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舍得我站在冷风里吹冷气,短暂的告别之后,陈雪似乎也不想把离别的气氛渲染得过于浓重。
毕竟现在年假还没有结束,此时冷清的街道上,像是这个茶舍一样早早开张的店铺实在是寥寥无几,最后一路上一直把陈雪送到门口才返了回去。
“芯瑶——”
本来是打算目送他离开之后自己再折回来,可是对方偏偏是一个操心的主儿,刚应陈雪的要求率先扭回头往院里走去,脚才刚迈步门扉,我就只听见后面传来一声挽留。
“你一定要过得好好的。”
出租车已经在一旁等了,车门大开,那边等着的司机一脸无奈,但是陈雪却一改往日的沉稳作风,就那么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是我之前所极少见到的。
“嗯!”
心中的热流比脸上的笑容率先涌出,明明外面冷风呼啸,但我整个人却觉得暖暖的,能有一位友人这样用心惦念,让我心里热热的就像是点燃了一个小火炉。
“你也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女孩子家一个人在外面……”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先走了。”
感觉到那边司机师傅好像有快要发飙的趋势,陈雪伸手摆了摆手,那风衣的下摆随之飘摇,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她,看起来就是那样的帅气潇洒。
就像是一只即将远行的燕子,向来都觉得那种说走就走的旅行不适合注定以后朝九晚五逃离不开的城市俗人,到现在才意识到那些,只不过是再浅薄不过的借口罢了。
“再见。”
最后这张离别是她笑着说的,目送着出租车逐渐消失在视野,转身走回小院,我也完全没有料到,最后我们两个的相见竟然你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令人难以割舍。
不是所有的离别都必须要凄风苦雨才足够对得起这长久以来的情谊,不同于上次梅珊的单方面告别,当我明白她此次的离开只是为了成就更好的自己,那又有什么理由继续用愁苦的面容与心情去阻止对方离去的脚步?
“是周小姐对吧?刚才离开的那位客人嘱托我,把这份东西交给你。”
本来只打算再回店里打包些茶点就离开,但是刚穿过小四合院,一名身着朴素棉服的中年人便出声拦住了我的脚步,在他脚边,还静静躺着一个小尺寸的黑色行李箱。
那样式简直是像极了空姐平时来往随身携带的黑色行李,向我点了点头,对方这眉目沉稳的中年人便接着说道。
“是刚刚那位陈小姐吩咐我在她走之后再交给您的,里面除了您要的资料之外,还有一份私人物品也一并放了进去。”
“谢谢您了。”
隐约猜出来,眼前的这名中年人便极有可能是这座茶舍的老板,原本是很想开口询问一下为什么会选择在这样的年假还继续开门,但想想毕竟多亏了老板我们两个好好的人还有了一个像样的告别。
伸手接过那意义深重的告别礼物,我改口笑道。
“老板,能替我包一份绿茶佛饼吗?尝来尝去还是你家的味道最好,我想带一份回去给我家那位尝尝。”
“嗯……请稍等。”
待人态度如水,等待的时候,我坐在旁边的矮几上,静静看着小铜炉里烧开的沸水却也不急着从火炉上面,一直等到嗡嗡的短促气鸣声响起才伸手将那滚烫的开水倒进了旁边的紫砂杯盏中,相比较品茶,我反而更偏向于这些古朴今后的茶具。
“喜欢吗?如果喜欢的话就送你好了。”
没让我等得太久,回来的时候,老板看我神色认真地进行就要冲茶的第一道步骤,似乎是一眼就从我刻意放缓了的动作中看透了我醉翁之意不在酒。
说实话的时候笑着将放在精致食盒里的外带放在我手边,老板从善如流地说道。
“欧先生口味偏淡,这一份是做的时候特意让大师傅少放了些糖,还是老味道,想必他应该会喜欢。”
“嗯?您居然连珈睿的口味都知道?”
稍微小小地惊讶了一把,上次在欧珈睿带我来的时候我就隐约猜到他应该也是个常客,但却没想到老板居然记得这么清楚,如果说起来,曾经来过也是我这次选择来这的主要原因之一。
视线不经意间被不远处那座古色古香的百宝阁所吸引,手中拿起食盒放进了提包里,庆幸自己向来都喜欢这种大容量的包的习惯果然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派上了用场,稍稍站起身来,我稍微欠了欠身子和老板道别道。
“不过我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麻烦您费心了,下回见。”
“嗯,本来欧先生还和我说过,茶艺社可能要增添一位新学员,但今天再见识过夫人您的手艺后,我想应该是不必了。”
“嗯?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儿吗?那等我回去我还真该找他问问。”
不知不觉中,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面对这样的应酬交往时,我居然也已经能够完全做到自然进退得宜。
“嗯,那您慢走。”
笑着和我道了声再见,见我没有攀谈的意思,习惯性和客人闲聊上去的老板也知道是时候放我回去了。
刚出了茶社的古门,我便孩子气般地将依旧尚有余温的食盒抱进了怀里,开口便朝着前面说了一句“直接回家就好”。
第一次这样催促司机赶紧回到家里。一路上已经全然不记得之前陈雪对我的提醒,眼下,我只知道想要赶紧将手里的佛饼带回去和欧珈睿分享的满心期待是什么样的感觉?
只不过就算马路上再怎么空空荡荡,但毕竟在红绿灯接口还是免不了要停上两遭的。
坐在后座的我并没有着急把陈雪送给我的那份珍贵礼物急忙打开,伸手摸了摸放在脚边的黑色行李箱,我无意间望向窗外的视线却在看向某一处时突然停顿。
这个红灯似乎格外漫长,甚至漫长到让我三番几次确认视线中所看到的那道身影并不是我自己看花了眼。
“她怎么在这儿?”
就像是尘封已久的梦魇猝不及防地这两个心中最薄弱的一个角落,青天白日之下,我原本环抱在胸前的双臂不自觉地抱紧,直到听见怀中袋子发出挣扎的吱呀声才放松了动作。
“夫人?”
从驾驶座传来的呼唤,以及眼前变化了的景色,终于将我拉回到了现实里,回神儿之后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也许是我这过于异常的动作吓到了前面的司机,只听见前面安静了好久,过了半晌才有一道声音踌躇地开口说道。
“您还好吗?”
声音中显然有些担忧,以及难以掩饰的疑惑,听到这话的我却并没有着急回答,只是低下头去看了看袋子里面稍微有些变形了的盒子。
确定了装在盒子里的佛饼并没有因为我刚刚的冲动而被挤压变形,做了一个深呼吸才平复了那有些紊乱的心跳,整理了一下表情,我平视着后视镜里的担忧的表情,语气淡然地说道。
“没什么。”
嘴上说的却往往并非是心中真实所想,就好比现在这样,尽管我在司机面前表现一副淡然沉稳的模样,但心里却打起了小鼓。
难道是我刚刚眼花了吗?为什么那一身着皮草的背影看起来是那般眼熟?
碰到熟悉的背影被吓了一跳,但在打招呼时却发现认错了人,这样的错误我也只有在大学里的时候才犯过。
可是这次,谁是崔告诉我的事情恐怕并没有我想象的那般简单。
突然一个接一个就像商量好了似的接连离开好友,欧珈睿生硬转移话题无论如何也不想告诉我的事情,以及刚刚在茶舍里那个被我下意识否认的提醒……
所有事情联系在一起,让我忍不住在心中问道: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不想承认,但答案却显而易见,五分钟前那还雀跃期待的心情短暂间便荡然无存,有些恍惚地放开了怀里那被抱的牢牢的佛饼,我眼神无意识地飘忽,无处安放的双手再次抚上了小腹。
“夫人,已经到了。”
“啊?”
本来还嫌漫长的归程就在我的出神中变得格外迅速,抬头时看到那再熟悉不过的二层洋楼我这才反应过来司机这是习惯性地把我送回了我和欧珈睿共同的家。
“夫人,有什么不对吗?”
放弃了想要让他再把我送回父亲家里的打算,拉起我手边多了一个黑色小行李箱,我索性打算我在吃一顿王姨做的饭整理一下思绪再回去。
就我现在的这状态,估计放在两位早就阅几年级比我两倍还多一点的前辈面前一眼就能被看穿,与其让家里人为我担心,那我还不如索性借这个机会整理一下心情再回去。
“辛苦你了。”
一会儿进屋时再给爸爸打个电话说是中午和朋友一块儿出去吃饭下午再回去算了,心里怎么想着,我打开车门拎着行李箱拒绝了司机想要把我的好意。
“没关系,别看我这样,但小小一个行李箱还是能拎得动的。”
其实这装满了纸张和资料的行李箱也比我想象的要沉的多,只不过早就已经厌恶了因为我的孕妇身份而过于被周围人区别对待的状态,早上另一只手推开了已经被从里面打开的铁艺大门,我笑了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