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陆续在渲染周边景象,掠过的冷风似在打量着偌大的古堡。
二人从大门挤了进去后,顿感压抑,朝对方看去,却是一片漆黑。
“青筏。”楚舟底气明显有些不足,说着便伸手朝一旁摸去,“你在吧?”
“啪”的一声轻响,楚舟手背上的鲜肉便传来一阵生疼,“流氓,离我远些!”
楚舟心中略微一定,虽周围黑暗见不着底,但他仍是四处张望,低声道:“哎哟我的姑奶奶,作为一个正常女人此时此刻此景应该是依偎到我身边不停说害怕的吧。”
话说完,楚舟耳边又传来青筏的声音:“巧了,我正是有些不正常的女人,我在考古队实习那次,更阴森的事情也见过,这算得了什么。”话至此,忽又觉得手腕一紧,身体下意识便抽搐了一下,随即了然,轻声喝道:“死流氓,快放开。”
黑暗中,只听得楚舟的声音已经软了下来,“这……这……这我害怕啊,我们刚才挤进来的时候没有关门呀,此时就算屋内再暗,也应该透进一丝月芒的吧……”
青筏听得此话,先是一愣,随即快速转身,伸手便朝大门摸去。
一片平滑,摸不着缝隙,摸不着门把,就宛如她手及处只是一道光滑的墙壁。
“怎么回事!”饶是曾随考古队进行过墓地探察的青筏,此时的声音亦已经带着急促。
“还有啊……你、你张开你的左手,看、看能不能摸着底?”
青筏闻言,便抬手朝左边摸去,果然,触手处,这手感显然是墙壁无疑,“你那边也是?”
楚舟在黑暗中点了点头,青筏自是看不见,只听得他继续道:“正常来说我们不是该身处大厅的吗,这古堡如此之大,这里咋……”
青筏眸间的精光在黑暗中四处扫视,此刻亦未再去理会抓着自己的楚舟,怕是她如今倒觉着这样会比较有安全感吧,同时她的大脑急速运转,不过片刻,便道:“看来我们并非走进了大门,说来这门庭虽大,但古堡面积却是更广。”
“什么意思……”
青筏一拍脑子,低声骂道:“你呆啊?我们怕是走进了偏门,而身处之地该是偏门后的廊道。”解释间,忽感右手一松,随即听得楚舟“咿呀咿呀”的怪响,青筏完全可以想象,楚舟如今龇牙咧嘴使劲吃奶的力气去推动身后那大门的狼狈模样。
一阵凉意陡然袭来,青筏精神一抖,随即反应过来,便道:“放弃吧,这门怕是被风得关上了,而要想从里边拉开没找着门把位置是不行的,更别说推了,这门压根就不可能从这里推到外边去,除非你能把他整道门给毁了。”
楚舟听后顿时泄气,“咕咚”一声似乎瘫坐在地上,传来一阵大口喘气的声音,同一时间,一股骇人冷风拂过脸颊,耳边竟是传来了青筏的惊叫,楚舟身体一个激灵马上站起身来,大声呐喊仿佛要给自己助威添底气:“作甚!”
还未听见青筏的回答他便了然,只见着眼处,无尽的黑暗之中忽然照进一道皎洁月芒,那是一扇窗户,随着风声骤减,凉意褪去,在微光中漂浮的黑影亦落了下来,再次将光芒掩盖,给这片空间还以一片黑暗。
借着方才刹那的光芒,二人已更加确定方才青筏推测,这的确是一条廊道,地面上还铺着一条奇长无比的赤红地毯,但方才在风中漂浮的黑影,让楚舟又朝青筏边上挪动了几步,因为在他眼里,分明觉着是衣裳的裙摆,颤颤巍巍地道:“那,那是什么鬼。”
话刚落下,额头面门便猛地被人一敲,青筏语带鄙夷地道:“鬼你个大头鬼,那只是一张窗帘好不好?”
‘漂浮的窗帘?遮住了光芒?冷风吹起便……’楚舟意随心动顿时明了,长呼一口气脸色却是极其尴尬,幸好这黑暗中青筏亦看不见,便道:“那,走吧……看看能不能从窗外爬出去?”
青筏点了点头,这方法总比在这乱摸一通要好。
二人并排举步向前,有意无意地都在朝对方靠拢。
“大概便是这里了吧。”楚舟在漆黑中四处张望,身体又是突然打了个冷颤。
青筏未作回答,缓步上前,手掌贴着墙边一路摸去,楚舟跟上,就这样又走了一段距离,二人便感不妥。
“会不会……是方才我们便走过头了,要不继续一路探回去?”楚舟说道。
“走。”青筏不多言,再次用手掌抵着墙壁一路探了回去。
这一次,他们走到了尽头。
回到了原地。
楚舟忍不住了,又是憋足底气大喝一声:“呔!何方妖孽,见着你钟馗爷爷还敢作怪?!”
青筏正想怒骂其不争气,话至嘴边,却咽了下去,因为黑暗中,又传来一阵冷风,哦不,此刻在二人的感官看来,这已是一阵阴风。
呼呼不停的风声中,隐约传来一道笑声,似清晰可见,又似迷糊朦胧,似从远至近,又似从近至远。
笑声没去的一瞬间,黑暗中再次照进一束微芒,二人不多想,楚舟更是抓过青筏的手大步便朝那光芒处跑去,而快接近的时候,他却又猛地慢了下来,如今距离光芒处亦不过一丈多些,他看得十分清楚,那看似裙摆的黑影,真的是裙摆!
青筏亦是发出一声惊疑,但只是一瞬,那道黑影便已消去,而微光,仍在。
只是这道微芒出现的缘由,与他们的猜想,却是完全不着边际。
二人在黑暗中缓步走近,双眼都是瞪得老大,但见那墙壁之上,有一副仿佛印在墙壁的古画,中国彩墨画迹的古画,而这一片空间的微芒,便是从彩墨画中折射出来的。
闲庭矗立在碧池之上,中央有一张极低的石桌,其上置放一把古筝,而池中牡丹绘色绽放,池岸边上与池中闲庭有一道以青木建成的木板桥,一名鹅黄衣裳的俏容女子缓步在其中,正朝闲庭处走去。
楚舟怪叫一声,青筏亦是大惊失色,这画的面积不小,长近两米,高一米有余,故画中人面容亦清晰可现。
便是因为如此。
这画迹虽是古典中国的彩墨画,但那张面容,定睛看去竟有几分青筏模样,而楚舟更是坚信,若此刻画中女子现作人形,定与青筏无异!
青筏疾步上前,身形刚穿出黑暗,微芒映上她的脸庞,未等其有何反应,不知何处又是传来一阵怪叫,随即一道黑影闪现,裙摆漂浮,竟一霎之间便从‘壁画’之前将青筏带入了黑暗,同时那黑暗中传来忿恨的女声,就像是带着无尽的凄厉:“阿兰!你还敢回来!”
楚舟大惊,下意识喊道:“卧槽!这么凶残!”,同时光芒一暗,又与那幅画融入了无尽的黑暗,楚舟转身便要跑去,只是心中却突然一顿,转头看向青筏没入的黑暗,虽现在四周已是一片静谧,但他耳畔仍有青筏惨叫呼救的声音环绕不去。
楚舟跺了跺脚,终是在黑暗中朝青筏适才呼救的方向走去。
话转一头。
青筏只觉咽喉被一只冰凉的手掌紧紧掐住,同时感官只觉得自己身体一阵天旋地转,直到她已无力求救快要窒息的时候,整个身体忽然一松,同时迷糊而混乱的精神一下子提了上来。
她坐在地上不停地朝后爬去,不过几秒,便感觉已靠在了尽头,是墙壁还是什么,她已经无从去管,她的心思,与双眸一同紧紧地汇聚在两丈开外的窗边。
这是西式古堡,而那扇大窗亦是典型的西式风格,青筏对建筑没有研究,但此刻在她看来,这应该能叫‘壁窗’,只因那巨大的玻璃镶嵌得几乎与与墙壁同体,而体积占着正面墙壁的三分之一,此刻月华从窗外洒了进来,一道白色倩影置身其中,身后的寝床露出了半边白被子。
而青筏的心思,自然是在那道白色倩影身上,那扇窗似乎并未紧闭,只见得她俊秀的半边脸颊肤色皙白,三千秀发被吹得猎猎飞舞,裙摆亦是不停摆动。
忽而,她转过身子,面向青筏。
青筏心中一惊,注意力一下子便集中在她另外半边脸颊的半张银色面具上,那是半张‘修罗的面容’,这使青筏心中更是紧张。
兴许是见青筏这般模样,那女子竟是抬手抚起额前一头秀发,轻声狂笑起来,自有一股不羁之美,接而,她取下了那半张‘修罗面具’。
那一张绝美面容,那一道翩翩身影。
“只因天上有,人间几回寻,”便是为她撰写出来的吧,恍惚间,青筏竟是忘却了恐惧,便是这出神之间,再回过来,青筏竟是已至女子身前,二人脸颊不过半尺,贴着鼻尖,便是这般对视。
青筏只觉一阵冰寒。
月芒星烁,夜色凄美,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好像融进了眼前这名女子的眼中,然而,青筏回神之间仍未作何反应,便又出了神。
就好像,准备要回到一段悠长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