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老约翰来说,威尔卡斯并不是一个好地方——或许是毗邻北境的原因,这里气候严寒,冷风呼啸,即使是在流火之月里,这里的居民也大都裹着厚厚的皮袄,臃肿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只人立行走的棕熊;而且这里也没有什么娱乐场所,没有赌场、没有妓院,只有两家旅店,一家听说是威尔卡斯男爵府的产业,只招待偶尔来到镇子上游玩的贵族;而另一家,也就是老约翰现在租住的沉睡巨人旅店,虽然也兼着酒馆的工作,但却并没有那些大城市酒馆里常见的服务员,也没有那种可以陪着喝酒睡觉的年轻姑娘,只有一个三十多、快四十岁的老板娘。
“如果不是那些背信弃义的混蛋,贪墨了老子的那份佣金,老子怎么会跑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酒馆的大堂里,老约翰坐在靠近火炉的椅子上,一边喝着口味一般的麦酒,一边低声咒骂着之前的同伴,间或夹杂着几句对威尔卡斯小镇的抱怨以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如果我拿到了我的那份,或许我会找一个小城镇,买一个院子,再买一个婆娘,最好带一个孩子的那种,把他抚养长大,等我老了之后也有人照顾。”
“呼,”老约翰放下空荡荡的酒杯,透过摇曳的炉火看向柜台,“胡尔达虽然长相一般,年龄也有些大了,但身材却很好,而且她还经营者一家旅店,如果她同意的话,”
想到这里,老约翰看向火炉的目光不由得有些迷离,整个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身旁的呼喊声都没有听见。
“老约翰,”“老约翰,”“老约翰!”
洪亮的喊声终于将神思不属的老约翰唤醒,他扭头看去,见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哈里正对自己怒目而视,整个人顿时身体一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让人惊恐的事情,连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低声问道:“哈里大人?”
“刚刚在想什么?”哈里上上下下地将老约翰打量了一遍,又转过头看了一眼正趴在柜台上的胡尔达,大概是猜到了什么,语气不善的警告道:“不该动的心思不要动!如果因为你,整个商队都滞留在威尔卡斯的话。我想,瑞德先生会很乐意给他的宠物加点餐。”
“没有!”老约翰连忙摇头解释道:“我就是想让老板娘再给上两瓶酒。”
“哼,”哈里看着冷汗直冒的老约翰,也没有拆穿他那漏洞百出的谎言,冷哼了一声后继续说道:“你去后院看一下瑞德先生的货物,别让哪些手脚不老实的家伙给摸走了。”
“好,好的。”老约翰转过身子向着后院走去,一边走一边擦着脑袋上的冷汗,他是真的被哈里给吓着了。
大堂里,哈里看着老约翰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想了想后,招了招手,一个商队的护卫连忙走了过来。
“看紧老约翰,别让他惹事。如果他真的管不住某些东西招惹了某些人的话,”说着,哈里指了指从柜台后走出来的胡尔达,伸手作刀状,“那就杀了他。不能让这种不清楚自己身份的人坏了瑞德先生的大事。”
护卫点了点,也朝着后院走去。
“阿嚏!”相比于旅店大堂里的温暖,后院里呼啸而过的冷风让老约翰禁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他紧了紧身上的羊皮袄子,又把脑袋上的羊皮毡帽认真戴好,将两个护耳放下来,牢牢地包裹着耳朵。
商队的货物放在旅店后院的三辆马车上——几匹拉车的驽马已经被摘下绳套,和其他马匹一样都被放在旅店的马厩里。
瑞德先生似乎没有将货物卸下马车到打算,马车的车架子上蒙在深色的毡布,又被几根麻绳死死地捆住。
老约翰围着三辆马车架子转了转,并没有发现麻绳有被解开的迹象,“哪个蠢贼会在这种天气跑出来偷东西?”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老约翰还是认认真真地将三辆马车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疏漏后才回到了旅店大堂。
向哈里汇报了检查结果后,老约翰准备去柜台再拿一瓶酒,“我就是喝点酒暖暖身子,没有其他任何想法。”
老约翰是真的被哈里给吓坏了。
“再给我拿一瓶麦酒。”老约翰也不敢抬头,伸手从钱袋里掏出九个铜币排在柜台上。
“好的。”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让老约翰微微一愣,正要抬头一探究竟,却冷不防听见身后响起哈里的声音,“给我也来一瓶,不过我要朗姆酒。”
“好的,请稍等。”“你的麦酒。”
百灵鸟一般清脆的声音接连传来,但老约翰却已经没有心思细听了,他连忙从柜台后那只纤细白嫩的手掌中接过麦酒,转身逃一般的离开。
“呼。”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麦酒后,老约翰的心情终于平复了许多,他看着火炉里摇曳跳跃的火焰,又扭头看了看坐在柜台旁正说着什么的哈里,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了商队主人,瑞德先生的身影。
瑞德先生是一个毛皮商人,常年在佣兵的保护下行走在帝国内陆与边境之间——通常而言就是在边境低价收购毛皮运往帝国内陆高价出售,又在内陆低价购买一些食盐、香料之类的物资在边境高价出售,来回按赚取差价。
如果不是之前检查货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异样,或许老约翰还会和之前一样,认为瑞德先生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商人,或许‘低买高卖’会让别人骂他是“奸商”,但商人的本分不就是‘无奸不商’吗?
“如果,把这件事告诉威尔卡斯男爵的话,”老约翰伸手摩砂着怀里的冰冷与粗糙,看向哈里的目光隐隐有冰冷的杀意在闪烁。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不仅可以干掉哈里,还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赏金。而到了那个时候,那个如百灵鸟一般清脆悦耳的声音或许可以日日夜夜在老子的耳边响起。”
“干了!”老约翰心下一定,目光狠狠地看着哈里的背影,举手将酒瓶里剩余的麦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