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杨准备自己做脂粉生意时,已经想到了最大的问题——原料供应的问题。现在天气越来越冷,郊外几乎没有野花了,那个花棚的主人连进他的花棚都那么生气,何况是谈话了,根本不给机会。
所以现在只剩下齐夫子这个可能,但齐夫子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这都好几天了,还没有回来。柳杨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但心里急得不行——眼看店铺收拾好就等材料做香粉呢,如果没有香粉,那铺子可怎么开业啊?
这天柳青回来,晚饭时,小心查看了几番他大姐的神色,柳杨最近正因没有花瓣供应的事心事重重,所以也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柳青终于吞吞吐吐的开了口:“大姐,我今天在街上遇到清丰大哥了。”
清丰?好久没见这个人,柳杨反应了下才想起他是谁:“嗯,怎么了?”
“清丰大哥说路大哥家有一个温室花房。”
“噔”一声,是瓷碗磕在木桌上的声音,柳杨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柳青不知道他大姐在想什么,只得把话又说一遍。
柳杨确认了先是高兴,然后又有点发愁:她前几天刚冲路夜白发那么大火,而且说话十分难听,这还没几天,就叫她去求他帮忙,他实在没这么厚的脸皮。
犹豫了下,柳杨说:“我再找找别的地方。”
晚饭后,柳青早早回房睡了,柳杨却睡不着。现在有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她不必再到处去打听,店铺也能很快开业……但她实在很不愿意发生了那些事后再去求路夜白啊,那样她觉得自己很没有骨气,会瞧不起自己的。
在床上辗转了很长时间还是睡不着,柳杨干脆就起床,想去外面清醒一下乱入麻绳的脑子。
但没想到,她刚开门,就看到院子中央站着个人,吓了她一跳,在尖叫出口前模糊看出是路夜白,便及时收住了。
柳杨站着不动也不吭声。路夜白长身而立,也不说话,两人静静对峙,好一会儿,柳杨回头要回房去,忽然面颊上一袭凉风略过,小臂被握住。
路夜白站在柳杨身后半臂的地方,看着她乌黑的长发,低声道:“真不打算理我了?”
柳杨还是不说话。
路夜白默默探口气,来到柳杨面前,她却低垂着眼睛不看他。
“那天不是要看你笑话,是觉得你能应付那些事,但没想到赵煜行那么肆无忌惮。我来的晚了,叫你受委屈了,我给你道歉,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柳杨现在情绪上来还一阵委屈,她听了路夜白的话,也没有之前那么钻牛角尖了:“你不用给我道歉,说到底,你也没义务帮我,而我也应该感谢你对我的帮助。”
路夜白笑意微敛,道:“那你肯理我了?”
柳杨觉得这话听起来怪别扭,也发现了他们的距离有些近。她轻轻挣开路夜白的手,后退一步,笑道:“我也没那么小心眼......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朋友之间应该相互帮助的对吧?”
路夜白挑眉。
柳杨笑的眼睛弯弯道:“我现在很需要鲜花,你有没有啊?”
路夜白傍晚听了清丰的回报,原本今夜就是来推销自家的温室花棚的,没想到最终不用他开口,这件事意外顺利的就成功了。
柳杨此刻毫无睡意,很想立即去看看花棚里都哪些花,花又生长得怎么样。但想到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去别人家似乎不大合适,何况万一路夜白已经成婚或者有未婚妻就更不好。
想到这里,柳杨脊背一凉:她初见路夜白时,实在太着迷他的外形,都忘了像他这个年龄在大月朝一般来说是已经成了亲的。可她却忘了这点,全然把他当做单身男子“花痴”,现在回想起来,她的不少举动都太容易引起误会——要不然是她是个随便的人,要不然就是想勾搭路夜白。
路夜白察觉柳杨的脸色忽然变了,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蹙眉问道:“怎么了?”
柳杨瞪着眼睛,傻兮兮道:“你结婚了吗?”
路夜白没听过“结婚”这个词,但猜测出柳杨应该问的是他成婚了没有,忍不住笑出来——她竟然现在才发现她之前的言行容易引人误会。
“你觉得呢?”
柳杨现在内心纠结矛盾还有不安,没心情开玩笑,所以听路夜白这么一问,经没听出言外之意,而是瞪他一眼,扭头就走——还是别做朋友了,这朋友没法做!
路夜白赶紧道:“没成亲!”
柳杨立即回头:“那你有未婚妻吗?”
路夜白道:“还没有。”
柳杨吁了口气:“吓我一跳。”然后又道,“虽然咱们以后是朋友了,但也不能走的过近,免得别人误会,闲言碎语影响坏了你的声誉。”
路夜白挑眉道:“你不在乎?”
柳杨听明白他问的是她不在乎自己的声誉吗?声誉是柳绿的,从人道主义这方面来说,她现在占着她的身子,应该替柳绿注意好声誉,毕竟女孩子将来是要嫁人的。可她二十五年来都接受着现代社会“人权”“平等”的教育,叫她与大月朝其他女子一样遵守着“男女授受不亲”还有什么“七岁不同席”不是太容易,但俗话说“入乡随俗”,她尽力吧。
“我......也在意。”为免以后其他误会,柳杨补充道,“但我可能有时候男女界限不是分的那么清楚,要是有什么偶尔的肢体接触,肯定不是故意的,也没有别的意思,希望你也别多想。”把柳绿想成是随便的人。
“当然,我会时刻谨记,尽量不会叫出现什么肢体接触。”
路夜白认真听她把话说完,觉得几乎每次跟柳绿见面,她都能给他带来新的感觉体验。她不像那些千金闺秀或者女侠匪徒们,她是他从未见过的人,她的举止言行都叫他想了解她更多。
路夜白点头道:“知道了。那你现在想去看看我的花棚吗?”
这个提议正中柳杨下怀,她几乎要下意识的答应,但真的是话出口前一刻,她忽然想到自己刚才还想着要尽量注意柳绿的声誉的,所以出口的话变成了:“今天有点晚了,明天吧,我和柳青一起去。”
路夜白多机敏的人?从呼吸中就能感觉到柳杨主意的瞬息变换,他不是太清楚她改变主意的原因,但约摸也知道一点,所以点头道:“好。”
柳杨回到房间的时候才发现一件大事:她睡觉的时候因为戴着面纱不舒服,所以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她上床睡觉时就习惯性把面纱摘了。而她刚才和路夜白说了那么长时间,她竟然没戴面纱!
可仔细回想路夜白的神情,似乎丝毫没有因她的脸有什么变化。
柳杨第二天一早,就起床做饭,然后在早饭时跟柳青商量去路夜白家的事,问柳青知不知道怎么走。
柳青很高兴大姐终于想清楚了,吃饭的速度都加快了:“大姐,咱们吃完饭我就带你去!”
柳杨站在所谓的路夜白的家门口,再望望十几步外自家的门口,问柳青道:“你早就知道路夜白家在咱们隔壁?”
柳青笑道:“也不算早吧,我前几天在街上遇见清风大哥,他刚好也才办完事要回家,我俩就顺路一起,没想到咱们竟然是邻居。”
柳杨想起前段时间隔壁一天到晚敲敲打打的声音,大概就是路夜白在修整什么东西吧。
柳青敲了门后,开门的是柳杨和柳青都没见过的一位蓄着胡子,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等柳青自报了家门后,那人恭恭敬敬道:“在下是路老爷的管家蔡松仁,清丰早安排过,只要是你们姐弟来,叫立即请你们去书房。”
柳杨想起昨晚跟路夜白夜里见面的事,那时候不知道离得这么近,仅有两道墙之隔,而昨晚路夜白来去她都没听到门响声,那路夜白是怎么做到的?
路夜白家真的跟电视剧里有钱的大户人家一样,虽然地方不大,但布置得很好,装修的也很雅致,假山流水凉亭楼阁应有尽有。柳杨没想到路夜白的速度可真快,还记得第一次听柳青说新邻居的情况是在十几天前,没想到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路夜白竟然将房子收拾的这么好看,真是厉害!
蔡管家在外面通报说他们到了,来开书房门的是清风,先给柳杨和柳绿打招呼:“柳姑娘柳兄弟好,请进。”
柳杨与柳青进门后,柳杨往里走没多远,看到路夜白竟然在书桌后画画。今天他穿着一身白色的暗纹长袍也要束腰的衣服,连束发的冠也都是配套的,再加上几乎没什么可挑剔的脸,实在是想不花痴都难啊。
清丰关上门跟在后面进来,一眼看见柳杨正盯着路夜白不眨眼睛的看,忍不住笑了笑道:“两位请坐吧。”
路夜白也这才抬头道:“来了。”
柳青坐的位置更靠近路夜白一个位置,但柳青觉得路大哥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更像是在对他大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