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帝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你心里那点心思寡人还能不知道?寡人现在不想听你说这些,现在你什么都不用做了,回到你的安乐宫好好的给寡人待着,若是再有什么不德言行,寡人定会重罚!”
皇贵妃灰头土脸的从勤政殿出来,来前听到王命召见,特地梳洗打扮一番才来面圣,却没想到多日不见圣颜,目的是将她叫来训斥。任皇贵妃再刚强,出来时也红了眼睛。
赵嬷嬷一直陪着皇贵妃,此时跟在贵妃娘娘身后半句话不敢多说,只是小心翼翼的跟随——她伺候贵妃娘娘这么多年,见娘娘伤心难过,她比谁都心疼。
皇贵妃回到安乐宫后就回了寝殿,并且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扰。赵嬷嬷在门外走来走去心神不宁,除了对皇贵妃的心疼,渐渐疑惑越来越大——王上为什么突然将贵妃娘娘召去斥责?言语间明显与长安宫脱不了干系。想到这里,赵嬷嬷招手叫来一个宫女,然后低声在她耳边叮嘱几句,摆摆手叫她去了。
柳杨醒来的时候,时间还算早。昨夜虽然睡着了,但一晚上都在做梦,梦里的情景也是乱糟糟的,透着一股不开心,一觉醒来头也疼,所以实在没有吃饭的心情,墨菊等人送上来的饭菜也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墨菊在一旁看着,见夫人没吃两口就不吃了,试探着劝道:“夫人,在吃一点吧,您还没吃多少呢?”
柳杨一手撑住脸道:“一早醒来也不饿,吃不下了,撤了吧。”
墨菊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柔柔的笑道:“这些是不合夫人的胃口吗?不如奴婢叫人在去重做?”
柳杨现在情绪很不好,但仅剩的理智令她知道,对别人发脾气是不对的,所以她按耐住蹭蹭上窜的火气,尽量温和道:“不用了,我真的吃不下,你叫人撤了吧。昨晚我没睡好,再去睡一会儿,你别叫人打扰我,谢谢。”
不给墨菊说话的机会,一口气说完,柳杨起身去了寝殿。
路夜白回来的时候,问在正殿里插花的秋月:“夫人呢?”
秋月赶紧放下手里的花,行礼道:“回殿下的话,夫人在寝殿。”
“起过了吗?”
秋月点点头:“墨菊姐姐说夫人精神不太好,早饭也没吃多少,说是有点累,再去休息一下,不叫人打扰。”
路夜白点头,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后面走。
柳杨半点也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想这段时间的事,尤其是昨晚。思来想去,好像是自己有点情绪失控,路夜白其实也没怎么样,只是没搭理她,这算什么天大的事呢?以前她受过的委屈比这大多了,不也咬牙承受下来了吗?怎么一到路夜白这里,就将火气全都撒到他身上呢?
唉......柳杨觉得这段时间她太过依赖路夜白了,以至于自己的惰性和宽容度成反比例增长。以前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那时她也曾好好反省过自己,并且暗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可不知不觉,她又这样了,实在是不应该——对她来说,整个大月朝,她怎么能不相信路夜白?而且在一起这么久了,她应该对路夜白有信心,不是总躲在他身后,嘴上说在哪里都是一样生活,可实际上一点也不勇敢,心里并没有将这里当成他们的家。
而昨夜路夜白没有回来,按照他的脾气,肯定一晚上没睡觉,今天一早又去上朝了,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
柳杨想着想着,就躺不下去了,从床上坐起来,很着急想要赶紧见到路夜白,便考虑卓叫宫里的人去王上那里打听一下,看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过,她还没有穿好鞋,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而路夜白就出现在门后,两人四目相对,一时谁都没说话。
最终,还是柳杨眼睛一红,坐在床上盯着路夜白一脸委屈的表情,虽没有什么埋怨的言语,但路夜白实实在在的心疼了。反手关上门,几步走到床边,伸出手去,柳杨也伸手,然后路夜白像抱孩子一样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柳杨紧紧地抱住路夜白的腰,脸埋在他的肩头一动不动。
路夜白轻轻地抚着她的长发,心中好一阵不是滋味,最终柔声哄道:“对不起,叫你受委屈了。”
柳杨瓮声瓮气道:“你还知道啊,你是不是嫌我麻烦了?生我的气了?昨天从安乐宫回来就一直不理我。”
路夜白叹了口气道:“我怎么会嫌弃你?怎么会生你的气?我是生我自己的气,起的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在这里受了许多委屈。”
柳杨压着他的肩膀拉开两人的距离,认真道:“真的?”
路夜白诚恳地点头:“真的。”
柳杨知道路夜白一向不屑于说谎,终于笑了:“那我也跟你道歉,总是给你找麻烦。”
路夜白重新将人抱进怀里,心中的许多话现在都不必说了,他们是能够相互理解的。
柳杨抱着路夜白道:“我们从来没有像昨晚一样冷战的那么厉害,我都快以为你不要我了,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路夜白道:“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不想理我了。以后不管你理不理我,我都缠着你。”
柳杨想像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笑道:“好啊,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我不理你你敢也不理我的话,我就到处去说你的坏话!”
路夜白觉得这个威胁很新颖。
两人心结解开,相拥而坐,难得的温情,所以路夜白实在不愿意破坏,但这件事不让柳杨知道肯定不行,所以,在心中转了几圈,路夜白最终道:“有件事想跟你说。”
柳杨脸贴着他的胸口,眯着眼睛,有点瞌睡:“什么事?”
路夜白简单概括道:“早朝后我跟王上请辞离开王都,咱们现在就刻意收拾东西离开了。”
像是正沉睡忽然半夜一个惊雷炸响整个天空,柳杨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路夜白看出她眼中藏不住的欣喜道:“我们可以离开王宫离开王都了。”
柳杨鼓掌道:“真的吗?太好了!”
可高兴之余,她又想到:“可王上答应你我们离开吗?”
柳杨虽与宣武帝没多少打交道的机会,对他这个人也不是太了解,但从她的常识来看,一个皇帝,肯定不会在现在这个时候放一个得力助手离开的,何况还是自己的儿子呢?
路夜白抚了抚她的头发,笑了下道:“这个无须担心,我已将玺印还给王上,我们随时都能走。”
这个说法有点奇妙,路夜白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所以柳杨听出了画中的勉强之意。若是这样,那她一定会走的不安心:“是出了什么事吗?”
路夜白摇头道:“没有,别胡思乱想。”
柳杨咬唇想了下道:“是为了我吗?你昨晚想了一夜,认为我在宫里不高兴,所以硬是跟王上请辞,一定要带我离开王宫离开王都对吗?”
路夜白有时候真的头疼,很少有人像柳杨这样如此了解他,很多话不用他说,很多时候只用听已经掩藏过的语气,柳杨就能感受到他此时的情绪,灵敏得不得了。
路夜白实话实说道:“当初来的时候就没打算要一直留在这里,现在不过是将时间提前了,不是全部都是为了你,所以不要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柳杨好像真的不太在意的点点头:“那好吧,如果你考虑好了,也跟王上说好了,那咱们就走吧。”
皇贵妃靠在软榻上快一个时辰都没有睡着一会儿,所以听到敲门声时很是不悦。
敲门声并不大,但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还是很突兀,响了两声,好像敲门的人没听到里面的动静,便悄悄推门进来了,然后就看到了靠在软榻上,此时正一脸不耐烦的皇贵妃。
赵嬷嬷赶紧行礼道:“老奴见过贵妃娘娘。”
皇贵妃被打扰没睡觉,本来心情是十分不好,进来的人肯定是要挨骂的,但一看是赵嬷嬷,到了嘴边的训斥的话打了个转又憋回去——如果是照她刚才烦躁的顶点说出那些伤人的话,赵嬷嬷一定会很难过的。
所以,贵妃娘娘笑了下道:“赵嬷嬷有什么事吗?”
赵嬷嬷关上门,走到皇贵妃面前,小声道:“娘娘知道王上今日为何会特地召见娘娘吗?”
皇贵妃摇头,如果她知道原因的话,就不会热王上不高兴了,也就不会有后面这许多他们之间的矛盾了。
赵嬷嬷看皇贵妃不时的揉自己的额角,便自觉的走到她后面,自己帮忙揉:“刚才奴婢叫人去打听今天都有谁去了勤政殿,王上见到的人都说了什么话。”说到这里,赵嬷嬷还卖了个关子道,“娘娘不妨猜猜?”
皇贵妃随口就道:“敬王?”
赵嬷嬷赞叹道:“还是娘娘厉害!勤政殿外面的宦官说在我们去之前不久,敬王在勤政殿里待了一会儿,不知道敬王在王上面前说了什么,王上很生气,都把杯子摔了。”
皇贵妃一听这样的情况,来了精神:“到底是什么回事,你说说。”
赵嬷嬷便将那名小宫女叫过来,然后当着皇贵妃的面再一次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