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意思?用灵魂?那你以后是不是真的就不在了?加蓝,你不要吓我,我们还会有其他办法的。”我急忙说道。
“我心意已决,别劝我了,以后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儿的,不要老是跟一青啊,陈老道他们赌气,黑白无常他们都觉得你很不错,你自己也要一心向善,千万不能走偏了。”加蓝说,她的手轻轻拂过我额头,再也不是温热的感觉,像是一阵凉风吹过。
“加蓝”我想抓住她的手,可是我抓不住。
“别走了,铃星,以后…我们一起守着星河我们一起…以前是我不对我总以为你不会走,是我辜负你”师父突然哭了。
加蓝摇了摇头,露出了平静的笑,浅蓝色的荧光在她眼睛闪烁,她说道:“孽缘总是孽缘,心愿也只是心愿,想想就算了,不一定要实现的,我还记得当初西王母叫我嫁去北阴君,我知道他是统领地府的大人物,于是穿好了红嫁衣,等啊等,只等来米鬼灵说北阴君公务繁忙,没有成亲的空闲,要退婚。
过了好多年,终于遇见你,很合我意,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只是保守了一点,我就使尽了手段叫你娶我过门,结果成婚的第二天,天未亮你就留下封信走了,说你于儿女私情无意,要云游四方,我等啊等,苦等四十年,直到我死,没有再见过你一面,今世好不容易做了师徒,够了,够了
以后,如果你想我的话,就多关照关照这些受过我恩惠的百姓,我从小就跟我哥哥姐姐凑成六颗煞星,到处作乱,一生就做这一件好事,没想到也做的轰轰烈烈的,挺好的,后会无期”
她的身形渐渐消失,地上的阵法图也消失不见了,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茶几,空空荡荡,寂静无声,我想哭,不知道该怎么哭,只觉得心里酸酸的,有许多话要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
她的小南瓜,小铃铛,她的熏香气息,都跟随她一起去了,她会去哪里呢?也会去地府吗?不,灵魂没有了,也就代表着重归天地,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她的存在。
恍惚间,我居然还觉得一切都是梦,如果再从大门走进来,她也许还会坐在门槛上,湿着头发,低头剥柚子,双眼清灵幽深。
不知道过了多久,师父起身对我说:“铁柱,还不去念经吗?”
声音平静的让人觉得可怕,我看着师父,师父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越是这种平静,越让人压抑,压抑到窒息。
“看着我做什么?”师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没有那我去了。”
“你去做什么?”
“你不是叫我去念经吗?”
“我这么说了吗?”师父问。
“是啊,师父,你要不要回去躺一躺?或者”
师父没理会我,独自走出房间,明明跟往常差不多的步伐,我却觉得他的脚步沉重了不少。
“师父,你没事吧?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我就当做没看见,你别这样不说话啊。”我的心里更慌乱了。
师父继续往前走,两手背在身后,我小心的跟在他后面。
走到大殿门口,我陡然回忆起那天晚上陈老道受重伤在里间休息,我跟加蓝、师父三人在院子里喝茶的情景,心里更加难受起来,其实我早应该知道了,在地府里的时候,加蓝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了,只是我太迟钝了。
一片红色飘落在地上,我抬头一看,从来没有开过花的两棵树居然开起了大片的红花,都在风的吹动下不停旋转坠落,天空响起一道炸雷,狂风暴雨呼啸,师父手扶着门框,突然吐出一口鲜血,直直地倒在地上。
一个月之后。
我正在井里打水,又进来几个面带喜色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些水果,说是来还愿的,我领着他们去了大殿,道观近来热闹了些,因为瘟疫渐渐消除,大家也都从绝望里慢慢恢复过来,死了的人很多,但是活下来的人还是需要坚强、乐观,代替他们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师父自己折了寿元,一夜白头,又经历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生离死别,自那以后,他整天把自己关在里间,直到昨天才刚刚出来,不过还是一言不发。
几个男人走后,师父收拾着东西对我说道:“我们该走了。”
这是师父这么久以来说的第一句话,我有些懵懂地看着他。
“长期待在这里不是个事。”他说。
“那就回我的村子里去?”
“你村子里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三星教派知道你住在那里,一定会想尽方法把你弄死,到时候那些无辜的村民也免不了要受一场虚惊,如果他们更狠一些,屠杀所有的村民也是有可能的,你可以先去村子里跟你奶奶打个招呼,然后我们真的就要远走高飞了,具体去哪里我也不知道,云飘到哪里,我们就走到哪里吧。”师父说道。
师父说的话跟没说一样,天底下哪一个地方没有云?
“不能再回村子了吗?”我问。
“如果你不想把我们跟杨喜娃之间的仇恨的火引到村民身上的话。”师父回答。
师父的话我当然也明白,三星教派实力强大,村子我是不能再回了,可是我的奶奶怎么办?她一个人无依无靠,我这段时间忙于这场瘟疫没有回去看她,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如果如果以后都不能再见面,那我跟我爸妈他们还有什么差别?而且中元节时我还答应过爷爷他们,一定会尽孝道的。
“哗啦——哗啦——”豆人拿着一把快要扫秃了的扫把在院子里扫着树叶,不过就只有几片落叶而已,扫完后,他靠着树发呆。
那天的红花开的很是古怪,瞬间开放,瞬间凋落,然后枯萎,自那以后,原本满树黄绿相间的叶子一下子掉了个精光,豆人的工作量也少了很多。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有豆人在,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让豆人变成我的模样时不时回去看看奶奶不就好了?上一次师父不也用过这种方法吗?
可是我又有点担心三星教派看见豆人,照样会得知我跟奶奶之间还有联络,这么一想,我的脑袋又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