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杨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有人登门拜访。
起床刚洗漱好,清丰便在门口道:“庄主,孟盟主在隔壁等你。”
路夜白给柳杨摆好饭菜:“你先吃,我去一会儿。”走到门口,又对清丰道,“你守在这里。”
隔壁清丰那间的房门敞开着,路夜白也没有刻意放轻脚步,所以刚到门口,便听到孟天飞朗笑道:“路老弟,真是好久不见啊!”
路夜白也抱拳道:“孟盟主好。”
孟天飞喜笑颜开的脸上顿现愁容:“路老弟,这‘盟主’的称呼恐怕孟某是担不起了,老弟若是不嫌弃,你我仍旧兄弟相称。”
路夜白笑着从善如流:“孟兄一早登门是有何事?”
孟天飞叹气道:“既然老弟直截了当,那为兄也不藏着掖着了。实不相瞒,为兄来此,是有事相求啊。”说着,起身深深拜了下去。
路夜白忙扶住他:“孟兄,你这是做什么?”
孟天飞满面愁容道:“为兄知道老弟素来不喜欢参与江湖中事,否则这盟主之位恐怕早已经是老弟的了。”
路夜白沉默。
孟天飞偷瞧了路夜白的神色,见他不动声色,继续道:“说实话,为兄也想跟老弟一样闲云野鹤、逍遥自在,可这江湖,又哪是能真的不管呢?就说最近吧,青莲派与烈阳派争的厉害。”
“路老弟也知道,青莲派乃西南一大门派,虽这五十年没有拿得出手的弟子,可当初为了武林正道的安宁可是做出过不少贡献的。烈阳派是十年前刚在江湖出现的门派,掌门木子仰虽是个倔脾气,可教出来的徒弟都挺出息,就说他那大弟子列无言吧,恐怕这五年来江湖上就数他的名头最大了吧......就连为兄听到他的战绩,都觉得此人不逊于老弟当年啊。”
路夜白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是好事。”
孟天飞发愁道:“开始我也以为是好事,可那木子仰在教徒弟的时候,可能连自己那臭脾气都传授了,这几年两派那是明争暗斗不休啊,江湖也是被搅得不得安宁,为兄头疼的觉都睡不好了。”
路夜白道:“孟兄也知道我不喜卷进江湖中事,所以这些事孟兄还是另找高明吧。”
孟天飞道:“为兄倒不是叫老弟去调停两派的关系,实在是为兄近几年精力不济,思来想去,这江湖纷扰事交给谁都不放心,还是老弟来坐这武林盟主之位为兄最为放心。”
绕了这么大的圈子,主题终于出来了。
路夜白笑着道:“既然不喜参与江湖中事,武林盟主之位自然也不去争。孟兄,实不相瞒,我此次来澄明山是想寻一件东西。”
孟天飞眼珠几不可查的转了转:“哦?老弟要找什么?如是不介意可否告知为兄,为兄也好帮老弟留意一下。”
路夜白道:“孟兄听过宫里王后娘娘曾有一件宝贝‘青玉’吗?”
孟天飞点头道:“听说是一件极其罕见的玉器,乃是当今王上刚继承王位,专门为王后娘娘寻来的定情之物。‘青’谐音‘情’,所以取名‘青玉’。”
路夜白笑了下,所有的山盟海誓在时间面前也会褪色,母后刚去世不久,曾经承诺绝不会再有别的妃子的父皇不是很快就纳了许多后妃吗?
孟天飞见路夜白不说话,疑问道:“老弟要这皇宫里的东西做什么?”
路夜白道:“孟兄就不要管我要做什么了,还请孟兄多加留意,若是孟兄能帮忙找到这样东西,我一定重谢。”
孟天飞没想到路夜白竟然会下这么大的承诺,当下答应下来。
路夜白回到房间的时候,柳杨一点都没吃再等他,路夜白轻轻责备道:“不是叫你先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而且对身体也不好。”
柳杨笑道:“还没凉呢,我就是好奇人家一大早来找你干什么,想着一定是要紧事,便偷偷停了停。”
说到最后,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从昨晚明叔与路夜白的关系来看,这间店很可能就是路夜白的,而且这间店开在几乎专门供江湖人住宿的澄明山脚下,所以,柳杨猜测,肯定有什么办法可以使店里的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监听所有客栈里的人。
柳杨一问清丰,果然有这样的办法。
这间客栈的隔音效果非常好,这也是在三家客栈里这里最受那些门派掌权人喜欢的地方。可有句话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用在这里好像就是这样。柳杨见清丰从怀里拿出一个带着红线的铜铃模样的东西,然后将那东西一端贴在墙上,另一端示意放在耳边。
柳杨试了下,果然能听得很清楚。她听完后仔细看了看那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路夜白看到桌上放着的东西,顿时明白了,叫清丰去吃饭,然后边给柳杨盛米汤边道:“这东西叫‘隔墙有耳’,是黄沿做的。”
柳杨赞叹道:“这么厉害啊,他是干什么的?”
“他很喜欢自己研究一些东西,回去带你去他的制作室看一看他做的这些小玩意儿。”
“好。”
柳杨想到那位孟盟主的话,问路夜白道:“那位孟盟主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听着好像不是真的想把盟主之位让给你啊?”
一个现任的武林盟主,不用想也能猜到平时肯定有各种光环,享受惯了光环的人,怎么可能主动要把它摘下来呢?
路夜白又给柳杨夹菜,示意她吃饭:“与其说是在将盟主之位让给我,不如说是在拿盟主之位试探我。”
“试探你?”
“我有十年没在武林大会这个时间出现在澄明山了,他怕我来是与他争这盟主之位的,所以想一探虚实,派别人来又不放心,便自己亲自来了。”
柳杨觉得江湖人也不尽是快意恩仇的豪侠,这不套路也挺深的吗?听路夜白这么一说,柳杨顿时觉得孟盟主的套路也没有那么深了,而且路夜白一眼就看清了他的目的,岂不是更利害?
柳杨想了想道:“那是不是只要你不争武林盟主,跟孟盟主就不是敌人了?”
“也不尽然。武林大会几乎整个武林不分大小门派都来了,我在这里的消息也会很快传开,总会有一些居心叵测的人为了某些目的散布一些消息,若是孟天飞相信了,那便会视我为敌。”
“会散布一些什么消息?”
“我来其实是与他争盟主之位的。”
“可你已经说了不跟他争。”
路夜白笑了笑。
柳杨再一想明白了:对孟天飞来说,武林盟主之位是整个武林都会觊觎都想要的,他自己更甚,所以听的流言多了,难免将信将疑甚至相信。
柳杨边想边慢慢道:“你向他说明来意,并做出很大的承诺,其实一是想告诉他不要与你为敌,二也是想让他帮你找青玉。”
路夜白眼睛有些发亮的看着柳杨:“猜的不错。不如你再猜一猜为什么要找他帮忙?”
“嗯......因为他在江湖中经营多年,耳目众多?”
“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可能知道青玉在什么地方。”
这个原因叫柳杨大吃一惊:“他一个江湖中人,怎么会知道宫里的东西在什么地方呢?”
路夜白道:“我得到确切消息,青玉就在澄明山。一个宫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在这么远的一座山上?”
“因为有人把它偷出来的?”
“可能是这样,也可能是别的原因。现在情况还不明朗,我们静观其变。”
柳杨没想到路夜白真是料事如神。早饭前送走孟天飞,一顿饭的功夫,又来了烈阳派的掌门木子仰、倾城派掌门陆云波、飞针派掌门周小镜。
清丰都让这些人在他的房间等,路夜白陪柳杨吃完饭,叫柳杨一起去隔壁,柳杨不想见生人,便说想休息一会儿。路夜白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切脉查看一番,柳杨说没有哪里不好,这才放她休息自已一人去了隔壁。
这三派掌门是结伴而来的,之所以一起来,是因为彼此都认识好多年了,撇开门派之别,都是朋友。
木子仰年纪最大,四十多岁了,但因为性格爽朗,说话嗓门又大,所以倒喜欢交一些江湖上年纪小一些、脾气相投的小友。
木子仰一见路夜白进门,拍哈哈大笑道:“多年不见,老弟还是风采依旧啊!”
路夜白道:“木兄看起来却有些老了。”
木子仰指着路夜白道:“瞧瞧这人,传言都说他武功最高,殊不知他嘴巴比武功还要厉害。”
路夜白道:“木兄,这话不像在夸我啊。”
木子仰道:“你倒是不傻,我就是骂你呢!”
陆云波脾气好,一向是和事佬,见这两人要抬杠,赶紧岔开话题:“夜白,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路夜白道:“昨夜里刚到,还没来得及上门去拜访,你们就来了。”
木子仰指着路夜白示意两人道:“这是嫌咱们来早了啊!”
周小镜名字听起来是女子名,实际上则是男子,飞针派听起来是女子众多的门派,实际上也确实是女子众多的门派,周小镜能当上众多女子的掌门人也是有一段机缘巧合的。
周小镜出自世家,除了武功高,与一般江湖人有许多不同,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向来文质彬彬,见面行礼也是很正经的揖礼:“路兄近来可好?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