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夜白和邢炳文到官衙后,邢炳文行了礼便匆匆回自己房中去了。路夜白走没两步,便见清荣迎面走来,到了他跟前行礼道:“庄主,他们到了。”
路夜白点了下头,看向他身后紧闭的书房门。
推开门,里面的人在见到路夜白后,一同请罪道:“属下保护夫人不利,请庄主责罚!”
路夜白站在他们面前,先用手去探清丰的手腕,然后又去探清河的手腕。
清丰低头道:“属下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路夜白走到清丰身后,将注入他内力的掌心慢慢靠近他后背。他的内力透过掌心游走于清丰的四肢百骸。清丰额头不到一会儿便汗如细雨,随后,吐出一口深红色的鲜血。
路夜白手掌道:“你中了黑煞婆的‘黑煞掌’,内息不稳,肺腑受创,需要调养一段时日,不能轻易动武。”
清丰任务失败,路夜白非但没有怪罪,反而亲自给他疗伤,内疚更甚:“庄主,属下没保护好夫人,罪该万死!”
路夜白随便捡一张椅子坐了,然后对他二人道:“起来说话。”
影暗卫向来对路夜白的话唯命是从,就算现在清丰清河认为自己应该受到重责,可听到路夜白的话忍耐着先起了身。
路夜白道:“去截住你们的是黑白双煞,他们是江湖老前辈,早在十多年前,他们在江湖上已经罕见敌手。现在恐怕就算是我,他二人联手,怕是千招之内也不分输赢。”
清丰惭愧道:“夫人是为了属下们才被黑白双煞带走,否则很有可能......”
当时的情况,只要他们拼死拦住黑白双煞,就有影暗卫很可能安全带夫人离开。
路夜白道:“十几个影暗卫的性命换一时平安不仅她不愿意,我也不会同意。现在带走她的人还不敢动她,一切皆有转圜的余地。”
清丰道:“可是夫人......”
路夜白道:“栖霞山庄在江湖上也安静好久了,既然他们敢动栖霞山庄的人,就肯定做好了与我为敌的准备。很久没有人敢打栖霞山庄的主意了,也是时候给那些有这种想法的人一记警告了。清丰,传令下去,栖霞山庄所有人全力搜捕黑白双煞,得到他们的消息后不要急于动手,将他们往陈留镇这边驱赶,我来会会他们。”
清丰道:“可庄主您......”
路夜白没让他把话说完道:“就算我现在得功力不如以前,可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清丰道:“庄里还有枯山老人、一剑先生、持刀道人等前辈,不必庄主亲自动手!”
路夜白道:“这些武林前辈远离江湖已有近十年,退隐江湖本就是想过些安静日子,怎能再让这些江湖纷扰去扰了他们的清净。不必多说了,就按我说的去做。”
清丰只得领命,出去前才将心中一直记挂话转述给路夜白:“夫人叫属下转告给庄主一句话,叫庄主不必担心,夫人一定会......活着回来见庄主。”
路夜白好一阵没说话,最终点了下头道:“知道了。”
路夜白对清河道:“你在此休整两日去趟王都,虽说王都有常老板,可现在王都形势一定危机重重,你不用露面,只要在常老板需要帮忙的时候接应他一下。”
清河道:“属下不用休整,这就立即出发!”
路夜白摇头道:“你的伤虽说大多都是外伤,可与白煞公对了几掌,内力消耗的厉害,又日夜不停赶到这里,身体消耗过大,不要逞强,就在此处休整好再出发。”
清河抱拳道:“是!”
清荣道:“庄主,常老板传来消息说黑煞双煞应是乔装改扮了,并未查到他们的行踪。赛公子也传来消息,张御史最近并无异常。”
路夜白道:“好,有消息的话随时报我。”
清荣道:“是!”
路夜白走到书案后,清荣忙上去帮他研磨。路夜白拾笔很快写出两张药方然后给清荣道:“你按照这上面的方子去抓药,煎药的方法也在上面。你叫人煎好了给清丰清河送过去,清丰是一日三次,清河是早晚各一次。”
清荣接过药方,也出去了。
书房里只剩下路夜白一人,他到此时才有空闲想一想柳杨,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有没有怨他没护好她。
柳杨现在很清闲,她一个人在房中不知黑夜白天。这几日来,有人透过窗口的小门洞给她送吃的,不知是按一日三餐还是两餐。来到这里后她被送了六次饭了,若是按三餐来算,她被关在这里两天了。若是两餐的话,那就是三天了。
这三天里,她想了很多。开始的时候是想尽各种办法想逃出去,可研究了半天也没找到除了送饭的那个小门洞以外可以出去的门。而且这里也没有什么人可以打听一下这里的消息,最后如果她是清叶那样的武功高手的话,还可以用剑或者内力破出一个大洞逃出去。
所有的办法都想尽了,却没有一个实用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得等了,等抓她来的人需要用到她的时候亲自来见她。
逃出无望,柳杨却也不气馁。她很清楚,现在她最大的价值就是用来威胁路夜白。唉,想到这里就有些惆怅了,好像不只是现在,以前她被人抓好像也是用来威胁路夜白的。如此一想,她还算是无辜的人,之所以经常被迫做人质只能说路夜白太厉害了,招惹到的对手总是这么厉害。
路夜白现在肯定也已经得到她被黑白双煞带走的消息了,他现在肯定在担心她。一想到这里,就算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独自一人待了两三日,柳杨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有什么比有人真心地关心你,时时刻刻牵挂着你更让人有勇气。
洛商铭与赵嬷嬷在路上走了三日才到王都,若是洛商铭一行快马加鞭,两日夜就够了。可赵嬷嬷不会骑马,而且年纪有些大了,经不得日夜颠簸,所以路上便多费了些时间。
到王都后,洛商铭骑马走在街上,这条街他很熟悉,就是他的福王府在的这条街。于是策马走到马车前对赵嬷嬷道:“嬷嬷,快到我的福王府了,不如我们进府稍微整顿下再进宫?”
赵嬷嬷挑起车帘一角道:“娘娘等了多日,殿下还是快些进宫吧。”
洛商铭道:“咱们赶了这么几天路,我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去宫里见母妃,若是叫父王知道了,肯定要骂我的。”
赵嬷嬷虽然心急如焚,可想着已经到王都了,就算在福王府休息片刻,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而且作为王子,当今的福王殿下,如此风尘仆仆的进宫,若是叫那些平时爱跟张御史作对的官员撞到,一定又去王上面前说福王殿下不尊礼仪。
如此思索一番,赵嬷嬷终是道:“殿下所言有理,那老奴便伺候殿下洗漱后再进宫面见娘娘吧。”
赵嬷嬷在皇贵妃刚进宫的时候就跟着她了,洛商铭更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所以,对洛商铭来说,赵嬷嬷不是普通的安乐宫里的老嬷嬷,她比他母妃还要年长几岁,这些年在他母妃身边精心照料,是他要照顾和尊敬的人,所以,哪能真的让她伺候自己梳洗。
所以,到了福王府,洛商铭吩咐府里人领赵嬷嬷也去梳洗一番,然后不等赵嬷嬷多说,便赶紧领着匆匆赶出来迎接她的尉迟雪去了他们的院子。
洛商铭对尉迟雪道:“雪儿,我得赶紧洗洗换件衣裳去宫里,不过我也饿得很,这几天都没吃好,你赶紧叫人准备热水和吃的。”
尉迟雪嫁给洛商铭后,府里的一切大小事务都是她在操持,所以洛商铭连珠炮似的说了这么多,她倒是记得清楚。转身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白珠,你快去厨房吩咐烧一大锅热水,回来的时候找两个粗使婆子将殿下的浴桶抬过来!玉珠,你去厨房给殿下准备些他喜欢吃的点心,尽快端上来!”
两个丫鬟福了下身匆匆走了,到房里的时候,就只剩下洛商铭和尉迟雪。洛商铭刚才边走路便除去身上的外袍,到房中的时候随手往榻上一扔,然后回身抱住了尉迟雪。
尉迟雪正回身关门,被他一下子抱满怀,吓了一跳,随即红了脸:“快松手!叫人看见了笑话。”
洛商铭振振有词道:“你是我的侧妃,咱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都快一个月没见了,报一下怎么了?谁敢笑话!”
洛商铭向来是有理的,而且常常是理直气壮的。
尉迟雪关上门,回身也抱住他的腰,闭上眼睛她的周身都是洛商铭的气息和尘土气。
洛商铭笑道:“我好几天没洗澡了,你不嫌我脏啊?”
尉迟雪拉开两人的距离,疑惑道:“不是说起码要去两个月吗?怎么回来的如此匆忙?”
洛商铭道:“这个一会儿再说。你先跟我说说你给我传的那封书信说母妃没有生病是怎么回事?”
尉迟雪道:“前些天宫里传出消息,母妃忽然身体不适,病得突然又厉害,我便立即进了宫。可我到的时候,御史大人恰好在,张嬷嬷让我在母妃寝殿外等一会儿,我觉得此事蹊跷,便靠近寝殿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他们的话我听的不太清楚,只听到母妃问御史大人,是不是只要装病就能让王上召你回来,与......与高家的联姻也能尽快办成。”
“我不是不想你娶高小姐,只是觉得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所以想自己查清楚了再跟你说。可我在安乐宫侍奉母妃几日都没有再打听到别的消息,就在这时候,听说王上要派敬王即日赶往陈留镇。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怕你担心过于母妃,便给你传了封信。”
洛商铭道:“今日时间紧迫,我先不与你计较什么是‘不是不想我娶高小姐’。一会儿我便要与赵嬷嬷进宫,可能进去就出不来了,母妃与舅舅既然早有打算,定是一定要逼迫我答应娶了那高小姐。你先假装进宫求情,母妃一定会因为此时迁怒与你,将你赶出来。那么你就找机会去趟成妃宫里,请她帮忙留意王宫各处有没有关着一个人。”
尉迟雪道:“关着你一人?”
洛商铭道:“三嫂前日在回青山县的路上被人劫走了,三哥说除了王都的人,没有人有这胆子和本事劫走三嫂。而他们不会把三嫂放在离的远的地方,便先从王宫找起!”
尉迟雪道:“敬王殿下是怀疑母妃......”
洛商铭道:“我希望不是母妃做的,可三哥说三嫂一定就在王都,拜托我先从王宫查起,宫外他会想办法自己找。”
尉迟雪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洛商铭接到她那封信现在还回来:“知道了,我会尽快去找。”
洛商铭抱了她一下,然后听到白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殿下,浴桶搬过来了。”
尉迟雪也抱了下洛商铭,叮嘱他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不要冲动。”
然后松开洛商铭去开门。
洛商铭被尉迟雪照料着洗漱后又匆忙吃了点东西就跟赵嬷嬷一起进宫了。安乐宫里,皇贵妃一脸憔悴的侧躺在寝殿里,洛商铭看到她这副模样,就算知道她这是装出来的,心里也挺不是滋味,赶紧上前道:“母妃,您这是怎么了?”
皇贵妃费尽心机,等了这么多天才盼来洛商铭,又气又难过:“母妃都病重了想见你一面都这么难!你是不是要等我死了才肯来见我啊!”
说着说着真的哭了起来。
洛商铭连行礼都顾不得了,赶忙去给他母妃擦眼泪宽慰道:“儿臣罪该万死,母妃打我骂我吧。”
赵嬷嬷在一旁擦着眼角道:“娘娘有所不知,殿下也急着回来见娘娘。一听说能回来了,马不停蹄的就赶回来了。回来后还担心风尘仆仆的冲撞的娘娘,又赶回府里匆匆洗漱了才敢来见娘娘。老奴一直跟在殿下左右,看得出殿下对娘娘的孝心真是少有的!”
要说皇贵妃最信任的人,不是宣武帝,不是洛商铭,甚至有时候连张御史都比不了赵嬷嬷。所以,赵嬷嬷此番一说,真的比她打一顿洛商铭心里还高兴——这是真的担心她这个母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