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如有些慌张的看向面前人的衣服,看到没沾上糖葫芦外壳上的粘腻,悄悄地松了口气,生怕冲撞到了什么难缠的。
“没事,是我没注意冲撞了姑娘。”
男人倒也没为难湘如。
苏什筠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好笑的把湘如护在身后,“这姑娘是我的贴身奴婢,有些失礼,抱歉。”
“没事。”
男人一笑,那双桃花眼里仿佛盛满了温柔。阳光倾洒在他的侧脸,衬得他的眉眼英气异常。
只是一瞬,苏什筠便有些失了神。
好像...
“姑娘?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男人见她失了神,有些无措的在她面前挥挥手。
“啊?”
苏什筠回过神来,眉眼弯弯的笑,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公子生的俊秀好看,眼睛更是明朗,小女多看了两眼,应该不为过吧?”
男人一愣,随即耳朵微红,有些无措的样子,“无...无妨...”
“在下性子直,说话不会拐弯,好看便是好看,若是唐突了公子,还望公子不要介怀。”苏什筠挑挑眉,狡黠一笑,“不瞒公子说,我时常也会觉得自己好看,看到镜子便爱多照几下。”
“噗....”
男人无措的情绪立马被驱散,有些意外的笑起来,眉眼间的温柔更甚,“姑娘真是幽默有趣。”
“害,那叫自恋。”苏什筠摆摆手,“今日多有唐突,公子不介意才好。”
“无妨,无妨。”男人忙摆手,“在下贺路沅。敢问姑娘芳名?看姑娘是个洒脱之人,不如交个朋友,如何?”
“公子唤我苏幼鲤便是。”苏什筠也不扭捏。
“苏幼鲤?”男人皱眉思索,“你是...苏家的二小姐?”
“是我。”苏什筠一笑。
“那你一定认识我二哥吧!”
贺路沅惊喜的看着苏幼鲤,“我二哥,贺竹卿!”
“贺什么?”苏什筠心下一颤,“别吧...”
“贺竹卿!”贺路沅爽朗一笑,“那幼鲤也就是我妹妹啦!”
“什么妹妹?”苏什筠急眼了,“我如今十七,贺竹卿也大不了我几岁,怎么就成你妹妹了?你看着就比我小好不好。”
“嗯.....”贺路沅撇撇嘴,“好吧。那,幼鲤姐?”
“这就对了嘛。”苏什筠一笑,眼睛亮了起来。。
“我不过差你一岁....”贺路沅有些不情愿,但也再没有说什么。
“对了,你怎么到了?贺伯父不是还没到吗?”苏什筠问。
“哦,我爹爹命我先来这里操办这些事宜,我也是昨夜里刚到。顺道去苏叔叔家拜访。”贺路沅煞有其事的说着,“没想到在这里就遇见幼鲤姐了——”
苏什筠一听他要去苏府拜访,一下子慌了神,“别,你可别去!”
“为什么?”
“反正你别去!”
“那我能去哪?”
“去...”苏什筠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对了,你不是刚来吗?对这估计也不熟悉,要不我做东请你吃个饭,好不好?”苏什筠一拍脑袋,神情奕奕的说,“走走走,我带你去。”
“啊?这是不是不太好?”贺路沅看着那只拉着他方袖的手,有些无措。
“阿沅啊,你来到这要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别跟你姐客气。”
苏什筠扭头,对着贺路沅眨眨眼。贺路沅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手抽回来,不自然的咳了两声。
这孩子长这么大,怎么还那么容易害羞呢...
苏什筠囧,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顺利的到了许月楼。
“幼鲤姐,这是?”
“酒楼。”
“可是我喝不了酒。”
“那就喝茶。”
“哦。”
小二看着店门口来了人,口气热切的问,“客官来点什么?”
“跟你们老板娘说苏二小姐带人来了,她会懂的。”苏什筠拍拍小二的肩。
小二忙不迭的赶到柜台前跟老板娘耳语了一顿,老板娘会心一笑便吩咐厨房去了。
“幼鲤姐很常来这?”
“嗯。”苏什筠带着他上了阁楼。
许久,菜上齐了。
苏什筠带着湘如一起坐下。贺路沅倒也不介意,只是饭桌上一阵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幼鲤姐,前些天你和二哥是不是查了余府的事情啊?”
贺路沅忽然发问,苏什筠一惊,被口中的饭噎到,“你....咳咳...你怎么知道....咳咳...”
“你慢点吃...”贺路沅哭笑不得,“我问路的时候打听出来的。”
“打听?”苏什筠好奇的望向他,“你不是刚来吗?能打听出什么?”
“应该是打听了个七八分,”贺路沅耸耸肩,“我这人吧,倒是没什么优点,就是朋友比较多。其实我也不太想来京城,我在杭州那都住习惯了,小到街边叫花子,大到官员富豪,没有谁是跟我没点关系的,自然想做点什么都方便。到了京城估计又要重新交朋友,麻烦得很。不过也挺有意思的。”
苏什筠听着他滔滔不绝,思量着贺路沅应该是个话痨体质,还是个人缘极好的话痨。
“你口气很大嘛。”苏什筠半信半疑,觉得贺路沅没这么大本事打听出什么来。
“不信?”贺路沅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颇为自信的开口,“不信你考我。”
“行啊!”苏什筠不信邪的一笑,“我问你,城东铺子那个老板娘最近为什么不营业了?”
“她家亲戚上门讨债,那个老板娘关门跑路了。”贺路沅一脸骄傲,“再换一个。”
苏什筠算是见识到了,“那我再问你,最近刚因为参与贪污被带走那个洪少监是个什么样的人?”
“妻妾成群,极度好色,为人不算光明磊落,但是好歹不明面上强买强卖。”贺路沅托着腮,轻松地回话,“现在的妻子是续弦,底下有四门小妾,连着未过门就死去的余听云,五个。”
苏什筠不死心,“京城里顶着酒楼做那些勾栏生意的,有几家?”
“四家。”贺路沅对答如流,“似玉楼,顺德楼,许运楼,庆云楼。三家是当朝四皇子名下的,只有庆云楼背后的金主身份不明,坊间有传闻是七皇子,不过我是不信的,这传言空口无凭的,太虚无了。其他酒楼顶多就是有几个舞姬陪陪酒罢了。”
“.....”苏什筠惊掉下巴,“你这都知道?”
“当然。”贺路沅不以为意,“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了没有了。”苏什筠见好就收。
连背后金主都能打听出来,真可怕。
“幼鲤姐,以后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来问我。”贺路沅轻轻一笑,“虽然我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本领,不过人脉这一块,在杭州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成。”苏什筠爽快一笑,心下又好奇起来,“不过,为什么你要打听这些?”
“嗯....说来话长。”贺路沅夹了点菜放进碗里,“我自打生下来就体弱多病些,四岁的时候招了热疫。有个庸医竟然非说我是风寒不打紧,结果发现异常时我已经病气入骨,差点没救回来。后来倒是福大命大活下来了,只是经常乏力不堪,身体更是弱不堪言,十岁之前都在府里静养,连基本的刀剑本领都不能练习。大了些,身体有所好转了,才偶尔能被放出来玩玩。我这人生性爱玩,被关在府里没病都快闷出病来了,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半次,总想多认识些,多打听些,跟别人玩在一起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后来就成了习惯。”
苏什筠听得入神,心下感慨。
“没什么大不了。”苏什筠伸手拍拍他的肩,“都好了。”
“嗯,都好了。”贺路沅不以为意的笑笑,“幼鲤姐,我没那么脆弱,不用心疼我。”
“....”苏什筠有点尴尬的笑了笑。
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还是因为贺家人都擅长察言观色???
“幼鲤姐,我吃完了。”
贺路沅把最后一口菜吞入腹中,满足的笑了笑,“你呢?”
“啊?好了好了。”苏什筠连忙收筷,“我们走吧。”
“去哪?”
“去...”苏什筠还不想回府,“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走走走!”
“哪啊?”
“秘密!”
“幼鲤姐你慢点...”
“是你太慢啦!”
贺路沅总觉得苏什筠像妹妹。
但谁敢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