,知识分子的房间果然就是不一样啊,我心想。
大门的另一侧还有一个房间,门是关着的,上面只有一把小锁。
“我丈夫现在就住在这间房间里。”她在关着的那扇门前说道。
“张天演,有两个外乡的人来看你了,他们说他们会算命,帮你算一算病能不能好,我现在进去了啊。”她贴着门说道。
“叫什么名字?”里面传来的声音正是昨天晚上连续喊了半个多小时“五姨快给我烧纸钱”的声音。
“你好,多有打扰了,我是一青,还有我的徒弟张铁柱,我们是茅山派的传人,最擅长的就是降妖伏魔,不收你钱的。”师父也说。
“你就是想收我的钱,我也没钱,我只有纸钱,这还是我昨晚上从五姨那里要的。”他说。
“敢问五姨是…”师父看着张家媳妇。
“他随口说的,他爹妈都死的早,家里的亲戚更是一个都认识不到,哪里来的什么五姨不五姨,他外婆这辈子总共就只有三个子女。”她说。
我心里有些毛骨悚然,根本不存在的亲戚都乱叫起来,这还是张天演本人吗?
开了门,门里又是一番新的景象,一跨进门槛,我们像是从普通人家穿越到了地狱里似的,角落里有一堆废纸特别突出,跟小山丘似的,里面露出两只警惕的眼睛,一只拿着毛笔的手,这还是我看了半天才看出来的,因为这间房间非常的暗。
“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先问问他本人,我要去后院喂鸡了,等一下才有空闲。”张家媳妇草草的说道,顺便给了我们两张小椅子。
“你叫什么名字?”师父问。
“张天演。”
“看他这副样子还可以呀。”师父小声的嘟囔道。
我也打开天眼看了看,他身上三魂七魄都在,虽有些冤亲债主依附在他的身上,可是跟常人相比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每个人身上都会有一定数量的冤情债主,先天灵气保存的也不算太差,按理说,不该沦落到这样境况的,难道又是风水出了问题?
师父也有些迷惑,他试着走近了一些,说道:“可以让我跟你握握手吗?”
“你怎么会有手?”
“呃…每个人都有手的呀。”
“去年正月十五的时候,我在门外看月亮,看见一只巨大的母猪从月亮上掉下来,把村里所有的人的手都给咬断了,我赶紧躲在屋子里装成一具尸体才躲过去的,你肯定不是我们村的人,对不对?”
他讲的这番话好生奇怪,月亮上除了嫦娥就是玉兔,大不了再来一个吴刚,什么时候又多出一只母猪来了?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的眼光看了过来,对我说道:“你也是装尸体躲过去的吧?”
“那个这个不重要,我们不过是两个外地人,偶然间听到你们家的事情,觉得很好奇,就不请自来,希望能帮你们渡过难关。”我说。
“哼,你们是来看我家媳妇的吧,我早就知道,自从我的视力不行了,他们就把我扣上了精神病人的帽子,还教唆着我媳妇改嫁,你们通通都是势利眼!”他一边说话,一边愤怒的用笔杆敲击地面。
他说话总是这样,我们讲东他就讲西,还掺杂着无数的抱怨。
“据说你就是从省城回来的,那天晚上开始视力变得不行了,在那之后你有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师父说。
“当然有啦,有得必有失,虽然我画画不行了,但是我现在也找到了新的乐趣,你们看我今天的画作,我已经好久没给别人看过我的画了。”他兴奋的在废纸堆里翻着,翻出了一张彩色的画。
“怎么样?你们认真看看,我画的观世音是不是很不错?”他讨好似的问我们。
“嗯…是挺不错的,不过发丝还是画的太过生硬了。”师父看着画,一本正经的回答着。
“一看你就是懂画的,但是呢,懂得不够深入,用水彩的颜料能画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很好的了,等我什么时候存够了钱,就换一套更新的水彩颜料,画一幅最大的观音像,到时候一定会出名的。”他说着,露出了一脸期盼。
这让我觉得挺难过的,他妻子为了养活他们两个人,整天忙里忙外,劳心劳力的,而他眼里却只有他的画作,像个不懂事的孩童。
“这位长了手的小兄弟,你怎么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呀?”他说。
他越是这样说,我就越不敢提什么意见,从那几个村里人的描述里,我已经知道了,他是一个极其好面子的人。
“我徒弟初中毕业就没再上过学,文化程度很低,什么都不懂,这么贵重的画,还是赶紧收起来吧。”师父见我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替我回答道,顺便把画还给了他。
“好吧,你们是有眼光的人,我喜欢你们,有一件事情,我一直瞒着我妻子,不敢告诉她,今天好不容易能碰见你们,就跟你们讲一讲吧。”他把他的画收进了自己胸口,神秘兮兮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