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兀有些犹豫,这十几年中师父唯一告诫过他的只有一点:不能轻易沾惹因果!世间万物总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如果简单把一件事的起因和结果拿出来,就能很好的解释“因果”,但世事总是难料,总有人无法轻易了结的东西。
因果这种事情王兀也说不清到底该如何对待。前因后果,往玄异的层次上想太过于飘渺,或者只能简单地理解为前因后果罢,再说师父的告诫还是需要留心的。
“你是不是不害怕?还是说你不会打架?”林胜男不屑的撇了撇嘴,看着王兀的眼神出现了些许变化:“要不是爹说要守规矩我就自己上了!哪里轮得到你?!”
本来有些犹豫的王兀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火红色衣裙的姑娘突然有些头大如斗的感觉,这么好看的姑娘,要是个哑巴就好了。
“那......我见机行事吧,你们村子的那几个年轻人也不错,不见得就应付不了。”
在心中仔细权衡了刹那,虽然不想贸然沾染事情,但王兀还是决定如若他们应付不了自己还是要帮衬一二的,一来确实是权当回报,二来么那些年轻人的表现让他很是赞赏,帮一帮也无妨,再者说这地方总不至于到处都是连他都应付不了的好手吧?
白发老人点了点头,并没有为王兀的说辞而有什么看法。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王兀问道,对于这样的事情他倒是见过不少,龙滩村与附近的村庄也偶有冲突。得益于先进的文化,到了吴飞这一代人变得“时尚”很多,他们很团结,这是好事。但却有着相当的弊端——当事情有着一人呼而百人应时,它的致命缺点就是缺乏理智!
这样的事例在久远的中华古代屡见不鲜,但结果却是各有不同。
林胜男看了看王兀,眼中露出些许意味:“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没有什么是人做不出的。”
说到这里,林胜男很是嘲讽的撇了撇嘴。
“那你们在争什么?”
王兀问道。
“龙潭。”
“龙潭?那是什么?”
“自然就是有龙的潭。”林胜男说道。
王兀一愣:“这世上真的有龙?”
“嗯?”
林胜男嘴角轻轻翘起一个弧度,有些打趣的看着王兀:“不知道。”
“这...”
王兀有些语塞,这里的人怎么总喜欢打趣人?
“当然是有别的原因。”林胜男面色一正,道:“你是外来人,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事情。我们这些山里的人比不得别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村子是附近极少几处有山有水的!少数人依靠从龙山捕猎为生,但更多的还是靠着龙潭!”
龙潭?王兀在楚家的时候貌似听过这个名字,似乎他出来的那一潭水就叫龙潭!有谁能想到连通两个世界的通道居然在一潭水里?
现在一听,貌似这潭水还有其它了不得的地方!
林胜男并没有注意到王兀的一样,续道:“听我家老祖说,这龙潭乃是远古时期龙神栖身之所,久而久之这水便有了灵气,受这潭水的恩泽,我们村子的庄稼长得格外的好,人们吃了更有力气,身体也更加强壮!”
“后来附近迁来了几个村子,他们的庄稼哪有我们村的有本事!便都来打这潭水的主意。”
说到后来,林胜男的眼中已经溢满了火焰,但王兀还是能从她的眼中找到一丝...遗憾!或者说,不甘!
那是一种很强烈的东西。
王兀在吴飞身上看到一些,但直觉告诉王兀这二者是有很大区别的,当很多年后王兀能体会这种强烈的东西时,已是时过境迁了。
“那这一次你们再把他们打发了不就是了?”王兀问道。
看眼前那些人又来生造事端,说明龙潭的归属依旧是掌握在龙潭村一方。历来这种事情,都是先由小辈的出来打闹一番,最后的结果乃是由老辈人才能决定的。关系一个村的兴衰,怎么可能只由几个小辈打打闹闹就定下了?
就这么说着话,王兀和林胜男已经走出了林家老祖的院子,来到一道朱漆大门前,从附近的近况约莫能看出是昨晚分别的地方。
林家人早早都已起床准备吃食,一路上能见到林家人忙碌的身影。
王兀从林胜男口中知晓,林家上上下下十余口,她爹这一代共有兄弟三人,其他二位叔伯子嗣兴旺,多年以前便分了家,各自有各自的营生,平日都是各忙各的,如今正值年结,被老祖聚集到一起过个好年。
“你们家倒是兴旺的很。”王兀轻声夸赞了一句,这倒不是刻意奉承,他自幼跟着师傅,这样隆重的节日历来他都是到吴家参合一下,吃完年夜饭便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影子”师傅是不会庆祝的。
外面灯火辉煌烟花灿烂的时候王兀总是看到“影子”师傅一个人静静的站立在小楼的楼檐上,背着手望着天上的“月亮”,他就这么一直站着,当王兀再想起时,眼光向那位置移去,却又没了身影。
“是啊...”
林胜男落寞的叹息一声,眼睛从身边热闹的人们身上扫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抱歉。”王兀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颇有些尴尬。
林胜男家的事情他多少猜出来一些,大约也是“后继无人”的痛楚罢。
王兀听吴飞讲过,农村人家家里有神龛供奉着自家祖先和自己一脉人的姓氏,家中只有女儿的人家往往是以“选婿”的方式为自家女儿婚嫁,也就是入赘。
这有个俗成的约定,孩子依旧随男方的姓,但其家中的神龛上供奉的先祖和姓氏依旧保留女方家族的。这样“俗成的约定”一般能持续三代人,三代人过后女方家族的姓氏便慢慢消失在神龛的牌位上。
在很多人眼里,消失的不是自家的香火,而是这一脉人在这个世上仅有的痕迹。
这是一种难言的痛,王兀无法理解。
“无妨。”
林胜男低喃一声,抬脚便往外走。
才走了没几步,两人的身后传来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音,才不多时,远处和周遭一些被山丘与林木遮挡的地方也相继传来这样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硝烟的味道。
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