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化身人子行走在世间的圣贤、三位一体的耶稣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
“我虽然为自己作见证,我的见证还是真的;因我知道我从哪里来,往哪里去;你们却不知道我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而这个问题也成为了西方哲学之中十分常用的问题。
唐朝唐三藏从长安出发,跨过千山万水前往天竺,靠的便是一句‘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拜佛求经’。
知晓自己的身份,知晓自己的目标,又如何向着目标前进。
所以‘自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拜佛求经’
江林此刻思考的便是这个问题。
他自痛苦中煎熬迷茫,现在还并未得出一个‘目标’,只能每日蜗居在自己的床上,饿了便随意吃些东西就再度缩回床上,在睡梦之中被噩梦惊醒后空洞地看着天花板默默流泪,最后只剩下了沉默寡言的沉默。
这毫无疑问便是他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
可正如同他在被辞工之后没有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父母,不想让他们为此而担心一样,他也很难将自己所遭遇到的事情跟自己的父母说。
——因为这种事情他根本不知道如何能说出口,所以他也并不想要见到美狄亚,从迦勒底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这种荒唐的日子持续了大约一周的时间。
江林的生物钟变得七零八碎,房间也因此而多出了许多灰尘和垃圾,他脸上的憔悴肉眼可见,胡子长了也不想打理,仪表更是差的一塌糊涂。
——他的世界因为库莉耶的遭遇从而变得无比糟糕。
吃饭都索然无味甚至味同嚼蜡,又‘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他再次在夜晚的噩梦之中醒了过来,发呆一会后才想吃东西,在家里一找才发现家里的食物都被这几天的生活给消耗光了,只能顶着自己糟糕的相貌和仪表在晚上走出了家门,走到了附近小区的小超市中采购了一些食物就匆匆忙忙往家里走。
回家的路并不长,但他走得很匆忙。
可就在这短短的路途之中,江林遇见了和他走得一样匆忙的人。
即使从来没有见过面,和长相也‘画面’并不一致,可他也能够认出迎面走来的‘她’毫无疑问就是温长岁。
——她此时正带着耳机。
就在江林认出她的时候两人就已经插肩而过,让他只能转身看了一眼温长岁离去的背影。
他没有多想就向着温长岁追了过去,抬手摸到了她的肩膀止住了她匆忙的脚步,让她的身体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而后在转身的同时和江林拉开了一段距离摘下了耳机后快速地打量了江林一眼,倒也没有慌张,只是镇定地说着:“小区的周围有监控。”
江林默默的收回了还在半空中的手,沉默地注视着她。
她被江林直勾勾的视线看的心里发毛,脸上也稍微多出了一些慌乱的神色,“你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不过不要动手,我不会报警的。我有血友病,而且我最近没有用凝血因子,如果你伤害我的话我身上的伤口会血流不止的——到时候闹大的话最少你也要被以故意伤害罪判刑坐牢的。”
他的手在搭在温长岁肩膀上的时候就已经下意识地使用了治愈魔术,将他体内的‘健康’和她体内的‘血友病’置换了过来,所以他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只是‘是否要让对话继续下去’的这个考量了。
——可他并没有这个心思。
他用沙哑低沉地声音了一句“好好活下去吧”,就如同逃命一般离开了她的视线之中。
江林一路逃回了家中。
他回到家中才关上了门就靠在了门上,仿佛身体失去了力量一般坐到了地面上,手中抓着的食品袋也被他用力地朝着墙壁扔了出去,啪的一声和墙壁碰撞,各种口味的泡面和速食视频都从袋子里飞了出来,落到了地上,然后掩面痛哭。
——他深刻地认识到了‘命运’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世界上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人,也诞生了各种各样的悲剧,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即使有能力改变一部分人的命运,也会如同库莉耶这种难以被拯救的悲剧存在。而正是因为做不到,也拥有做到挽回这种悲剧的能力,所以才会感觉到哀伤。
如若他不曾真正见过库莉耶,不曾知晓她的痛苦,那他也不会沦落到这种万念俱灭哀伤莫过于心死的地步,依旧昂扬向上,甘于平庸。可已经见证了库莉耶的悲剧发生,又怎么可能当成什么事情都发生过的样子将发生在眼前的悲剧转眼抛在脑后?
所以才会感受到痛苦。
“变强就能够最大程度的尽力挽救悲剧的发生”这种想法江林也不是未曾想到过,可就算是‘盖亚’,就算是‘八云紫’,就算是‘常磐庄吾’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即使是想要去这么做,又该如何去做?
团本活动的最后被库莉耶请求杀死她,他即使想要去劝说她存活下来,但她的心已经死了。
他也明白救得一时,也救不了一世的这个道理。
所以江林只能同意了她的人生中最后的、最为诚恳的请求。
然后痛苦击溃了他。
就是因为轻而易举地救了温长岁后,他才会自然而然想起库莉耶,想起那个他想要拯救却只能满足她的愿望杀死她的,甚至不算是熟人的陌生人。
他在意识到命运的不公贯彻始终。
可‘不公的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人生的悲剧也是可以被拯救的,正如同温长岁一样的存在,只需要他伸出援手,他们的人生就会被改变,他们的命运就很有可能会有所好转。如若一直沉浸在这种自暴自弃的痛苦之中,就连这种能做到的事情,能够帮助别人的事情也都不存在了。
他明白这点,但这和他此时的痛苦并没有任何关系。
——明日会变得更好。
——可今日的痛苦依旧会让他悲伤。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