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什筠得知余府的人来闹事之后和苏皎影双双出门,正急步往大厅赶去,没成想遇到了贺知川。
“竹卿。”苏皎影微微颔首问好。
“皎影姐。”贺知川微微点头回礼。
“你知道了?”苏什筠着急的问。
“正要赶过去。”贺知川明白她所问。只不过,这种事情,正常女儿家不都不愿趟这趟浑水,怎么她还带着自己姐姐出门迎战似的?
“你先别去。贺竹卿,如果你信我,带着这块牌子,去许月楼对面的当铺,找他们家掌柜的问问贺伯父丢失的玉佩是不是在他那——或者被谁赎走了。”苏什筠煞有其事的看着他,“如果我没有赌错,今日我便能还我苏家还有你贺家一个清白。”
“这牌子是我苏府的令牌,那当铺曾受过我苏家的恩惠,必定认得。该怎么做我相信你可以明白。”
贺知川看她从腰间取下令牌,心情复杂。
“你....”贺知川刚想说些什么,又意识到现在不是时候,随即把令牌接过来,“一定尽快。”
苏什筠点点头,看向有些茫然的苏皎影。“阿姐,快走吧。”
“...好。”苏皎影跟了上去。
“女儿既然来了,就没有.....”
这是贺知川出府时听到的最后一点声音。
他知道苏什筠正在努力争取时间。
贺知川马不停蹄的来到当铺口。
“公子,要当还是要赎?”掌柜的客气的躬了躬身。“我想赎一块玉佩。”贺知川也不急着表明身份。“是一块通体莹白红色系绳的玉佩,成色很好。”
“玉佩?”掌柜的温和一笑,“公子得看有没有什么特征,或者是否有标记,我这玉佩多得是,您这么形容,找起来就跟大海捞针一般啊。”“那我自己寻。”“这...”
贺知川看掌柜的踌躇不决,拿出令牌,“你能明白?”
掌柜瞳孔微震,让出一条路。“公子请便。”
“多谢。”贺知川点点头,循着仓房而去。
仓房的木柜上陈列了许多珠宝首饰,虽都是过了时的,但要拿来打磨一番,倒也能卖个不错的价钱。贺知川巡了一圈,也没找到那块玉。
“公子若是找不着,可能是被人赎走了。”掌柜的见他着急,出声提醒。“可有最近几天的赎当记录?”
“有。这就拿给公子看看。”“多谢。”
掌柜的手脚快,贺知川面前很快多了几叠簿子。他一时不知从何下手,想起苏什筠前些日子去酒楼时,她提起的那个曾从当铺里出来过,而且与余听云极为相似的女人。
他好像明白了苏什筠的用意。
不过苏什筠怎么就这么肯定会在这里找到这些记录?难道她怀疑酒楼那天遇到的人就是余听云?而且碰巧还是来当掉玉佩换钱的?
说来也对,一个能把庶女儿当物品一样卖给一个不靠谱的少监,这种嫡母又能对庶子女怎么好?
估计没少克扣庶女庶子的月例吧?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之前就听苏皎影说过余听云是个直性子,要是这个嫡母怕她做出什么过激事,把即将被她迫害着出嫁的庶女儿监视跟踪起来,不难发现她在当铺做了什么。再好事些更不难发现那是自己死对头遗落的玉佩。
这几天的账簿不算多,贺知川不厌其烦一页一页翻找,终是找到了一块描述起来与贺宏章玉佩极为相像的玉佩。
如果苏什筠怀疑玉佩从这里流出,那理应就有赎回玉佩的记录。贺知川眸子暗了暗,继续翻找。
终于,他翻出了赎回记录。
<于午时赎回,棉红色系带换成紫色细绸。>
贺知川看着特意标注的一句话,有了头绪。他突然想起贺宏章之前去余家竟什么也没有查出来。他抬头看了看窗外。
为了闹事,余家有点分量的人都聚在苏家,现在正是余府防备最弱的时候。贺知川吩咐了掌柜几句便走了。掌柜按照他的话,把证据整理好,等他回到当铺带他去苏府作证。
贺知川循着记忆找到了余府。
他四下观察,寻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偷偷翻墙进去,正巧看见清理完恭桶的小厮从偏门进来,一记掌刃劈晕清理夜香的小厮,把人拖到茅厕,换掉衣服,推着夜香车,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余府。
“账房会在哪....”
“不过....老头应该没那么蠢,连这个都想不到要去查。若是非要藏....”贺知川琢磨着,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喂!倒夜香的!新来的吧?”迎面走来一个丫头。“你叫上几个,去清理一下大小姐的房间。大小姐过几天回门看望夫人,记得打扫干净些。”
“好的。”贺知川很自然的应和,眼中扫过一丝精光,讨好一笑,像平常讨好高等侍婢的下等奴才一样。没人发现贺知川的身份。
更没人知道,贺知川现在心底已经有了谋算。
若是要不引人注意,又要人无法可查....
无非就是女儿家的闺房了吧?
“这位姐姐,请问一下,小姐房在哪?我是新来的,要是走错,冲撞了贵人可怎么办...”
贺知川看起来小心翼翼的,演的逼真。“东厢房,从右往左四个小姐的房间都在那。”女丫头看他抬头,一瞬竟然失了神。
这男的长得倒俊。
可惜是个没前途的。
“今儿没什么人,冲撞不了谁。除了四小姐在房里——你可得注意些,三小姐死了对她打击很大,别跟她说太多。”丫头见他长的好看就不自觉多说了些。“也是可怜了四小姐,以前天天被克扣月例,吃得还不如大夫人身边的一个下人好,现在三小姐没了,只剩她一位庶出小姐,估摸着大夫人会让她顶替三小姐嫁给那个又油又老的洪少监。”
“外面不是一直说大夫人一向对庶子女也视若同出吗?”贺知川一脸奇怪的样子放下夜香车。“怎么会...?”“你以为两位姨娘为什么这么巧相继血崩?”小丫头不屑的撇撇嘴。
“春烟,来帮忙呀!”话音刚落,好像就有人来了。“来啦!”小丫头忙回应。“记得我交代的事!”
“得嘞,谢谢姐姐!”贺知川重新抬起夜香车向东厢去。果然是这种戏码。
贺知川坚定了余听云是为了钱去当铺。
很快到了东厢。
“有人在吗?”贺知川轻轻敲敲门。
这是第一间——按理应该是没人。
“谁!”女人的声音。
“奴才是来打扫房间的。”
房间沉静好一会。“进来吧。”
贺知川进了门,见她一身硬纱裙,头上还有一些过时的簪花,想来应该就是下人口中那个可怜的四小姐。“四小姐烦请让让,烟尘会脏了您的衣服。”“嗯——打扫完房间,你就走吧。”
“是。”
结果便是,又是趁这个小姐不注意,贺知川一记掌刃劈向她脖间,余四便昏了过去。他轻轻把她放在床上,手握成拳,尽量不碰到她。贺知川见她怀里似乎揣着什么,看了看四周,把她怀里的东西抽了出来。
竟然是账本。她拿账本干什么?
不过是他贺知川也是算对了。
姓余的真贼。
很快,他从四个小姐房里分别搜出厚厚一堆账本。贺知川看着这些账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运出去——他还不好暴露。他想起门外的恭桶。刚刚那个小厮清洗过,味道肯定还有,不过应该是干净的。
要不...把账本放里面运出去?
贺知川看看外头,又看看这堆账本,忽然有些想笑,还有些罪恶感。猛然想起来苏什筠还在等这份证据,贺知川忙藏了几本账本在袖子里,作为能当堂拿出来的一份供证。至于那些要放在夜香桶里运回去的给老头看的....咳咳——就先委屈委屈自己亲爹了吧....
贺知川本有些紧张的情绪突然就被这个恶趣味的想法安抚下来。很快,他装完所有账本,拉起夜香桶往府外去。那过程称得上光明正大,毫不掩饰。
他们要是知道自家府上的命根子在他们眼皮底下被抬走,会是什么反应呢?想着,贺知川又有点想笑。
自然,抬着夜香“出府处理”后,贺知川也叫上了掌柜一众去苏府作证。
于是便听到了余夫人那句还未出口的话语。
这便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