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很多时候就是这么的猝不及防,程梓在和他的蒲师傅确认过多次后,还是给出了是自杀的尸检报告。会议桌上的每个人对于这个结果都很是失望。蒲师傅是濮涛的父亲,他年纪大了,熬不了夜,看着自己徒弟也在的情况下全权交给程梓处理,自己则回宿舍养精蓄锐了。
“这不符合道理。”徐生率先开口,“出于展家的情况而言,展伯伯不可能自杀。他的小儿子还小需要照顾,妻子身体也不好需要长期吃药。小卖部的生意也不算好,展烨琪虽已经工作但工资不多,自己糊口还行,养家是真谈不上。展伯伯在工地上,虽然辛苦,但酬劳还不错,他没有理由丢下一家老小去自杀。”
“可这是事实呀!”濮涛耸了耸肩,“你看,你们一开始还觉得我是个纨绔,结果费了半天劲,还是这个答案。”
“你什么意思?”显然,程梓第一个不高兴,她只是斜着眼睛给了对方一个眼神,濮涛立刻把脑袋就缩了回去,嘴里讨好的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这都是我们....呃....努力的结果。”
段言没有回应这俩人的对话,而是看向了徐生,“你今天去了工地了?”
“是!”
“这个案子不要再跟了,你的档案已经在经侦处了,赶紧去报道,不要让我担心。”
“为什么,我父亲名下没有施工企业,这个也不是程伯伯底下的公司。这个施工企业的老板是一个女的,叫季敏。”徐生努力的解释着:“这个案子一定有我们忽略的地方,只是我们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哥,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会小心的,绝对不会让程伯伯或者我父亲知道我是个警察的,我知道这是我爸的禁区。”
段言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程梓和蒲老师的报告明天交上去之后,那么展父的受害者身份即将不成立。无论你觉得有多少可疑,我们都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段言起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赶紧回家去吧,不然大姨妈和大姨父会担心你这么晚到底在哪里的。”
徐生感到憋屈,前所未有的憋屈。“小梓,我是何德何能,像个国宝一样要受到众人的保护。我爷爷的遭遇让我不能告诉我父亲,我母亲的身体让我不能告诉我母亲,段言更是以哥哥的责任直接给我弄了个罩子,为什么你们都可以冲锋陷阵而我只能远观?”徐生抱着头,很是痛苦的样子。
“哎呀,不高兴的事情就不要想。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程梓刚拿出曾晓柔做的糖果的时候,一旁的濮涛眼睛都直了,直嚷嚷着也要吃,说什么程梓不公平,青梅竹马就是不一样之类的话。结果被程梓一句“可拉倒吧”结束了抱怨,“你说你,都多大人了搞得自己还是个宝宝似的要吃糖。”
“我什么不能呀!要不是因为这身衣服的责任,谁还不是个宝宝!”濮涛反驳道。
“这不是我的,这是我们家小柔妹妹,”程梓说话间,故意把“特意”两个字划了重点拉长音后说:“给徐生做的。所以你不能吃。”说完不忘傲娇的看了看濮涛。
“什么,小柔妹妹特意做给我的?”嘘声有些不敢相信。
“是呀,她说给你陪你道歉的。”程梓一脸八卦的看向徐生,“听说你这个警察叔叔想送人回家被拒啦?问人要糖吃也被拒了,这双重社死现场呀,你今天是中彩排票了吗?”
徐生现在觉得头疼,一想到被拒的一幕从来没觉得人生那么失败过,他指着程梓叫她出去。此时的濮涛好像也反应过来了什么,补了一句刀:“哎!认识你这么久从没见你这么主动呢!”徐生见对方起身还有抓自己糖的嫌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的大手一挥,“你也出去!”
“哎,不会吧,徐生居然看上你们家那小可爱啦?”濮涛紧挨着程梓坐在了会议室外的座椅上,一副吃瓜的表情。“天呀真没有想到,我一直以为徐生是个剃了光头就能做和尚的主。你是不知道他以前那个同桌,就我跟你提过那个叫谭飞燕的,要美貌有美貌,要气质有气质,上学时就告诉我喜欢他,连徐生忽悠他爸他妈那个假文凭都是她给人办的,表白多次,这货愣是没反应。和着他是喜欢可爱款。”程梓也在一旁附和。
“真好,没想到徐生有了喜欢的人,除了我们可以在线磕糖吃瓜以外,你也终于.....”濮涛说着,本想把自己往程梓那再挪一点的,但看到对方朝自己投来的“狠毒”目光后,不仅行动停止,嘴上要说的话也改了口,“我也终于成了你的姐妹。”看着程梓没理自己,他又改口道:“兄弟,兄弟可还行?”
“母子!”程梓咬牙切齿的说道。
就在俩人拌嘴为乐的时候,段言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都别闹了,展家出事了。具报案人曾晓柔说,展母也是趁人不备,在医院自己跳下楼去的。”
一听至此,众人火速赶往医院。
医院内情景不可谓不惨烈。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一个小护士已经吓摊在一边,正由一个女警陪着她做心理辅导。展烨琪整个人神情呆滞的就跪坐在警戒带外。一天之内连续遭受了失去双亲的打击,整个人虽仍旧青丝,但眼中已然苍老。不远处,小豆包展烨锌被曾晓柔紧紧地抱在怀里。小男孩虽已熟睡,但脸上的泪痕还是说明了刚刚应该也是经历了一场痛彻心扉的。
或许是拎着工具箱的程梓跟一旁的曾晓柔打了一个招呼,让一直处在神情混沌的展烨琪一下清醒了。他见程梓是径直朝自己母亲方向而去的,意识到了她的身份,所以不挂不顾的就向程梓扑了过去。“你是法医吗?我....签过一个同意解剖我父亲的同意书,是你给他做的解剖吗?我父亲到底是被人推下去的还是自杀?你说呀?你说呀?”
过于激动地男孩很快被一旁看守警戒带的警察控制住了。程梓很是心疼这个刚失去双亲的男孩,但面对他父亲的死,她更是感到无力。自杀的,那不就是代表着连找人补偿的机会也没有吗,程梓说不出口。所以她选择说谎,说结果还没有出来。自然,她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能从他母亲身上找到些想要的东西。
“你不要太激动,让我先看看你母亲可以吗?”程梓觉得,这是她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慰对方的方式。
“那求求你,求求你找出我母亲的死因。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离开我和弟弟的,不会的!拜托了!”展烨琪几乎以哀求的方式在警戒线外说着。
然而,巨大的希望带来的又是一场失望,体表检查的所有迹象均表明,这又是一场坠楼事件。况且,这次还是在展家兄弟的面前跳楼的,这怎么查。
程梓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她第一次对自己的信念和能力产生怀疑。这次,即使再不想面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展烨琪失望的眼神了。
“等一下,我们有发现!”此时,段言和濮涛急匆匆的从远处跑来,濮涛一眼就看到了神情沮丧的程梓,问了她怎么了,对方也不说。段言则继续看着展烨琪道:“我想问你,你母亲跳楼时,具体的情况再说一下吗?”
“你们为什么要问我,我回忆一次就痛苦一次,你们不都会调监控嘛,你们自己去看呀!”展烨琪此刻的情绪很不稳定。
“就是没有监控,因为医院的监控居然是坏的。你母亲跳楼打开的那扇窗,我们本以为是医院没有装好,后来发现脚链那被人动了手脚。”段言说。
“什么?”展烨琪不敢相信。
“还有呢,你母亲的病房里连他一共是3个人,可是那两个病友并不是一直都在病房的对吗?我们问过了,除了你母亲,他们都称被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子以做检查为由带出去了一段时间,但最终都以拿错了病历为由让她们自行回的病房。所以,我想跟你确认一下,那两个病友说的是否属实。”
“是.....是的.....”男子有些慌了,“我妈在病友走后,就让我带着我弟出去打水。所以.....这....这能说明什么?难道说是这医院有问题吗?”
面对这新的情况,濮涛和段言互相望了一眼彼此。“你的意思,是你们母亲让你们出去一会的。所以,现在不是医院有问题,而是你们母亲有问题。她极有可能是故意支走你们的。就现在而言,那个护士必定是假的。你们的母亲有可能认识那个假护士。或许是什么事情是你们不知道的。”段言说的很是认真。
“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身体又不好,她能有什么可瞒我们的。难道就为了瞒我们一些事,在跳楼前都听见弟弟的呼喊了,她也要紧闭嘴唇,都不愿回应一声我弟弟吗?”展烨琪越来越想不通,最后只能抱头坐在地上。
“什么,你说她紧闭双唇,不肯说话?”不知为何,程梓突然两眼放光。
“你怎么了,是想到什么了吗?”段言问程梓。
“是!”程梓更加确定,“我刚才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对方的牙床咬得很紧,我开始以为她这是习惯,现在我怀疑,她嘴巴里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