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婉也愣住了,一时词穷。
那三姑娘却趁势追击,咄咄逼人:“我们敬你一声大嫂,不过是看在已故的大哥面上,与你有何相关?”
“莫以为祖母善待你,就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我们姐妹要教训自家奴婢,恐怕还轮不到你来指教!”
全场唏嘘,一脸震惊地看着三姑娘,甚至有几个胆小的,默默往后退了几步,以期推脱干系。
只有一人,依旧站在二姑娘和三姑娘身后,不露面,却总是时不时在她们耳边嘀咕几句。
原本还有些气弱的二姑娘,顿时又是一副鼻孔里瞧人的高傲模样。
赵云婉也终于变了脸色,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修剪得体的指甲深深抠进皮肉,险些抠破了掌心。
好一会儿,她才扯了扯嘴角,笑容里满是无奈:“三姑娘这话,我记下了,不过希望各位姑娘也别忘了,我再不济,也是皇上亲封的三品诰命夫人,是老太君亲口认下的徐府大少奶奶。”
“各位姑娘不认,是各位姑娘的事儿,往后出了门,还是莫要这样才好。”
“毕竟咱们内里是什么样,让外人议论置喙,终归是不大好。”
说完这话,赵云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站在二姑娘身后的年轻女子,大有深意地勾唇,转身就让春云她们一起走。
那个丫鬟,却没能留下,依旧被三姑娘唤来的护院押走了,生生吓晕过去。
三姑娘本想开口将赵云婉拦下,就被大姑娘拉住了袖子,冲她摇了摇头。
而赵云婉,却在转身的那一刹那,方才还凝着笑意的眼睛里,像是淬了冰渣子一般冰冷刺骨。
她们……简直狂妄至极!
那个丫鬟,她始终无法救下,如果她执意要救,恐怕很难在这府中撑到重远的到来。
她必须得学会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
方才的境况虽然有些混乱,可赵云婉却依旧看得很清楚,一直在撺掇挑拨着二姑娘情绪的人,正是那个一直躲在她身后的人。
那个人,赵云婉无论过了多少世也忘不了!
前世的时候,就是因为她,让赵云婉不知吃了多少苦!还时常挑事,让赵云婉和老太君生出嫌隙,到后来发展成无可挽回的局面。
那个长着一张芙蓉面,却心如蛇蝎、手段毒辣的表小姐——周宜萱!
这位表小姐,正是大夫人的娘家外甥女,二姑娘和三姑娘的舅家表姐,如今权倾朝野的辅国大将军周弥夫的掌上明珠。
前世的这个时候,赵云婉瞧着这个表小姐活泼机灵,瞧着分外讨喜,就认准了她是好人,人家说什么她都信。
还上赶着去给大夫人糟践,时常跟着大夫人去赴宴,遭人消遣耻笑。
一想到这里,赵云婉就忍不住揪心,当初的她,到底是有多蠢,才会变成那副人人糟践的样子?
赵云婉忽地停下脚步,苍白着脸揪住自己的领口重重喘息。
春云慌忙凑过来扶她到长廊坐下,让另一个小丫鬟快些拿水过来,而春兰则拿出扇子来给她打扇。
歇了好一会儿,赵云婉的脸色终于有了起色,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春云接过小丫鬟端来的茶水,真要伺候着赵云婉喝下,看到她那个瘆人的表情,霎时顿住了,踟蹰了一下,方才战战兢兢地把茶杯递过去。
“少……少奶奶,喝些水吧。”
赵云婉侧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接过水杯仰头喝了个干净。
见赵云婉神情恍惚,春兰和春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面面相觑地站在一旁继续打扇。
原本劝赵云婉出门,是想让她放松一下心情的,没想到反而招来了这样的麻烦。
大少奶奶向来谨守本分,从不主动生事,奈何府上这些人,就是看不惯她,出口就是贬损,实在是欺人太甚。
春云瘪了瘪嘴,愤愤道:“少奶奶,咱们就这么算了吗?要不然咱去老太君那说说吧!三姑娘说话也太难听了!”
“再怎么说,您也是三媒六聘娶进徐家的,就算……就算大少爷仙去,可这个身份是做不了假的嘛!”
“她们好歹明面上也要尊您一声嫂嫂,可现在算什么事儿!”
“春云!”春兰慌忙出言制止,朝她摇了摇头,“不要再说了。”
赵云婉始终未发一言,只在春兰和春云的搀扶下,慢慢踱回了院子。
而小胜一场二姑娘和三姑娘,却在赵云婉离开之后,大肆嘲讽,将她贬损至泥底。
初时大伙儿还多少有些忌惮,渐渐地也被二姑娘带动起来,也跟着附和两句。
只有鲜少几人保持中立的态度,一直默不吭声。
而如今赵云婉在府中的地位,也越发尴尬起来。
连他们同一房的正头姑娘都不曾正眼看她,更遑论其他人?
而此时此刻的赵云婉,却红着眼将自己反锁在房中发呆了好久,直到春云急迫地撞开了门,看到她安然无恙,才渐渐恢复正常。
只是一恢复神态的赵云婉,就拿出一沓信纸来,提笔疾书,不一会儿就写了一封长长的信。
天色渐沉,暮色四合,赵云婉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塞入信封,用红漆封了口,把春兰和其他人支开,就脚上春云一起,偷偷爬上了隔壁《栾林院》的墙头。
春云咬着牙使劲儿将赵云婉的双脚送上去,双腿已经打摆,显然是要支撑不住了,憋着气小声道:“少……少奶奶!您……够、够着了吗?”
赵云婉咬唇使劲儿攀着墙头,好不容易双手都搭上去了,力气也都用光了。
看着两丈高的墙头,赵云婉喘着粗气无奈地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这国公府内的墙头都砌的这么高?
真是快要把她给累断气了!
想当年,她即便再不济,好歹爬树什么的还是难不倒她啊,怎么现在连自家院子里的墙头都爬不上去?
思及此,赵云婉不由地抬头长叹,那日徐胤然匆匆话别,她也没给个好脸色,心里委实愧疚难安。
这会儿才没几天,就真的有求于他,却只能像现在这样做贼似得,爬进这阴森森的《栾林院》,只为求助于他暗自安排在这院中的人。
虽然她也不确定里面的人是谁,到底能不能帮到她这个忙,但是……如今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赵云婉抿唇点了个头,给自己鼓劲,吃力地抬上一只脚,正要把另一只脚也抬上去,一个错眼就看到墙下立着一个提着灯笼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