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杨心血来潮,这么冷的天当然很适合吃火锅了!但顾及到有大师在,肉的当然没有,顾及到出家人斋饭口味淡,麻的辣的最好也不要。最后,柳杨问了路夜白的口味后,给两人调了不同口味的酱碗,她的口味最重的麻辣,路夜白微辣,大师盐水煮青菜。
虽然味道比现代火锅店里差多了,但就着大师和路夜白的聊天还是很下饭的。
柳杨从来不知道江湖真的这么热闹。除了她听过的也见过冰山一角的唐门,武林中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门派,许多隐世高手,数不清的传说故事。
但柳杨听着听着未免有些好奇:“这些人比你厉害吗?”
她问的是路夜白,因为两天的闲聊云淡风轻,似乎说到的这些人这两个人没有半点放在心上。
路夜白还没说什么,大师便笑了:“路施主是难得的练武奇才,少年在江湖中便难有敌手。”
柳杨还真没觉得路夜白这么厉害,认识这么久,在一起这段时间,很少见他亲自动手,就算偶尔有之,也是一招制敌。
“这么厉害?”
明显的不太相信,路夜白也不觉得需要证明一下,给她夹菜,笑道:“没大师说的这般厉害,但一般江湖人还应付得了。”
大师也不再说什么。
火锅结束,柳杨想起以前一直想着说着要教柳青读书识字,后来真腾出时间还给他编了几页现代汉语拼音,但之后发生许多事,教他的事便暂且搁下了。
突然想到这件事,柳杨便叮嘱路夜白:“等回去了,我请清丰教柳杨读书识字练武吧?”
“好。”
柳杨一手支着脸道:“柳青真的是个不错的孩子,朴实但不笨,如果不是家里条件不好,他肯定不会只是现在这个情况。请清丰教他读读书,相信他以后会更有出息。”
“嗯。”
“我在我们那个世界里没有兄弟姐妹,我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所以来到这里进入柳绿的身体后,虽然刚开始不知道怎么跟突然出现的有血缘关系的弟妹相处,但其实也并不讨厌。后来相处的时间长了,不知不觉就真的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弟弟妹妹。”
“柳红……柳红……确实让我伤心了,可其实她也没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我也不能跟她计较那么多。我猜想她应该跟木头回绿湖村了吧,我眼下不想见她,但回去了也得叫柳青回去看看。”
路夜白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些?”
柳杨趴在桌上,脸搁在手臂上,很有些惆怅的模样:“可能因为这几天天气不太好,我也有点多愁善感起来,不自觉想到这些,就想说说,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路夜白指腹摸摸她的额头,微微摇头:“你平时不爱说这些,我其实挺爱听你说说你心里的话。”
柳杨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吸吸鼻子,小声嘟囔道:“我不是不爱说话的人啊……”
“但你不喜欢说自己的事。”
柳杨反省一下,似乎自己有点这样的嫌疑:“我主要是觉得很多事说了也没什么用,有时候还会使得其反,不如不说。”
“我想听。”
柳杨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怎么这么复杂: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虽然从小受到许多爱护,但也有不少不为人知的委屈,性格上她更像男孩子,理性坚强,不自觉的不爱说伤心难过的事,所以,别人看到的似乎都是美好的一面。如此反复,她更不想多说自己的烦心事。
现在,难得有人这么愿意听她吐槽,而且对路夜白说自己的糟心事,她一点也不担心他会瞧不起她,会嫌她庸俗,做的不好。
“我上学的时候不是好学生,成绩一般,所以不是那种老师喜欢会格外照顾的学生,甚至因为太听话遵守纪律,连批评基本都没有,跟老师便不太亲近。”
“我爸妈虽然对我的学习成绩不苛责,但每有大的考试,也会叫我学习那些成绩好的同学。我也想学习好,考出好成绩,叫所有人都表扬我,但没办法,天资有限。”
“我这个人有个最大的优点,有耐力能坚持。所以,就算从小成绩不太好,却坚持十几年上完了学。大学毕业后,也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工作,算是坚持的终于有了收获。”
“这个好习惯在来到大月朝后也发挥了作用,你不知道我在柳家开始两天基本没吃东西,也没什么东西吃。”现在柳杨想起来的头两天,去厨房找到两个干馒头,柳红还夺过去说是晚饭的事,又是心酸又是好笑。
“后来实在待不下去了,就想着带柳青出来拼一拼,只要吃得苦中苦,肯定不会饿死。虽然这些过程里有些不好的事情,但结果是好的就好了,不好的总会过去。”
路夜白听的认真,柳杨二十五年的人生,一次意想不到的穿越,带着柳青去到青山镇努力想搏得更好的生活,每一次的被迫改变与主动改变相信对每一个人来说在做决定的时候都很不容易,可她就用这简短的几段话概括完了。不是她不想说,而是这些年太习惯很多事自己扛,现在虽说有了能让她放下心防的路夜白,但也要有一个渐渐改变自己的过程。
路夜白握住柳杨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低声道:“你做的很好,辛苦了。”
到目前为止,柳杨认为,这是她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柳杨吃了麻辣火锅,晚上喝了不少水,但半夜也被渴醒了。但她刚睁开眼睛,就被面前多出的一只手吓一跳,随即看清是路夜白的手。
情侣间睡觉时虽说面对面拥抱很温馨,但姿势不太舒适,她更喜欢背靠着路夜白贴在他怀里。所以,路夜白还没有发现她已经醒了。柳杨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将手贴在她鼻端,察觉到她在呼吸后,这才又更贴近她,将她环抱在怀里睡去。
柳杨想到昨晚迷糊碰到的手,难道昨晚路夜白也在触碰她的鼻息吗?柳杨想到这里,黑暗里,眼睛酸热难当,泪水滚滚而下,却怕路夜白发现她哭再忍着自己的难受来哄慰她,深吸几口气,尽力压在胸口翻涌复杂的情感,一心一意睡觉。
第二天一早,路夜白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看。他闭着眼睛笑着问:“看什么?”
柳杨食指描着他好看的眉毛:“看你啊,长得这么好看,武功还好,怎么就给我碰到了呢?真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路夜白凑近了点,柳杨笑着凑过去响亮的亲了下他的嘴唇。路夜白想要更多,柳杨捂着嘴巴坚决不行,她还没刷牙呢。
路夜白看她实在别扭,便将人抱过去按在胸口:“怎么不多睡会儿?”
天都还没亮呢。
柳杨道:“不想睡了,想送送你。”
路夜白听出她的意思,低头看她道:“我不想你跟我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不想分开的话,我就不去了,叫清荣他们去也是可以的。”
“你去的胜算更大,是吧?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那些孩子的父母我虽然没见过,但也能体会他们的心情,所以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路夜白看了她好一阵,点头道:“好。”
柳杨在早饭后送路夜白到村口,路夜白在马车上叮嘱了许多他不在的时候她要注意的事,甚至都有头发也可以不梳,听得柳杨都觉得管的太宽了。
到了村口,下车前,不知道怎么回事,路夜白很舍不得离开,但柳杨开始不停催他,连他的话都不再好好听,弄得路夜白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是婆妈。
下马车换骏马,柳杨脸都没露,隔着车帘挥挥手。路夜白坐在马上,有些好笑,踌躇还一阵,马都等的不耐烦了,他留下一句:“一定等我回来。”才策马而去。
柳杨不是不讲理的人,之前之所以那么想跟路夜白一起去唐门,是因为她预感自己可能等不到他回来。这幅身体越来越差,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路夜白一走,她回来直接去找主持大师。
大师似乎料到她会来找他,没有一点意外,就连她问出“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缓解这种情况”都没有一点意外。
大师笑道:“你第一次来山上,问的是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回去。”
柳杨点头道:“是。”
“如果现在有办法能让你回去,你还会选择回到你的世界里去吗?”
柳杨犹豫,然后道:“真的有办法吗?”
大师摇头。
“那就不要做这个假设了,没到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主持大师想了下道:“现在确实没有办法让你回到你的世界去,但你的这幅身躯不能坚持太久了,我会尽快找到能承载你灵魂的另一幅身体。”
柳杨没想到还有这个缓解问题的方法,心中的愁绪顿时像拨开了缝隙,透进了阳光。
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再进入别人的身体,是不是就意味着那个人还是会死?”
主持大师道:“施主心善,但出家人也不害人,自然找的是性命垂危之人。施主之前进入到柳姑娘的身体中,也是在她生命结束后发生的事,在别人看来,这是对她生命的延续,也是对她家里人的慰藉。”
是啊,起码柳青柳红没发现相依为命的姐姐早已不在人世,还有心理上的依靠。
柳杨诚恳道:“那就拜托大师了。”
主持大师道:“无须多礼,路庄主替我去了唐门,答应他的事自然要给他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