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面了呢。”
穿着白色连衣裙依旧是背对着自己少女如此说着。
——和上次在荒野之中见到她的时候不同,他此刻正和那位少女‘站在’天空之中。
抬头望去见到的便是一座漂浮在天空的钢铁都市,都市的最底层正在密密麻麻地发出着湛蓝色的光点,遮蔽了天空上的太阳,将他们两人都笼罩在了阴影之中。
仔细看去,却是一个又一个湛蓝色的亮光组成的大型装置。
江林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仔细想想,应该是让城市漂浮在高空的‘重力装置’。
向下望去,则是肉眼可见的大空洞。
大空洞四面八方的战斗阵地密密麻麻地投射出了属于子弹和导弹的钢铁风暴,射向从大空洞之中窜出来的虫群,但时间被停止在这一刻,让子弹和导弹超越突破音障的‘气泡’只需要仔细观看都能肉眼可见。
与天空相对的是地面阵列。
地面战斗阵列遭受到的是从地面上破土而出的,长相多变且种类繁多的地面虫群,有巨大的,有和人类体形对等的,也有细微到难以察觉的。
不过唯一不同的便是虫群身上的色彩都不尽相同,大体能分成三种颜色。
青色,蓝色和七彩斑点色。
江林没有学过画画,只能将他们的色彩如此简单的描述出来。
他还没有将战争完完全全映入到自己的眼帘,便再度听到她用着婉转悠扬地声音说着。
“我一直在关注着你们。”
江林在她说出这句话后便回过了神,连忙说着:“关注着我们?人类?”
她只是笑了笑。
“准确来说,两者都有。”
“两者都有?”
“生命的原罪是需要生命来承担的,如果生命不复存在,那生命的原罪也就不复存在,新的世界就会借此拉开序幕。”她平静的说着,并不带着一丝波澜,“你们口中的西比亚异虫是需要通过你们人类男性来进行繁衍的,那如果人类男性不复存在,西比亚异虫也就无法再度繁衍——生命的原罪也会因此而慢慢消亡。”
江林想到了八云紫口中所说道的‘盖亚’。
——也便是地球的星球意识。
“你是这个世界的地球意识吗?”
“是,也不尽然是,或许是,但也无法是。”
江林尽量思考了一下她这一句话,可最终还是因为无法理解而放弃了。
“我听不懂。”
她也只是轻声笑了笑再度说道,“如此就好。”
江林沉默了一会,觉得还是不能放弃这种机会,所以在心里纠结了一下后还是下定决心问道:“我能请问你一些问题吗?”
“嗯。”
“消灭西比亚异虫的最好方法是没有‘人类男性’对么?”
“是的。”
“那就没有被圈养的可能吗?”
“即使是如此,人类也终究会消亡,西比亚异虫终究也会随着人类的消亡而消亡。”她平淡地说着:“即使是我也终有一日会消亡,不过这份时间会很长,长到可以容纳这样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发生数次乃至于数十次。”
江林又问道:“万一西比亚异虫的统治能够长时间持续下去了呢?”
“长久的安定会导致西比亚异虫的退化,同时人类族群对于天灾的抗性也会降低至极限。而再将眼光放到千年,万年,十万年,数十万年,数百万年,数千万年,数亿年,数十亿年后,你难道还认为那时候的天地,还会像是这样一般七大洲吗?不会的。到了那个时候的世界面貌已经截然不同,而到了那个时候,自然而然还会有新的生命诞生,新的智慧生灵诞生。你又怎么会觉得人类和西比亚异虫这两者会是特殊的?”
“有道理。”
江林被她说服了,完全没有任何想要反驳的想法,而是完完全全地被她的口中所描述的‘时间’说服了。
——时间可以消磨一切,包括文明。
这个观点从‘盖亚’的口中说出来比任何一个人来说这句话都要拥有说服力。
也正是江林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是好时,便再度听到了她的询问。
“那你呢?你又是如何看待这一次战争的?”
江林意外的问了一句:“我?”
“嗯。”
江林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不想再死更多的人了,也不想让这场战争继续下去了。”
“可是终结这一场战争的只有人类死亡,或者西比亚异虫死亡这两个方式。”她说着,“现在的人类集合起来的力量都不足以消灭西比亚异虫,所以你们可以选择消灭自己从而间接消灭西比亚异虫。”
江林沉默了一段时间后说道。
“我觉得这不对。”
“哪里不对?”
他又静静思索了一段时间才慢慢答道:“我想活着,其他人也想要活着,每一个生命都想活着,所以不对。”
“西比亚异虫也想活着。”
江林又再度沉默了一段时间,她也静静等着江林的回答而并未出声。
最终她还是等到了江林的回答。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
“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你想要得知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你去找其他人更好一些。”
她笑了笑:“你已经猜到了吗?”
江林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呢?”
他说道,“因为我是个普通人,思考你提出来的问题到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了,所以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啊…这样啊。”她只是稍微有些遗憾地接受了这个回答,而后再度问向江林:“能给我介绍一下你的世界吗?”
江林非常意外,“我的世界?”
“对,你的‘世界’。”
“啊……也是,你一直在关注我们。”
她只是继续笑了笑,并未说话。
江林面对‘盖亚’的这个‘很广泛’问题,也不得不思考了很长的时间才说道。
“我的世界也有其他的国家正在发生着战争,但是我生活在一个非常稳定的国家中。那个国家欣欣向荣,能够保证人民的安全和追求幸福的权利。即使是像我这样的普通人也可以对未来抱有期望,获得一个稳定的工资收入,通过自己的努力创造出一个家庭。”
“这样啊…”她释然地笑了笑后进而说道,“那个人终有一日会站在你的面前的。”
“‘那个人’?”
“是啊…那个人总有一日会站在你的面前的。”
她说着。
“到了那时,你也应当会宽恕它的罪业吧。”
此言话毕,幻梦终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