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史基本走到哪里都会带上这两人,这两人在张御史这一派看来,早已是张御史的左膀右臂,很多时候这两人的话要比他们这些人还管用。
但两人不和也是众所周知的,这点其他人也都明白,“一山不容二虎”嘛,只要这两人一起出现,总少不了口舌之争,今日也是如此。
何许多察觉到赛东辰盯着他看,更昂高了头,对上首的张御史拱手道:“大人,从林余山被清理到我们得知消息也有三四日了,可王宫里迟迟没有传出龙颜大怒的消息,难道是王上没得到消息吗?”
所有人都听出这话中有话。
张御史想了下道:“接着说。”
何许多站起身道:“诸位大人不妨一起来猜一猜,为何王宫中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唐海大拱手道:“何先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这条老命可全在先生手中了。”
俞孝庆也随之起身,拱手作揖:“还请先生指教。”
赛东辰是最看不惯这些人在这里假惺惺,趁着何许多正跟唐海大和俞孝庆你来我往的客气,插嘴道:“自然是敬王手里没证据,不然你们两个恐怕早就吃上牢饭了。”
他说话如此直白,唐海大一把年纪在同僚面前被如此抢白,难免脸上不好看,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张御史现在虽然对唐海大和俞孝庆这两个蠢材不喜欢的很,但大家现在毕竟在同一条船上,所以也不想因为赛东辰出言不逊得罪这两人,自然也就不能放任赛东辰当面如此羞辱他们,于是出言道:“东辰,有办法你就说,没办法就听许多说。”
赛东辰看了眼对他抢他台词十分不高兴的何许多道:“我替他说了吧,一会儿他肯定会说既然证据还没有被找到,不如我们也派人去林余山,一旦找到证据立即销毁,如果是证人,就立即杀人灭口,一定要抢在敬王前。”说到这里,他看向何许多,“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何许多确实没想到其他更好的办法,被赛东辰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又一次压上一头,心里十分不高兴,便道:“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
唐海大却十分高兴,仿佛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忽然落了地,笑眯眯道:“如此甚好,多谢何先生这计谋,我这就找人去办。”
赛东辰懒洋洋道:“你要是想死得快,尽快跑快去找人去林余山。”
俞孝庆自然不能让师傅为自己擦屁股,所以唐海大一说完,跑的比师傅还快,一听赛东辰如此说,一脚没走好,差点踩在门槛上绊倒,幸好扶住了门框。
唐海大也吓了一大跳,赶紧问道:“赛先生这是何意?”
赛东辰扫视一圈一脸懵的众人,问何许多:“何先生,你只说了计划能成的好听的一部分,怎么不说说万一失败了会有什么后果呢?”
所有人都看向何许多,尤其是唐海大和俞孝庆眼神更加迫切。
何许多有些不好开口道:“万一我们派去的人被敬王和易田卿抓到,一定会成为在王上面前告状的把柄。”
赛东辰凉凉道:“别到时候人家没找到证据,反倒自己把证据送上门去了。”
这件事赛东辰虽然嘴巴依旧狠毒,但看问题比何许多要长远,而唐海大和俞孝庆一定这个后果,立即便转向赛东辰求助:“赛先生,你看这事怎么办才好呢?”
赛东辰得意的瞥一眼何许多,何许多脸色一阵阵泛青,甩手坐会椅子上去了。唐海大和俞孝庆也看出了何许多的不满,但现在危急时刻,保命要紧,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赛东辰拿够了架子,这才慢悠悠的说出一个字:“等。”
众人面面相觑,有跟唐海大平日里比较交好的大人替他问:“等什么?”
赛东辰道:“等敬王和易田卿找不到证据回王都,现在他们正无从下手,我们也要稳住,不能轻举妄动给他们找到破绽,以不变应万变。”
唐海大道:“赛先生为何会如此笃定敬王就找不到证据呢?万一被他给找到了,那老夫岂不是老命休矣?”
赛东辰道:“林余山这一任寨主文君榕我还是了解的,他不想让自己搅进朝廷这趟浑水中,所以一定不会多说话。只要他不开口,凭敬王和易田卿再大的本事,也难找到什么能要了大人命的证据。”
唐海大一时也没了主意,看向主位上的张御史,见张御史微微点头,这才拱手一脸感激的对赛东辰道:“多谢赛先生,老夫一定照赛先生说的做!”
与唐海大交好的是工部右侍郎赵台,两人同期为官,相交数十年,平日里也是知根知底的,现在看自己的老友被个小孩子如此欺负,赵台动了动脑筋道:“老太爷,本想着敬王在朝中没有根基,将林余山这块烫手山芋扔到他手里,叫他吃不了兜着走。可现在他不仅清剿了林余山的山匪,现在还想把手伸到朝中来,可见这敬王来者不善啊。”
唐海大与赵台这么多年的老友,只听赵台这么简单地说几句,便立刻心领神会,接着道:“福王殿下自小长在贵妃娘娘身边,就算平日里出王都,也没有像敬王这般立了大功,到今天这一步,王上面前......”
有些时候话不用说到十分满,听的人明白就行。果然,张御史一听这话,立即拍案而起,语气不善道:“老夫伺候过两代君王,在朝为官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想要翻出老夫的手心,只怕还没这个本事!”
赵台和唐海大悄悄交换了个得意的眼色。
从张御史府里出来,唐海大说有阵儿没见老友,要和赵台一起去他府上喝一杯,叫俞孝庆先回去。俞孝庆连连称是,恭恭敬敬送走两位大人,却没有上自己的马车回家,而是又重新折到张御史府门口,对守门人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抛给他一锭银子,这才转身走到自己马车前上车离开。
赛东辰觉得今天天气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房里闷得很,就想出门转转。恰好到府门口看到何许多上了一辆马车离开,便随口问守门人:“他这是去哪啊?”
别说张御史那一派的人知道俩人不和,就连府里这些人也都知道,所以听赛东辰如此问,以为是对手间相互提防对方,所以很高兴提供消息:“何先生什么都没说,不过半个时辰前,俞大人叫小的去给何先生传了句话。”
赛东辰:“什么话?”
“俞大人说,有件事想请教何先生,请何先生到‘品茗轩’喝茶。”
赛东辰挑了下唇角,随手抛过去一锭银子,守门人高兴地接住:“多谢赛先生!”
常老板听说赛先生来了,本来正在自己房间舒服的打瞌睡,也伸个懒腰出去“迎客”了。
常老板站在二楼,见赛东辰还是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模样,两手抄在胸前道:“我就不明白了,你这只是跟人做个跟班,怎么总是把自己弄得好像有个丞相爹似的?”
赛东辰手中折扇在身上从上到下一比划道:“个人魅力。”
常老板的反应是一个大白眼。
不用伙计带,赛东辰直接去了他常去的那间房,常老板随后跟上,随手还关上了门。
赛东辰一见如此,嘴巴就贱兮兮道:“我喜欢的是漂亮姑娘,你进来干嘛?”
常老板回身就要出去:“行,这就给你去叫。”
赛东辰赶紧道:“嗳嗳,说着玩呢,怎么现在这么开不起玩笑呢?要找姑娘我自己不会啊,用得着你亲自去给我叫?”
伙计这时正好送上来烹茶的工具,常老板接过去,便叫伙计去忙了。伙计头都不回的跑走了,常老板两手都端的满满的,赛东辰便起身去关门。
常老板一边手法娴熟的烹茶,一边闲聊道:“怎么想起来我这了?”
赛东辰道:“我不是经常来嘛!”
常老板看他一眼道:“以前是天天来,现在是隔三差五来,渐渐成了稀客,还说什么‘经常来’?”
赛东辰摸了摸鼻子,眼睛看向别的地方:“这不是忙吗?”说到这里,他想到自己有什么可心虚的,立刻又理直气壮起来,“我这不是来了吗?”
常老板勾唇笑了下,赛东辰觉得有点不自在,没话找话道:“真热,我去开窗。”可打开了窗户,就被迎面扑来的热气流冲的几乎睁不开眼,立即又关上。
常老板看他去得快回来的也快,这一去一回,窗户还是老样子关着,本来想嘲讽他几句,但话到嘴边,还是没出口。
赛东辰平日里牙尖嘴利,只要是他的主意,连张御史都很难改变,但不知道为什么,每回到了“常来常往”,就像锯了嘴的葫芦,没声了。而一向看似高冷不爱理人的常老板则成了找话题的那个,这次也是这样。
“说吧,这回又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赛东辰一下子被说中心事,而且还是求人帮忙这种事,有些不好意思,骨节分明的食指刮了刮脸道:“想请你帮我传个消息。”
常老板挑眉看他:“你不是一向很有办法?像传消息这么小的事怎么还用得着我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