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如,换副碗筷吧。这个都盛过汤了,不想用。”“好好好,小姐,备着呢。”“哦。”午间,苏什筠百无聊赖的坐在桌边,一下一下的敲着碗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小姐,想什么呢?”湘如在一旁轻轻地开口。
“湘如,你有没有觉得,这饭菜没什么味道啊?”
“这还没味道?”湘如有些无奈的开口,“小姐,您的嘴巴太刁钻了些吧?这饭菜无味?这可都是大人特地找的厨子,方圆几十里多少厨子都比不及这手艺,还嫌弃啊?”
“这就是你没见过世面了吧?湘如,你可不知道这百香楼里的厨子做得那一手红烧狮子头,那才叫色香味俱全!不如....”苏什筠忽然换了一副机灵样看向湘如。
“小姐,你可别动歪念头了,什么色香味俱全,到底是那红烧狮子头香甜,还是那舞姬秀色可餐令小姐念念不忘啊?”
湘如是看透了自家小姐,明知故问道。“近几日贺大人在访,大人说了小姐不能出去,免得惹是生非,会被笑话的。”
“什么...什么舞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被点破心思,苏什筠只好悻悻回头,看着这一桌子美味佳肴,头疼万分。“哎呦,那我出不了府,湘如你帮我带点回来吧?城南铺子买的爆炒栗仁可香可香了,可不可以嘛?”
“小姐午膳完我便去,这总合小姐意了吧?”
“好吧好吧。”苏什筠倒是真的乖乖的一口一口吃起饭来。
“勉勉强强,也凑合吧。”苏什筠口是心非,嘴是一刻也停不下来。湘如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还饿着呢。
“对了,湘如,爹和贺伯父去哪了?”
“贺大人去了余府,说是去忙公务了——应该是去查账了。至于大人...应该是去寻大夫人了。”
“这样...”苏什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账查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奴婢不懂。”湘如耸耸肩。
“对了,贺竹卿那家伙呢?”苏什筠如梦初醒的记起这一号人。
“贺公子?应该是如往常一样在院中练剑吧...这倒是不清楚了,不如湘如替小姐小姐打听打听?”湘如也有些摸不准贺知川的性子。
“不要不要,我自己去找。”苏什筠放下筷子,“让你打听,意图都不清不楚,待会好事儿的就该嚼舌根了。”
“哦。”湘如悻悻的收了这个想法。
“对了湘如,你还没吃吧?”
“嗯....”
“快去吧,待会饿着了。”
“好。那奴婢告退。”
院中。
剑刃划过零落的叶子,黑色的剑穗随着剑身舞动,鼓动着周围如春风般流淌的,飒飒叫嚣的风。
贺知川利落的出剑,眸子里映过剑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苏什筠看着面前人,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句诗。
贺知川似乎感觉到了苏什筠的注视,行动渐渐慢了下来。
“见过竹卿哥哥了。”见他有些停下来的意思,苏什筠微颔首。
“老头不在,没必要这样。”贺知川斜睨了苏什筠一眼,有些无语。“找我什么事,继续打吗?”
苏什筠自己也觉得低眉顺眼的样子太恶心了,抬眸看了一眼贺知川,狡黠一笑,缓步上前,坐在院中的石凳子上。
晃了晃石桌子上的茶壶,见里面尚有茶水,苏什筠便随意斟了一杯。
“跟干脆的人最好说话了。”苏什筠笑了笑,“没事没事,你继续,我就无聊,来逛逛。”
“鬼信你。”贺知川收剑入鞘,“也不知道是谁练得一手指桑骂槐,昨个宴上还要借此寻个痛快。”
“男子汉大丈夫,别这么记仇嘛。”苏什筠讨好的笑了笑,“没必要没必要。”
“....”贺知川无语,一脸防备,“你到底来干嘛的?”
“本来是想找你切磋切磋,不过现在还是先算了。”苏什筠颇为遗憾似的耸耸肩,忽而抬头看看贺知川,“最近查账,余家估计不干净。贺伯父那里,你能跟去就跟去吧。京城官场的人文风情早已变迁。大多数京的账房,那暗器,在房中遍布,跟防什么一样,一不小心磕了碰了,那可不得了。”
“我知道。”贺知川看了她一眼,也坐下来。苏什筠下意识给他也倒了一杯茶。
“本是要去,老头不准。查账一事,没有皇帝钦批,去不得。”
“你傻吗?”苏什筠脱口而出,“你不会借口拜访余府?”
贺知川被骂的有点突然。
贺知川:“...”她刚刚说什么玩意?
苏什筠:“....”这样说话好像不太好。
“我跟幼鲤妹妹似乎没有到这种无话不谈的地步。”贺知川假笑着,耸耸肩,作出一副费解的样子。
“.....哦。”苏什筠悻悻喝了一口茶,“反正有空去看看吧。最好是现在去,你说是吧?”
贺知川看着她,忽然一笑。
“你笑什么?”苏什筠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贺知川。“我来这京城之时,听闻苏大小姐温柔贤淑...”
“你干嘛?”苏什筠惊起一身汗,“我告诉你啊我阿姐嫁人了...”
“....”贺知川心里已经犹如泼妇骂街。“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那就好。你继续说吧。”苏什筠拍拍胸口,像是吓得不轻。
“只是这苏二小姐生性贪玩,爱舞刀弄剑,骂起人来可吓人了。”贺知川挑挑眉,“长得也极为丑陋。我说是谁啊,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苏什筠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贺知川神情自若的喝了口茶水。
“......有毛病。”苏什筠到最后只吐出这句话。“走了走了,不跟傻子玩。”
“午时三刻,我要去余府了。”贺知川不急不躁的托着腮,指尖轻轻地点着茶杯沿口,“不知道幼鲤妹妹可愿随我去一趟?”
“出府?”苏什筠转过身来,思想斗争了一会,又重新坐回石椅上,“既然你这么热切的邀请,那我便陪你走一趟咯。”
“可刚刚幼鲤妹妹不是这么说的。”
“我没指名道姓,是竹卿哥哥对号入座了。”
苏什筠轻轻一笑。
“......”贺知川总是吵不过苏什筠。
“走吧,竹卿哥哥?”苏什筠站起身来,微微福了福身,“趁湘如还不知道我出府的事情。”
“得。”贺知川起身,无奈的挑挑眉。
“扰月,备车。”苏什筠随便的望向四周打杂的女婢,挑了个认识的使唤。
“是。”扰月作了个礼,便匆匆忙忙的赶去备车了。
许月街。
“在这停下吧。”
苏什筠轻轻对外头马夫喊了一句。“是。”
马停在了许月楼。
这是这条街有名的酒楼,但凡有些银子的都愿意来这吃吃酒,倒真是正经生意。
“你不去余府?”
贺知川掀开帘子,有些诧异。
“不去,心情不好,没兴趣了。”苏什筠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出府来干嘛?陪你查账?”
“切,谁稀罕。”贺知川有些尴尬地抿抿嘴,放下帘子,走了。
苏什筠孤身一人走进酒楼。
酒楼老板是个女人,虽是三十有五,却是风骨犹存,一身红裙衬得她柔媚大方。
“老板娘,店里的好菜都给我来一份,好酒再来两坛。”苏什筠小跑着到老板娘面前,讨喜的笑了笑。
“小丫头,又来我这啦?”老板娘笑了笑,绷起食指弹了弹苏什筠的额头,“少喝点酒,记住没?”
“好啦好啦,知道啦,我去二楼,还是老位置!”苏什筠鬼马的一笑,倒是没说什么,径直去了二楼。
“好。”老板娘回头便招呼后厨去了。
苏什筠坐在二楼的揽客台旁,一眼望下去便是整条街道,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她喝着茶水,吃着小食,随意的看着底下的人群涌动。
忽而,她看向街道旁的当铺。有个粉衣罗裙的姑娘盈步走了进去。
话说那身打扮,看起来就不是个贫苦人家,更别提身上的首饰,远看着就知道是足金足银的。只不过款式多少过时了些。这样的人家,又能去干什么?难不成要赎些什么?
也是,这姑娘身形消瘦得有些憔悴,看着也不是什么承得住大富大贵的人。
苏什筠倒是无聊得紧,又像是话本子看多了,内心早已脑补出一场大戏。“姑娘,您的酒菜齐了,一共一百四十两银子。”
跑堂的陆陆续续上了菜,一时间香气扑鼻。苏什筠回过神来,掂了掂钱包,扔给跑堂的。
“得嘞,姑娘慢用。”跑堂的乐呵的捏了捏银子,很快下去了。
“嗯....”苏什筠猛吸一口气,“不错。”
“可惜了湘如,不能一起品尝这么好的酒菜啊...”
苏什筠提起碗筷,一顿风卷残云。酒肉间,隐隐约约看到当铺内那一抹皎影似乎在低声与谁讲着什么话,看不大清,也就没太在意。
“嗯...这酒也不错,百花楼藏了四五年的女儿红也不过如此。”喝完最后一口酒,苏什筠直起腰身,轻轻拍拍浑圆的肚子,本有些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
“小二,这里的所有菜式,再给我打包一份,饭点送到苏府,就是离这最近的苏府。”苏什筠又塞给小二一打银子,“记好了,要让苏府苏二小姐的侍女湘如,亲自收着。”
“好嘞,姑娘放心吧,一定送到。”
小二机灵的一笑,又向后厨吩咐了几句。
苏什筠自顾自的走出酒楼,看着远处,忽然想起贺知川来。
这家伙,接个人都这么慢。
苏什筠不自觉一笑,恍神间竟忘了看路,不小心撞上了一位姑娘。抬眼看,竟是刚刚在当铺的那位。这会估计才刚出来,面上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
“姑娘没事吧?”苏什筠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她一眼,“并非有意冲撞姑娘,抱歉。”
“无妨。”那姑娘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走了。苏什筠又回望了那姑娘一眼,后来便也自顾自的往前走了。那姑娘酒窝浅浅,眉下有痣,虽说不上什么人间绝色,但是倒也算是有几分美人皮骨,让人印象深刻。
“苏幼鲤。”
忽而,熟悉的声音由传来。
是贺知川。
“嗯?”苏什筠看向背后,贺知川竟是在身后定定站着。“你轿子呢?”
苏什筠心下奇怪。
“老头非说,你一介女子走在大街上怕是会招惹些没眼色的上前搭讪,怕你惹事儿,叫我来寻你。轿子只有一顶,老头要去洪知府家一趟,我只好步行咯。”
贺知川耸耸肩,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哦?”苏什筠扭头看了他一眼,“怕我惹事儿?这是你的话还是伯父的话?”
“....”贺知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都一样。”
“嘁。”苏什筠的脸色微微泛红,头脑逐渐有些晕乎,合计是喝了酒的的缘故,不过思绪清醒得很。“放心吧,招惹不着,这大街小巷,多得是打不过我的男人。
“是吗?”贺知川陪她缓步走着,有些好笑。“能在这么大的京城,坟头冒青烟似的幸运,招惹到一个精通剑术的女人,还偏偏是你这头母老虎,这倒是那些混混的不幸了。”
“....”苏什筠斜睨他一眼,倒也不恼。
“你喝酒了?”
贺知川注意到她身上微微的酒气。
“嗯。”苏什筠一笑,“我去的是酒楼,当然得喝点酒。而且,我下来时还见着一位美娇娘,生得一副好皮相,只是不知道谁家的千金。”
“得了吧,这般难忘的样子,你还能去人家府上提亲?”
“你可不知道,那姑娘眉下有颗细细的痣,那京中姑娘都要面皮干净,要是寻常姑娘估计会使点银子用点法子去了,不过这位却没有,倒是凭生几分媚态,让人印象深刻。”
苏什筠绘声绘色的形容起来,倒是贺知川心下好奇了起来。
“你说的是余家三姑娘吗?”
贺知川努力回想着,“我刚去余府拜访,正巧看见余家人似乎在帮余三姑娘谋划亲事,好像要把她嫁给姓洪的,少监府的管家小卒都在厅上,正要把余三的画像拿走给洪少监瞧瞧,我不经意间看见了,余三眉下是有一颗痣来着。”
“嫁给...姓洪的?”苏什筠傻眼了,“不是吧,这洪家也没出什么适龄的男丁,难不成要嫁给那个洪肆远?那男人都有四房小妾了。”苏什筠有些打抱不平,“真恶心。”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老头要去找洪少监?”贺知川讥讽一笑,“事出反常必有妖。老头查了所有账本,竟然无一纰漏,余府估计联通了少监一家,条件....应该就是这余三姑娘了。余恭还真够狠的,亲生女儿也当做物件一般要被卖出去。”
“你有没有看清?画像上的人有没有酒窝?若没有便不是了。”
“...没看清。”贺知川有些无语,“谁会特意记这些?再说,那画像也不见得细致到这种程度。”
“...好吧。”苏什筠也感慨万千,“自古红颜多磨难啊。”
“....”贺知川看着面前的女孩,又看看远处夕阳。
竟然也一时比不出那个更美些。
“快走吧,待会我爹回来肯定又要骂我了....”
苏什筠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头用折扇敲了敲贺知川的肩膀,“你....别把我去酒楼的事情告诉我爹啊....”
“....当然。”贺知川人畜无害一笑,“可是我爹已经知道了呢。”
“...他奶奶的。”
苏什筠低骂,向远处跑去。
“你再说一遍?”
“没说你!”
“你怎么没一点女孩样....”
“我还说你一点不阳刚呢,嘁。”
“你这人....”
“我说,那要真是余三姑娘,那真的是可惜。”苏什筠有些怅然,“洪少监出了名的好色,平时虽说倒也不强买强卖,可花楼里赎出来的的姑娘数不胜数,他那个正室也不知是性格温吞还是真的不在意,竟也就由着他纳妾。刚刚那姑娘,就算是我阿姐来了可以比上一比的。”
“没见过。”贺知川失笑,“我看你这般魂不守舍,别是对人家有什么想法?”
“....”苏什筠无语,白了一眼贺知川,“拉倒吧,我还不至于跟姓洪的一个样。”
“你一个女孩子,别真是生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了吧?”贺知川突然警惕起来,一脸不可置信,“你不会是....”
“....”苏什筠深呼吸着,强挤出笑容,一脸吃了苍蝇的恶心样。“认识还不久,我不跟你动手。”
“生气了?”
“一边去。”
“你昨天不是还客客气气的叫竹卿哥哥吗?女人都这么善变?”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什么玩意?你什么意思?苏幼鲤你说清楚!”
“切。”
“你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