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你也吃啊,我看你端着那碗饭,才吃了几颗米,饭都冷了吧。”我说。
“哎我要是有这个胃口就好了。”村长闷闷不乐。
“昨天阿春的老婆告诉我,他忽然坐起来指着的方向的那三个人,都是跟他有仇怨的,所以我想,会不会是阿春的怨气没消?”师父说道。
“哦?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还真有可能啊,那三个人确实都巴不得他赶紧死。”村长眼睛一亮,对我们说道。
“这么严重吗?那你跟我说一说,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仇?”师父把自己的饭碗推开,认真说道。
“首先说那个女的吧,这件事在村子里早就是个公开的秘密了,这次回来,我正好因为处理事情,加班了一个晚上,三更半夜地还听见他们的吵架声,好像是阿春想甩了她吧,再说那个傻子吧,本来还是有父母的,后来因为阿春等人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把傻子给藏了起来,叫他父母到处寻找,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受了寒气而死。”
“这么说,阿春算是间接害死了他的母亲”我说。
“可以这么说吧,傻子虽然不聪明,但是有关于母亲的事情,他好像又没那么糊涂。”
他说话时,我往自己房间门看了一眼,傻子就睡在里面,我想,他会这么执着于什么温柔姐姐,也许也是因为思念母亲。
“再说说阿春的合作伙伴吧,说是合作,倒不如说是阿春单方面的压榨,真正的利润,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吞了进去的,这回阿春死了,他就可以翻身做主人了。”村长说道。
我跟师父刚想说话,门外冲进来一个衣冠不整的男人大喊道:“不好了村长,外面又死人了!”我们不敢迟疑,马上跟出去看,只见一个女人光溜溜地死在大路上,周围一群人都指指点点的。
那个女人手臂上和脸上还有些淤青的痕迹,好像就是阿春的“小老婆”,我跟师父帮忙一起安置了尸体,又处理了一些杂事,傍晚才回到家里,一打开房门,傻子居然不见了!
床铺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我撩开被子,连一根头发都没有剩下。
“傻子去了哪里啊?”我问。
“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沿着他走的痕迹看看去吧。”师父说。
我们不敢拖延,直接从窗子翻出去,师父走的速度非常快,跟跑差不了多少,我差一点都追不上他了。
一直跑到了一个破旧的小屋子前,师父稍微喘了口气说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跨进门槛,还没有走进房间门,我就看见一道血迹蜿蜒而出,触目惊心,再往里面一看,他的肚子上深深地插着一把刀,双目圆睁,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表情非常古怪。
“他要是不想死,我们还能救得回,可看样子,他是自愿去死的。”师父说道,口气里带着一些惋惜。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阿春死了没几天,这两个人有在同一天死去,我捂着鼻子上前,跪着将他的眼睛合上,尸体也暂时存放在灵堂,跟女人的尸体隔开。
傻子是自杀的,他的身边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封信,那信纸足足有十几页之厚,字也写的很大,很丑,还有涂涂改改的痕迹和一大堆错别字。
我想,也许是在我跟师父刚走出去不久之后,他就已经醒了,他精心采好的那束花没有法力加持,已经化成了一把野草,所以他也没有带走,独自从窗户翻了出去,回到了自己家,用仅剩的一点儿纸写下了自己的绝笔信,写完之后,他磨好了刀,一把插进肚子。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的死亡又给你们添麻烦了,但这是最后一次,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所以,请你们原谅我的任性吧,也请你们在以后的日子里不用想起我,我是个没用的人,只会不停的拖累你们。
我的家人都已经去了,剩下的人都只会叫我傻子,连我原本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也对,他们不需要想起来,呵。
妈妈临死前跟我说,她必须要走了,她走之后,不要相信任何人,如果我真的不想活了,就去地下找她,但是生命也很珍贵,除非是真的已经走到绝路了才能那么做,我说好,后来,每一次想她的时候,我就用墨水在墙上画一个圈圈,到昨天为止,正好画满了一整面墙,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感觉好无聊啊,我要去找我的亲人,只有他们才会无条件地包容我。”
“铁柱,他怕是去不了自己喜欢的地方了。”师父叹息道。
我没说话,不过我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他身上的气味。
人有六道轮回,死后究竟会去哪一道,可是通过尸体呈现出来的状态来看。
有的人死亡之后身上是没有味道的,这种人一生做的善事和作的恶事是差不多的,可能就相差一点点,他们死后会进入地府的平民区。
有的人死后身上会有一种百花的香气,接近于地藏菩萨身上的香气,神态很安详,而且是在平静的状态下自然去世的,那种人会直接升天。
还有的人死时蜷成一团,好像在害怕着什么,这种人会投胎成为畜生,而傻子身上的,是一股说不出的死气,眉宇之间萦绕着黑气,我想他大概是堕入了鬼道,成为了孤魂野鬼的其中之一。
一向懵懵懂懂的傻子居然会在生命的最后写下这么悲哀的话,真是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哎呀,怎么又死一个人,这个傻子,还嫌场面不够乱,自己也跑出来添乱。”
“他也会死啊?哈哈哈死了也好,反正活着也不招人待见。”
“早该死了,他也不是好东西。”
那些村民不仅没有难过,反而都觉得开心,我们还能说些什么好呢?看他们都是这样,我也不好反驳,毕竟我是个外乡人,但是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
晚上,因为有两具尸体,看守的人自然也多了,我跟师父看着傻子,他守着头的方向,我守着脚这边,大家时不时地说上几句话,到了后半夜,更安静了,虽然关了门,寒风还是执着的从门缝里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