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田卿眼睛转了转道:“天明城距离澄明山这么近,武林大会这么热闹的事,我怎么可能不来看一看?再说了,你这些年影子都见不着,我想着你好歹是江湖中人,应该会来澄明山,想着与你见上一面,所以就来了。”
既然易田卿不想多说,路夜白便也不再勉强。
易田卿本来就不想聊这些,趁此机会问路夜白:“你什么时候成亲的?上次你夫人都被人欺负到公堂上了,也没见你帮人家一下,你是怎么做人家夫君的?”
柳杨当初在天明城的公堂上见到的是一个公正严明、睿智寡言的百姓父母官,可今天这位易大人却好像话有点多啊。
路夜白没多解释,简单道:“那件事时,我们还不认识。”
“哐当”,易田卿的酒杯掉在桌上,如果不是路夜白动作快替他接住,恐怕就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了。
柳杨见了不少人听到他们什么时候成亲时吃惊的不得了的模样,想着果然闪婚不走寻常路,更何况是跟路夜白闪婚呢?
易田卿看了看柳杨,再看路夜白,到底什么都没有说,最后对柳杨比了个大拇指。
柳杨莫名有点小骄傲。
易田卿走后,柳杨等路夜白洗漱后一起坐在敞开的窗边醒酒。柳杨以前很不喜欢酒味,也不喜欢喝酒,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这大月朝的酒是粮食酿造的缘故,竟然没有现代的白酒气味那么大,反倒有种清淡的甜香。
柳杨本来是陪着路夜白散酒气的,可坐了会儿,实在对这种气味着迷,便凑近路夜白闻了闻,又闻了闻。
两人距离很近,路夜白忽然轻轻推开她,笑看着她时眼中仿佛有星星:“干什么呢?”
柳杨也笑:“这酒味儿真好闻。”
路夜白道:“喜欢的话也给你喝点?”
柳杨犹豫了下,最终摇头:她怕喝醉了酒自己也跟那些喝醉酒的人一样二百五。
路夜白叫柳杨好好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他也静静的望着夜空,好一会儿没说话。
等酒气渐渐淡了,柳杨瞌睡的呵欠连连,路夜白弯身一下将她抱起,柳杨则顺势揽住他的脖子,一起去休息。
半夜的时候,柳杨模糊听到窗外窃窃的低语声,摸了摸身边的床位,路夜白不在。柳杨没等他,接着睡。
第二天醒来,路夜白也在。柳杨盯着路夜白的脸发了会儿呆,察觉路夜白也醒了,只是装睡,便用一只手捂住他的鼻子,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都不让他呼吸。但路夜白真是厉害,柳杨觉得都有三分钟了,他竟然还憋的住。
最后还是柳杨担心他先松了手,路夜白笑着用手捏捏她的脸,笑道:“调皮。”
柳杨挤挤鼻子:“谁叫你装睡啊。”
路夜白道:“好,你有理,那现在我们起床?”
柳杨一只手臂撑着床板,侧着身子笑道:“你先起来,今天特别允许你帮我穿衣服。”
她胡乱说着玩的,可没想到路夜白坐起来时忽然扫到他,脸色立即不对了。柳杨吓一大跳,以为发生了什么,脸声音都有些变了:“怎......怎么了?”
路夜白握着柳杨的肩膀,将她的里衣胸口倾斜的那里再扒开一点,那道已经结了厚厚的痂的伤痕更明显了,路夜白蹙眉看向柳杨道:“这是怎么回事?”
在之前柳杨给路夜白讲她这几个月的经历时,只说她醒来就在上官瑶的身体里了,当时上官瑶受了点伤,她就借着她的身体醒过来了。
路夜白对柳杨能借什么样的身体醒来并不怎么关心,他最在意的是柳杨回来了,能好好呆在他的身边了,他一定会找出最好的办法使两个人能长久的在一起。所以,柳杨没多说,他也便没细问,没想到她这里竟然有这么深这么重的伤痕,看这个位置,肯定是用了一把宽剑一剑毙命了。
柳杨看路夜白眉头都皱起来了,赶紧将衣服从他手指尖收回拉拢道:“没事了,都过去了好长时间了,这伤也都好了。”
路夜白仍旧蹙眉不语。
柳杨忽然有些委屈。在上官瑶的身体中刚醒来的时候,这幅身体受了致命的伤,虽说她借着能醒过来,但身体的疼痛感也是真切的,真的很疼,疼的柳杨甚至都想干脆不要醒了,或者她暗暗祈求老天,愿意用十年的寿命再换一副身体。
那时候独自一人身处陌生的环境,强烈的痛楚加上对陌生环境的不适应,柳杨真的是靠着自己的韧劲强迫自己适应过来的。那段时间她心情很不好,情绪敏感,所以才会对十一二岁的丽儿宽容度小了很多,才会训斥她。
这些当时承受起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咬咬牙告诉自己没什么,或者故意忽略到这些懦弱的情绪。可现在面对着路夜白,那些承受过的被她搁置在一角的委屈又突然翻涌而来,像是海面上忽然大风掀起的巨浪一般,来的措手不及,无法掌控——柳杨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
柳杨不喜欢总是在路夜白面前哭,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她怕了,她总是提心吊胆着什么时候她会再次无法醒来,所以,她想跟路夜白总是高高兴兴的。可此刻,她竟然没法控制住这不好的情绪。
柳杨一头扎进路夜白的怀里,像是撒娇一般掩饰住自己的眼泪:“都这么久了,已经没事了,哎呀,你就别问了吧。”
路夜白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好,不问了。”
柳杨头抵着路夜白的胸口,手环抱着他的腰身,努力使声音和平时一样:“等一会儿再起来吧,我想抱你一会儿。”
路夜白道:“好。”
柳杨和路夜白出门的时候,清丰已经在外面恭候多时了。柳杨眼睛有些红,便没敢看清丰,去明叔专门留的包房吃早饭时,也不看路夜白。
路夜白也不问什么,还像平时一样给她夹菜、添茶。
柳杨低着头边吃饭边道:“清丰跟你说什么了啊?”
柳杨到房间等了一会儿,路夜白才进来,她想着肯定是清丰有事找他。
路夜白道:“清河查到贺欢姑娘被孟天飞关在客栈的地下杂物房里,但出来时被发现了,受了伤。”
柳杨立即道:“严重不严重?”
路夜白道:“已经没事了,清荣和清丰昨晚在外面接应他。”
柳杨顿了下,蹙眉道:“现在孟天飞是不是已经知道是我们在打探贺欢姑娘的下落,他会不会早有准备,救贺欢姑娘会不会更难?”
路夜白道:“现在澄明山山上和山下可大致或分为三拨人:一类是以孟天飞为首的争夺武林盟主的江湖人;一类是以木子仰为首的与孟天飞等人争夺武林盟主的江湖人;还有一类只是想来看看比武,与哪一派都没有关系的江湖人。所以,就算清河昨晚没被人发现,只要贺欢姑娘不见了,孟天飞一定会想到是我们将人救走了。”
柳杨点头:“是我考虑欠妥。”
路夜白道:“不用你为这些事费脑筋,一切有我。”
柳杨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道:“可我也想帮你分担一些事。”
路夜白笑道:“听你这么说我就很高兴了。”
既然探明了地点,接下来就是救人了。路夜白昨晚知道消息后,却没有立即安排人去营救,而是叫清荣去山上通知了姬青峰。而且叫清荣转告姬青峰,不可着急,天亮以后再下山。
柳杨与路夜白吃完饭,姬青峰也到了。柳杨没想到空山响也一起来了,从再次见面,他们还没好好说过话。
柳杨笑着打招呼道:“空兄的身体怎么样了?”
空山响笑了下道:“还好。”然后向路夜白抱拳道,“还没感谢路庄主的救命之恩。”
路夜白点了下头道:“嗯。”
柳杨看场面有些尴尬,便赶紧请空山响坐,空山响却摇头道:“大师兄今天有比赛,师傅不放心二师兄一个人下山,便叫我一起来了。可我有伤在身,也帮不上大忙,师傅在我们临行前说一切听从路庄主的指派。”说完,很是真切的行了个礼。
姬青峰也道:“一切听从路庄主指派,不知路庄主有什么计划没有?”
路夜白道:“查探到消息后,我没令人立即去救就是想给孟天飞时间转移人质,所以叫人一直监视着平安客栈的来往人员。结果发现,他没有这样做,那么贺欢姑娘还在平安客栈,下面我们就是要想办法进入到平安客栈里面去。”
“怎么进去?”
“走进去。”
柳杨没想到路夜白竟然真的说到做到,带着姬青峰和清丰就去救人了。可柳杨很不放心:既然孟天飞已经知道他们要去救贺欢,又不肯将人转移走,那么他肯定是早做了准备,这样直接闯进去,不是正好着了对方的道吗?
在路夜白叫姬青峰先休息一会儿,晚上再行动的时候,柳杨问路夜白自己的疑问。
路夜白道:“即使有有埋伏,也不能不去。我倒也看看,做了这么久的武林盟组,孟天飞长进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