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渝皇帝韩垣,有个很特殊的爱好,就是在处理完了国家政事之后,就爱去宫外的一品轩做面点,然后再赏给嫔妃和下面的太监,官员吃。
可这是皇上做的东西,谁敢吃,所以这些官员也好,太监也罢,皇上赏赐了面食,他们都不敢吃,而是把它好好放好,甚至是供奉起来,久而久之,大渝国也就有了一很特殊的习俗——“大年三十,放鞭炮,驱年兽,供三牲,祭面神”。
这不,周杨和赵舒峰在高湛高公公的引领下,来到了这一品轩。站在这门口的时候,高公公不禁看了眼周杨,悠悠地说道:“杨少,要不奴家带你到隔壁的客栈去洗漱一番,换身衣服再去见驾吧,瞧,您这一身……”
如今的周杨还穿着那一身从乞丐身上买来的衣衫,再加上他脸上还未擦干净的泥垢,十足的一个小乞丐的模样。这怕是还没见到皇上,就先被皇上身边的侍卫给拦下来了。
“不妨,皇上体恤民情,乃是万民的表率,是不会介意这些的。”说着,周杨就径直走进了一品轩。
此刻,一品轩内上下三层,里里外外,左左右右都被身披铠甲,全副武装的兵甲给牢牢控制住了,便是一直苍蝇都飞不进去。
周杨跟在高公公的身后穿过了这兵甲密林,拾阶而上,来到了三楼的一间名为“品竹轩”的包间门口。高公公在门外喊了一句:“皇上,周公子和赵大人到了。”屋里头的人只是随口喊了一句,让周杨先等一下,让赵舒峰先进去。
随即,赵舒峰便进了包间。包间的面积倒是不小,但却只是摆了一张红木的案几和几株盆栽而已。此刻,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案几旁,像是在雕刻着什么,就见得他一手拿着一把竹木制的小刀,一手举着一团面团,手里的小刀在面团上上下翻飞,不一会儿,一只兔子模样的面团便跃然于手上。
他把手里的面团兔子放下,抬起头看着赵舒峰,也不说话,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是要将赵舒峰千刀万剐一般。赵舒峰却是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浑身抖若筛糠。
“你抖什么?”大渝皇帝韩垣问道。
“臣,惶恐。”赵舒峰说道。
“你惶恐?我看你是胆子太大了!”大渝皇帝韩垣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语气也是忽然变得凌厉:“是谁给你的权利,可以驱赶百姓,秘密审问的?”
“臣,不敢,只是臣见到被带来的犯人里有周杨,便知道这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所以就有意驱散了百姓,以免节外生枝。”赵舒峰跪倒在地上,便是头也不敢抬,“臣,擅作主张秘密审问,还请皇上治罪!”
“哦?”大渝皇帝韩垣不禁悠悠地皱了皱眉头,“这么说来的话,那是朕错怪你了咯?”
“臣,不敢。”赵舒峰说道,“臣只是尽好臣子的职责而已。”
“好一个尽职尽责啊!”大渝皇帝韩垣点了点头,悠悠地说道,可紧接着,韩垣的话锋一转,询问道,“可是……朕怎么听说,周杨是禁军抓的,但是是在你的府衙审问的呢?”
大渝皇帝韩垣的目光变得更加凌厉,仿若无数锋锐无比的尖刀,在生生的剜开赵舒峰的心脏。赵舒峰登时便被吓得,长跪在地上,便是头也不敢抬起来。
不得不说,皇帝这话问到了重点,身为皇帝忌讳的事情有很多,但臣子之间的暗通款曲绝对算得上是最为致命的一个!
尤其,一个是文臣,一个是武将,而且,这个文臣乃是管理京都的京都府尹,武将又是统领守备京都的禁军参将,毫不夸张的说,他俩要是想联手干点什么,怕是这些个皇亲贵胄们都得变成砧板上的鱼肉!
而禁军参将赵申与赵舒峰这两人,移交周杨这一举动,不管是否有心,都很难不让皇帝韩垣不把事情往这方面去想!
赵舒峰亦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听见皇帝召见他时,他就猜到了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会是什么,所以,他什么都没解释,只是说了一句:“臣,罪该万死!”
“你早该去死了!”大渝皇帝韩垣厉声斥责道,“你看看你在京都府尹这个位置上,干了这么多年,你都干了些什么?连一个小小的京西坊市都管不好,朕还能指着你干点什么?”
“臣,有罪,请皇上治罪!”赵舒峰长跪在地上。
大渝皇帝韩垣看了一眼赵舒峰,却又是长舒了一口气:“你跟在朕的身边也有十多年了,朕也就不为难你了,你让你的妻儿老小都回云州老家去吧。”
闻言,赵舒峰心如死灰,硬是强撑着一口气领旨谢恩,在得到皇帝韩垣的许可之后,便退出了“品竹轩”的包间。出了房间,周杨就见到他面如死灰。显然,皇帝韩垣的言下之意,赵舒峰已经听出来了。
回到了府尹府,赵舒峰就喊来了管家,让他打包东西,联系车马,说是要回云州老家。老管家却是不明白为什么走的如此急忙。可老爷赵舒峰没说,他一个做管家的也不敢问啊。
第二天一早,赵舒峰的家眷就坐上了马车,晃晃悠悠地离开了京都。看着马车驶出了京都,赵舒峰又返回了府尹府,找来了三尺白绫,挂上房梁,然后就上吊自杀了。
赵舒峰的死讯震动了整个朝廷,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京都府又是非常之地,赵舒峰的死实在是太过于突然了。不过,大渝皇帝韩垣却以太后寿辰在即,不宜大操大办为由,草草地将赵舒峰给葬了,然后重新任命了一个新的京都府尹。
别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那边赵舒峰的家眷听说了赵舒峰死了,跟随赵家家眷一起回云州的仆从们,立即就反水,杀光了赵家的家眷,然后抢走了赵家的所有值钱物件,一散而空。
在朝廷内沉浮了近二十年的老臣,就这么的泯灭于世间,还真是可悲,可叹啊。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当周杨看见赵舒峰走出了“品竹轩”之后,便听见皇上喊他进去了。于是,便推门而入。
大渝皇帝韩垣见到周杨穿成这般,不禁皱了皱眉头,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又拿起了一只面团,开始揉捏。
周杨耸了耸肩,躬身行礼:“陛下好兴致呀!”
“你帮朕抓了张博涛,朕自然是心中欢喜。”大渝皇帝韩垣说道。
“既然如此,那臣就再让皇上高兴一下吧。”
说话间,周杨却是从身上拿出了一张纸条,递给大渝皇帝韩垣。是的,这张纸就是周杨从秦家的二少身上顺来的那张纸条。
不过,大渝皇帝韩垣显然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拿了纸条随意地看了一眼,就扔在了桌子上:“你知道,这一次,朕叫你来是因为什么事情么?”
“陛下是想赦免臣的罪,只是还没想到有什么好的理由,所以把臣叫了过来。”周杨说道。
闻言,大渝皇帝却是突然就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将面团放在桌上,走到周杨的身边,围着周杨走了好几圈。不过,周杨却没有丝毫的慌乱,依旧泰然处之。这时,大渝皇帝韩垣才悠悠地说道:“你很聪明,这一点也不随你爹周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