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楚潇凌按时到七月房中直至第二日午时才离开,一时间整个王府都传遍永王留宿王妃房中的消息。
有些人是觉得理所当然,有些人则是说王妃使不正当的手段,才让王爷留宿。有人说好话,就有人说坏话。不过,大家对这位王妃的态度是在潜移默化地改变。次日,楚潇凌收到进宫的旨意,说是绿林山有几帮匪徒作乱,残害百姓,命他前去清匪。
楚潇凌正在房间里收拾佩剑,属下楚念便急匆匆地走进来。
“王爷!”
楚潇凌不紧不慢地看向他问:“出什么事了?”
楚念低下头:“属下该死。暗格丢失了东西。”
楚潇凌赶忙问道:“什么东西?”
楚念:“是关于夏侯爷的档案。”
不是什么重要东西,楚潇凌紧张的心就放下了,他随意问:“谁拿的!”
“属下无能,还没查出!”
“算了!”楚潇凌拍拍他的肩膀,“派人好生看着,你随我一道去绿林山,剿匪!”
伤害百姓,这就是在挑战楚潇凌的底线,他绝对不会手软。
楚念:“是!”
七月知道楚潇凌要出去一段时日,正好她可以有机会查夏侯爷之事。不过不能再从王府查,楚潇凌走时安排那么多侍卫,一定是发现什么。她不能打草惊蛇。
“公主!”白素走到她身边,低声说,“师父来信,让你不要轻易去皇宫。”
七月:“不去,我怎么查!”皇宫她是一定要去的,她总觉得夏侯爷的事和楚潇凌有关系。“白素,趁着这段时间王爷不在,我们才好动手,而且要快。”永王的能力远近闻名,区区几帮山匪,根本不在话下。
白素答道:“是!”
至此,七月夜夜潜入宫中探寻,接连十日无果,直到十一日总算找到蛛丝马迹,随后她又暗自出王府,调查数日。
七月推开房门就看见白素和秋意在里面。
秋意赶忙走过去扶住七月:“公主,你总算是回来了!”
七月轻轻推开她说:“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秋意和白素互相看了眼,摇摇头。她们不知道七月究竟怎么了?
“出去吧!”七月又补充道。
秋意和白素转身离开。她们看出七月心情失落,担忧又不敢多问。
七月从袖子里拿出这些天收集到的信息,提起笔从头整理。
永王十八岁生辰,夏侯爷在塞外偶遇太妃之妹,乃是永王小姨。她转告当年实情。永王之母浪迹江湖时先帝对她一见倾心,她心有所属中意夏侯爷并与他私定终身。先帝霸道,以夏侯爷之命威胁,永王母亲不得不从。就在那时太妃已怀有永王,先帝情深并未介意愿将永王视为亲生。
太妃之妹将此事告知后,夏侯爷立即进宫。次日他与先帝交谈此事,先帝大怒,其子不归还,妻不让。并以永王之命威胁:若让永王知道此事,朕为保萱儿名节,一定会杀你,会杀楚翾。
夏侯爷为保永王之命,甘愿上交兵符,然先帝仍不解气,与当今楚皇一起设计陷害夏侯爷,并下旨让永王亲手处决。
昔日战场之谊,另夏侯爷行事坦荡光明磊落,永王不肯进宫求情。先帝怒火中烧,本想动手处决永王,终是顾念着太妃。仓促下旨:“永王楚翾,若抗旨不遵,一并处决。”
永王,顾念情谊,跪在御书房外三天三夜。
此时,重病的太妃听闻此讯,命悬一线。临终前劝导永王,一切以圣意唯命是从。永王这才接下圣旨,前往边境亲手处决夏侯爷。
写到这里,七月有些不忍……然而事情,还没有这样结束。
夏侯爷走后永王东征西战,战功赫赫威名远扬。世人都揣测先帝会将皇位传与永王,直至先帝病重,将皇位传于六皇子,并奉上一份遗诏。告诉当今楚皇:若永王他日反,将这份圣旨公布于众。
那份遗诏七月看过后放回原位,里面内容她记得。
“永王楚翾,乃是萱太妃与罪臣夏林之子,并非皇室血统不能继承皇位。若他反,处死!”
当今楚皇在幼年知道永王的身世,知道他永无继位的可能才一直善待与于他。有这份遗诏便更加放心。
真正令七月觉得恶心的是,楚国皇室历年来都只下留下一皇一王。先帝曾告诉楚皇,他要杀他兄杀他弟都可以,可一定要留下一个兄弟,保全自己的名声。不要让世人指责,当今圣上残害手足,不能容先帝之子。
而永王就是楚皇保全名声的一个幌子。
七月感到荒缪,楚潇凌为楚国甘愿放弃一切,不顾伤不怕死地在战场上厮杀,可是他不过就是一个棋子。一个保住楚皇仁义圣明的棋子,一个不怕他反,因为一反那份遗诏就会公布于世,世人就会对他,夏侯爷,太妃指指点点。
她不禁想,若是楚潇凌他日真的功高盖主,楚皇应当会杀了他。
虽然,他从没想过要夺皇位,可多疑的楚皇未必这样想。
七月强制地镇定情绪,将所有信息写好后便装进信封,冲门外喊道:“秋意,你进来!”
秋意推开门走进来:“公主,有何吩咐。”
七月把信封递给秋意,郑重地嘱咐:“这份信,连夜送给师父。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看到。路上丢失,或者别人看到,你就自行了断。”
秋意难得看到七月如此严谨狠厉,想来这份信一定很重要。她点点头说:“公主放心,属下一定万无一失地将信送到。”
七月转身去拿楚潇凌给她的腰牌,给到秋意:“这次正大光明的走,王爷回来后我会解释。”
秋意转身离开,白素便走进来,问:“公主,你怎么了!”
七月无力地坐到床边,疲倦地说:“我想歇息。”
白素扶她躺下:“公主好好歇息!属下先出去了!”
这一躺就过了许久。七月隐隐听到窗外欢呼的声音,还有推门的声音。一个脚步声缓缓靠近。她猛地坐起身来,略带紧张地看着眼前一身黑衣的楚潇凌,看见他明媚的目光,七月一时不忍。
楚潇凌看她反应感到怪异:“公主,这惺惺相惜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我这穿着一身黑衣,公主都看出我受伤流血了吗?”
说着,他伸手摸了摸手臂,手上立刻沾染上血肯定是一路狂奔,拉扯到伤口。为不让人看出他受过伤,所以每次只要一受伤他都是一身黑衣,只有腰带是紫色。
“我真是好奇,公主是怎么看出来我受伤的!”
七月想到之前的事,她躲闪他的目光。低着头说:“我眼神好。”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不然,她真的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她眼里的不忍,眼里替他不值的同情。
她心虚,紧张,楚潇凌都看在眼里,故意问道:“公主,今天是怎么了?是我突然闯进来,吓到你?应当不至于吧,你穿着衣服!”他可是一点便宜也没有占到,本来他也不可能做这种事。只是七月这神情,倒是让他捉摸不透。
七月对上他的目光,镇定地道:“王爷,外界传言听太多以为你刀枪不入,是金刚不败之身。”
尽管说的都是些正常话语,楚潇凌还是觉得有那么一丝丝古怪。他又问:“公主,是病糊涂了?”
这些天一直收王府消息,王妃重病不起,连房门都没出。还以为是骗人,如今看来她是真病了。
不等七月回答,他就上前拉起七月的手。
七月惊讶地缩回手,道:“你干什么?”
楚潇凌同她解释:“本王会医术,替你看看。”
七月冷漠道:“不用!”
楚潇凌终于找回熟悉感,这才是她。
他倒是不介意她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只手紧紧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替她号脉。七月本想用力挣脱,可又害怕暴露自己装病的事,这时候越虚弱越好。
许久后,楚潇凌疑惑不解地看着她:“你有内伤?”
七月慌忙地收回手,冷冷道:“没有!”七月还以为楚潇凌医术只是玩笑,没想到还是有真才实学。
楚潇凌坚信自己的医术:“我不会把错脉。你的脉象不似平常人,像是受损已久。”
七月低下头,无从回答。楚潇凌看问不出什么也就没有追问,只是说道:“罢了,公主不想回答我也不勉强。只是病在身,终归不好应当早些治疗。天下名医,柳修年就在楚国。本王与他交情甚好,公主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楚潇凌这一身医术,就是从他那里学来。
七月明白他的好意,但她的病,治不好。她笑了笑说:“多谢王爷好意,七月心领。”
楚潇凌摆摆手,随意道:“不必客气。本王早说过你是我妻子,本王一定护你周全。”这是他应承担的责任。
七月会心一笑后,道:“既然为夫妻,七月也自然希望王爷能够平平安安。”
这种奇怪的感觉再次出现,楚潇凌很是疑惑,总觉得不对,又提不上哪里不对。只得茫然地点点头:“当然。”
一时间,房间里就格外寂静。两人都不开口说话,气氛很微妙。楚潇凌感到尴尬,于是起身道:“还有公务处理,本王先走了!”
七月应和道:“王爷慢走!”
楚潇凌连步伐都散发着少年的恣意,少年的潇洒。他应当闯荡江湖,去过他自由洒脱的人生。可惜,他成为皇室牺牲者,楚国的江山,楚国的黎民百姓生生将他困住。七月很想告诉他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