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照例先去厨房煮了一锅醒酒汤,把材料都准备好开火之后才掐着时间去洗毛巾,在洗手间拧毛巾的时候突然听到卧室里传来一声闷闷的重响。
张婶心头一跳,感觉不妙。
赶紧拿着毛巾快步走到卧室,眼前的一幕差点把她魂都吓飞。
文雅梅不知道什么跑去了书桌边上,倒在木地板上,额头上被擦伤了一块鲜红,身边凌乱的洒落着几张信纸,生死不知。
张婶赶紧掏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然后跑过去把文雅梅扶起来,文雅梅面色苍白,口唇发紫,张婶颤颤巍巍的伸手探她呼吸,微弱的几乎要消失。
她心都凉了半截,僵硬的掏出手机给陆怀之拨去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袁伊,陆怀之在接受一个访谈,眼看就要接近尾声,还有两三个问题。
袁伊接到电话吓了一跳,但是这个访谈的节目组名声很大,业内位置也高,这个访谈也是陆怀之这个新晋流量来之不易的机会,眼看还剩最后一段。
如果中途打断,陆怀之因为私事影响工作,或许马上新晋小生陆怀之耍大牌的通稿就要出来了。
袁伊死死的捏着手机,咬着嘴唇,手心冒汗。
差不多十分钟后,访谈结束了。
袁伊不再顾忌太多,一个箭步冲上去凑在刚结束访谈的陆怀之耳边说:“怀之,你母亲出事了。”
陆怀之听到消息一步不停的往张婶说的医院赶,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一路上紧紧的攥着自己西装的衣角。
不知道催促了司机几次才过五关斩六将的抵达了医院,袁伊也陪着他一起赶过去了。
文雅梅在急救室,张婶焦灼的站在手术室外。
陆怀之一过来她就看到了,身高腿长的一身灰色西服,虽然带着帽子口罩但是在人群中还是格外扎眼。
张婶一看到陆怀之就走过去开始噼里啪啦的说:“陆先生,陆先生你可算是来了。梅姐今天又去喝酒了,喝太多了这是。我去给她拧毛巾,一扭头人就倒在卧室地板上了,这给我吓得,赶紧就……”
“又?喝酒?你没有跟她一起吗?”陆怀之俯视着张婶,一张脸只露出了凌厉的眉眼,格外的有压迫感。
“这……这也不能怪我啊,梅姐…梅姐她不让我跟,这我也…我也没办法……”张婶看到陆怀之的眼神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脖子,太吓人了这目光。
眼看陆怀之真的动怒了,医院这人来人往的,闹出什么动静难免不会被人认出陆怀之的身份,袁伊赶忙拉住他:“怀之,冷静。”
陆怀之咬着牙,没说话,转身靠在一边的墙上等抢救结果。
喝酒。昏迷。
陆怀之插在裤兜的手微微颤抖着,刚刚结束的电视剧里有一个情节。
他饰演的男主角为了女主角买醉,酒精中毒送进医院,危在旦夕时终于盼来了女主角的回头。
当时陆怀之就已经撞见过文雅梅醉酒的现象,看见这一片段时他内心一个咯噔,特意查了资料了解了相关的内容,这也是后来他坚持让母亲搬来跟他一起住并且请保姆全天跟着的原因。
但他还是大意了。
想想刚刚袁伊转告给他的情况,再想到自己当初看到的结果,陆怀之的冷汗浸湿了内层的衬衫,冰凉的贴在身上。
袁伊没料到后果这么严重,当她反应过来时陆怀之已经直挺挺的僵在原地了。
“患者是急性酒精中毒引起的多器官衰竭,已经导致了下半身的瘫痪,对肝脏等器官的损伤也已不可逆。现在只能暂时的保住性命,我们尽力了,请您节哀。”医生这么说。
陆怀之脑袋嗡嗡作响。
袁伊忧心陆怀之的状态,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他,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没办法了吗?”陆怀之在医生走之前张口问,声音嘶哑。
“请您节哀。”医生微微鞠躬。
“还有……”陆怀之顿了顿,艰难的吐出那几个字:“……多长时间?”
“这要看患者的病情和后期的治疗效果。”医生推了推眼镜,严谨的说。
“好。”陆怀之仿佛泄了气一般,低低的应了一声:“谢谢您。”
“袁姐,我要请假。”陆怀之扭头看向袁伊,他眼眶通红,被口罩遮住嘴唇都是颤抖的。
“这……”袁伊明白他的心情,但是作为正当红的艺人,请假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毕竟这之后的通告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但是看到陆怀之毫无生气的眼神,她还是说:“我和公司商量,尽量给你时间。”
说完她就急匆匆的走了,临走撂下一句话让陆怀之保重身体。
袁伊走之后,陆怀之瞥向一边战战兢兢的张婶,只说了一句:“你被解雇了,走吧。”
张婶诧异的抬头,刚刚听到文雅梅的抢救结果她吓得站都站不稳,心想:完了,这么明显的失职,雇主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没想到就这么简单?张婶心中暗喜,告了别离开这个地方,回去收拾铺盖赶紧走人。
陆怀之看着张婶的背影,嘴唇紧抿着,给当初聘请保姆的公司负责人打了个电话。
挂了电话后,他疲惫的靠在墙上闭上眼睛。
他没有当场为难张婶已经是他最后的宽容了,但是张婶这样的失职,今后也别想在这行业继续做下去。
是他母亲喝的酒,但是他怪不了自己的母亲,他只能怪到别人身上。
其实也不怪张婶,怪他。
为什么他没有在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就好好跟母亲谈谈,为什么他没有在发现之后多陪陪母亲,为什么要天天忙于工作。
陆怀之摘掉帽子,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揉乱了为了访谈做的发型。
他有点恨自己,明明拼命工作的很大原因都是为了这唯一一个家人,最后却差点弄丢了她。
很快,就要真的弄丢了。
陆怀之撑着额头,有些晶莹的水滴顺着滚到地面上,发出细微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