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这里,路夜白先后结识了木子仰、陆云波、周小镜。路夜白与陆云波、周小镜年纪相仿,木子仰大他们十来岁,当时已经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三人开始对这位相对于他们来说“资历深”的大哥不了解,以为是个严肃爱教训人的,所以时长敬而远之,但时间长了,渐渐发现,木子仰死脑筋的很,虽说年纪大他们不少,可时常还需要他们照顾。
柳杨趴在床上听路夜白说过去那些有趣的事,不禁庆幸路夜白在最孤寂的时候,遇到那么好的几个朋友。
她也很幸运,不管在哪个学习阶段以及工作后都有几个很好的朋友,那些成长中的喜怒哀乐因为有朋友的分享,就算是不好的事也更加珍贵。
可现在她与他们隔着一个时空,柳杨可以想到,他们知道她出事的消息后会有多担心。
心情更加沉重,柳杨将脸埋入薄被中。路夜白察觉她情绪的变化,走过来轻抚她的长发道:“怎么了?”
柳杨摇头,猛然转身抱住他的腰,脸埋到他的怀里,紧紧依偎着他,好像就能汲取很大的能量。
傍晚他们回去的时候,皇贵妃已经离开。不知道母子两个怎么谈的,洛商铭坐在正堂,神色不太好,眼睛直愣愣的在发呆。
柳杨招手叫来不远处的一个正扫地的仆人,问他:“皇贵妃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有一个时辰了吧?”
“午饭福王吃了吗?”
“吃了,贵妃娘娘叫小的们送到福王房里,福王陪贵妃娘娘一起用的饭。”
柳杨看了路夜白一眼,路夜白神色如常。
柳杨道:“你好像说对了。”
路夜白对这个结果一点不意外,虽说他离开王宫后就没有见过皇贵妃,小时候对她的记忆也是一个喜欢笑但会严厉斥责宫人的漂亮女人。可能在后宫这么多年屹立不倒且荣宠不减,必定不是简单的人物,而洛商铭这样的小伎俩显然不够塞牙缝的。
柳杨于心不忍,到底还是走进正堂,坐在洛商铭旁边的椅子上,笑道:“怎么看起来很不高兴啊?有谁敢惹福王殿下不高兴啊?”
洛商铭开口时嗓音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话了:“三嫂,你是来笑话我的吗?”
柳杨道:“我笑话你什么?”
洛商铭神色痛苦的道:“我堂堂福王,连自己心爱的女人竟然都保护不了,是不是特别无能?!”
柳杨心下一沉,想起雪儿柔和美丽的脸,惊道:“雪儿怎么了?”
洛商铭缓缓摇头道:“母妃说如果我再敢用自己威胁她,就将雪儿嫁到北方苦寒之地。”
柳杨眼睛瞪大,这……还有这操作?把自己的儿媳妇嫁给别人?柳杨看向坐在对面的路夜白,路夜白微微摇头。
柳杨暂且截住这个话题,安慰洛商铭道:“你母妃也可能只是吓吓你,不会真的把你喜欢的人嫁给别人的。”
洛商铭垂头丧气地摇头,平时鲜活的小伙子此时似乎连头发丝都没力气了:“三嫂你不知道,我母妃说到做到,她以前说我不背会师傅们教的功课就不许我吃饭,就真的不准我吃饭。”
看起来是一位严母,而洛商铭也并不是她之前想的那样是在父母的呵护下集万般宠爱为一身长大。
柳杨想了想道:“那你母妃想让你怎么做才不会为难雪儿?”
洛商铭道:“母妃要我娶太尉家的孙女为正妃。”
按照电视剧的套路,柳杨道:“这太尉与你母妃是什么关系?”
洛商铭道:“当今太尉是我外祖父。”
也就是说,皇贵妃要洛商铭娶的是他舅舅家的女儿,是他的表姐或表妹?近亲结婚怎么行?可在古代社会这是一种流行。
柳杨道:“你不喜欢太尉的孙女吗?”
洛商铭摇头道:“她是我妹妹,我们一起长大,我不讨厌她,可我也一点不想娶她,我只想与雪儿做夫妻。”
“那别的女人呢?除了雪儿,你还有喜欢的人吗?”
洛商铭坚定道:“除了雪儿,我谁都不喜欢,谁都不会娶!”
柳杨没想到平日跳脱张扬的洛商铭竟然会这么痴情专一。
洛商铭忽然转身,可怜巴巴的望着柳杨道:“三嫂你救救我!”
柳杨看了看紧紧抓住自己手臂的一双清瘦的骨节分明的手,心中有些犹豫。不是她不近人情不想帮洛商铭,而是她清楚的知道,一旦卷进这件事中,就不是简单的“助人为乐”,因为她要违抗的人是这个王朝最有权势的女人。让柳杨犹豫的更重要的原因是路夜白,他抛弃这里的一切,就为了不再和王宫里的人再有牵扯,可一旦她牵扯进来,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挡在她前面,她不能陷他于两难之境。
所以,柳杨避开洛商铭期冀的眼光,有些艰难的说出自己的决定:“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回到房间,柳杨坐在桌边叹气,路夜白关上门走过去,给她倒了杯凉茶,然后道:“不必自责,这世上有许多人正在遭受磨难,没有人可以拯救所有人。”
柳杨左手支着头,蹙眉道:“话是这么说,可洛商铭不是别人,先不说他是你弟弟,在我们陷入困境的时候他也帮过我们,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帮一帮他,可……”
路夜白道:“如果你想帮他我们就帮。”
柳杨摇头:“虽然觉得对不起他,可对我来说没有人比你更重要,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还他这份人情吧。”
路夜白笑了:“你说谁重要?”
柳杨知道他什么意思,声音更大了点道:“你重要!你最重要!没有人比你重要!行了吧!”
路夜白心满意足的点头。
柳杨又想起了别的,道:“你也见过王上了,兑现了承诺,现在我们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不如我们明日一早走吧?”
路夜白道:“你不想在这里看看大月朝最繁华的都城吗?”
柳杨摇头道:“天下那么大,不是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能见识一遍的。王都的景物虽繁华,可我更愿意与你一起去别的地方自由自在的看其他美景。”
路夜白随即问道:“你想去何处?”
柳杨这个早有打算:“姬青峰下个月成婚,我们先去参加他的婚礼,然后再回青山县,以后都在青山县过日子好不好?”
路夜白一直期盼着这样的生活,如果能与柳杨一起厮守一辈子,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他这辈子再无所求。
可第二日柳杨与路夜白与洛商铭辞行时,他却不想让他们离开:“三嫂,如果是因为昨天我说的那件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再提就是了。”
柳杨有些心酸,洛商铭实在是个善良的孩子,她实在不忍心在拒绝他,可他们留在这里,一点忙帮不上,还可能会给他带来别的麻烦。
于是,柳杨道:“商铭,我与你三哥暂且离开,改日再来看你,若是你想我们了,叫人去‘常来常往’客栈传个口讯,我与你三哥即刻赶来与你相见。”
洛商铭眼睛红红道:“三嫂,真的不能不走吗?”
柳杨实话实说道:“你三哥无意参与朝堂,若是我们留在这里时间长了自然被人忌惮,也会给你招来麻烦。你三哥虽然嘴上不说,但对你这个弟弟是很看重的,我们都不想因为可能出现的矛盾令你们之间有什么嫌隙,所以我们离开对彼此都好。”
洛商铭身在朝堂,又怎么会不知道柳杨说的都是为他好?但还是很舍不得他们离开。
柳杨拍拍他的肩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扭扭捏捏的,又不是不会再见了。”
洛商铭只得点头。
洛商铭坚持要送他们到城外,只是谁都没想到,在城门口竟然会受到拦截。
洛商铭蹙眉问守城门的将领:“为什么拦本王的车马?”
柳杨与路夜白此时坐在马车中,均不知道外面是怎么回事,柳杨想掀开车帘看,路夜白握住她的手。
守城门的将领赶紧抱拳解释道:“请福王殿下恕罪,不是末将存心与殿下为难,是昨日接到王上的诏令,不能放马车中的路庄主二人出城。”
守城将领断不敢假传王命,所以这定是王上的意思。
洛商铭思索了下,翻身下马到马车前掀开车帘询问路夜白的意见:“三哥,不如你与三嫂先回王府稍等,我去王宫求见父王问明情况?”
路夜白点头。
柳杨有不好的预感,王上不放他们出城一定不是洛商铭去求情就能解决的事。不知那日路夜白与王上谈的什么,回来这两天她没问,路夜白也没提过。
再次回到福王府,一到房间关上门只剩两人,柳杨立即问路夜白:“那日你与王上谈的什么?他是不是想让你做什么?”
路夜白握住柳杨的手拉她坐下,然后道:“你不要担心,我慢慢跟你说。”
于是,路夜白将那日与王上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对柳杨说了,最后解释道:“之前没跟你说不是有意瞒你,是怕你担心,但没想到他竟会做到这个份上。”
劝说不成,用王权威压。
柳杨紧紧地反握住路夜白的手道:“不管他会怎么做,我们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