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倒之前,我听见土地公公一直在喊我,我也很想告诉他,我真的没事,不过我太困了,还是睡着了。
“铁柱醒醒啊。”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一个女孩子在叫我,但是我醒不过来。
“铁柱,起来吃饭啦,你都睡了一天了。”
“铁柱?你也不渴吗?”
“铁柱你师父来啦,再不起来他罚你念经文了。”
“师父!”我马上惊醒了。
醒来之后我才看见豆花店女儿笑得花枝乱颤,我左右看了看,原来师父根本就没有来。
“你吓我做什么?我都快要累死了,吓我也就算了,还用师父那个混蛋的名义,我真是服了你。”我搓了搓眼睛。
“你师父就在你后面呢,你还敢说他坏话。”豆花店女儿又笑道。
我回头一看,正好撞上师父那张阴气沉沉的脸,心里“轰”地一下炸开了一团小火,心想,这下完了。
“放心,我就当听不见。”师父从我身边走过,走到窗户旁边看着星辰。
豆花店女儿告诉我,昨天,她忙活了一整天,回来的时候看见我在楼梯上面躺着,还以为我也生病了,扶起来一看没有低烧什么的,这才把我带回家里来,我一睡就是一整天,跟头猪一样。
“谢谢你啊,你已经够辛苦了,我还给你添麻烦”
“胡说什么,之前我去道观的时候还是你照顾我来着,大家互相帮助嘛,咳咳咳”
她捂着嘴巴又咳了几声,我一下子紧张起来,连忙问道:“你又生病了?”
“没有,只是喝水的时候稍微呛了一下,医生说了,现在这种病的起源很难寻找,解决办法也还没有找出来。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是,生病好了之后的人,就不会再次生病了,所以我是得了免死令牌的,厉害吧?都是因为有你帮忙才这么厉害的。”
“也不完全是我的功劳,要多亏了黄大仙。”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什么黄大仙?”她眨眨眼睛。
“没什么说了你也不知道。”我怕吓着她,没跟她说。
又聊了几句,她也有点困了,只是强打着精神陪我说话,我刚睡醒,精神足的很,还有很多话想要问她,但是看见她的样子我也不好多聊,催她去睡了。
躺在枕头上,心里一团乱麻,这个夏天,我好像骑着一辆刹车坏了的自行车,从很高的山坡上往下冲似的,无法回头,无法控制速度,唯一能掌握的只有方向,可是我选择的路,却是处处惊险。
首先我想要保护我的朋友,然后想要保护的对象又变成了一整个村子的人。
而现在,瘟疫四起,我想要保护所有生病了的人,我的心越来越大,可是能力还是止步不前,就像那辆破自行车,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换成一辆小轿车呢?
“别觉得愧疚,你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师父说道。
“不过是做一个封火结界而已,结果”
“你知道吗?道家这个门派,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容易,你看着觉得很简单又很威风,摇几下铃铛,游魂野鬼皆怕,令牌一打,风雨雷电皆来,念几句咒语,符咒就有了威力。
还有更威风的,穿墙过桥,撒豆成兵这些的背后,都是需要下死功夫去磨练,苦颂经文修来的,除非你天生奇骨。”
“师父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都是普通人,所以会失败,会心有余而力不足都是正常的,我不能太急躁,对吗?”
“也不能这么说,我就是那个天生奇骨的人。”师父贱贱一笑。
我又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一样趁手的东西,不然我真他娘的他的表情就跟当年我班上的那个年年考第一的三好学生林青丽一样!哎!人比人气死人!
跟师父聊天真是受打击,我深吸一口气,还是躲进被子里睡觉算了。
“别睡啊,再跟我说说话吧。”
“我很困,我马上就会睡着的。”我没好气道。
“其实你已经够好了,你看黄大仙,天生是黄鼠狼,不知要修多少功德,才能化成人形,还要修多少功德,才有修仙的资格。
你一生下来就是人,这里就省去了多少力气?因为是人,天生就有五百年的道行,你又恰好能遇到我这样天生奇骨的师父,该知足了。”
“哦。”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有亮,我就已经起来了,师父坐在窗边,看着还没有完全被日光覆盖的星辰,不知又观察到了到了什么新的信息,而我到了这时候才注意到草根一直都睡在我旁边的沙发上。
我为了布结界而昏倒,加蓝和师父的小小争吵,还有扛尸人的倒下,在这场瘟疫面前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风波而已,因为,这场瘟疫以比我们预想要快得多的方式传播着。
这个镇子已经死了大半,无论是什么身份,什么年纪的人都逃脱不了死亡的威胁,黄大仙每天二十四个小时不休息,还是忙不过来,我跟师父的法力毕竟有限,一天能救上十几个,就已经算是很了不起。
草根一来到这里,就开始忙得团团转,跟医院那边商量过之后紧急叫报社印了几百份预防疾病和应对疾病的宣传单,师父变出了几十个豆人到处黏贴,有的人看不懂字,豆人就不厌其烦地讲解着。
另外一方面,所有生病了的人都被集中到一块区域里隔离起来,没有生病的人决不能来探视,豆花店的女儿也没停过,每天在医院上班的时间从来都没有少于十五个小时。
跟她同在的还有无数医护人员,前线的人倒下,后面的人又补上来…如此循环往复,可尽管如此我们的努力也只能算得上是杯水车薪。
因为…周围的几个镇子也开始有了类似病症的人,也许是加蓝的结界被解除后黑气蔓延导致的,也许是这个镇子上某一个人跑到隔壁镇子传染了他们,也许是水源共用的原因。
但不管怎么说,这场火已经越烧越旺了。
就连原本满怀希望的我,也被肆意生长的绝望给缠住了,我忍不住想,或许一切只能惨淡收场?
街尾,一个声音幽幽传来:“我爱你,跟我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