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珈睿,你快看那边!”
虽然以前曾经在书本里也有读到过类似于天上的街市这样的文章,但对于那种灯火相连犹如河川般向远方蔓延的景象我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真切体验过。
之前早就已经习惯了城市里整齐而又有序的路灯呆愣愣地在黑夜里串连成一道光河,但那单调而又死板的光芒却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眼前着温暖的灯光。
踮起脚尖朝远方望去,那红色灯笼里映照下的烛火简直就像是一场梦一样,虚虚恍恍的在人们交错的背影也看不真切,但又偏偏还真实到触手可及。
“嗯,很美。”
我的视线在向远处延伸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男子那一双深眸则紧紧地牵绊在我的身上。
比如我并不知道自己的侧颜在那灯火阑珊的映照下更显柔美,黑夜的内敛与灯光的剪影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简直是最好的情绪发酵师。
“打铁花的表演好像还要等八点多的时候才会开始,在那之前,咱们还是先转一转好了。”
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即便是在熙攘的人群中,欧珈睿也自带一股气场。
在这样热闹而又喜庆的氛围之下,周围的所有人们都像是在沉浸在自己的欢愉之中,所以一路上我们两个即便是也收到过一些来自路人的目光,但大抵上还是不令人反感的。
“欧珈睿,你试试这个!”
早就已经记不清楚我何时还曾经像此时这样能够徜徉在青砖碧瓦的小道上,鼻端弥漫着食物的诱人味道以及隐隐的烟火气,庆幸这里还没有被彻底地商业化,我着急间跳脱了欧珈睿的身边,一头扎在一处卖面具的小摊儿前一边高声喊道。
“你小心些!”
感觉和我出门时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扭头看见欧珈睿那略带慌忙的面孔,我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随手拿起了一张面具便遮在了自己脸上,透过光怪陆离的面具,有些好奇隔着面具再重新去看熟悉的景色究竟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别闹了……”
只不过我并不知道的是,自己随手拿起来的面具,却是一副嗔面獠牙的青脸怪物形象。
再加上我那大肚子可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就算是掩耳盗铃地戴上了面具,欧珈睿也照样还是在人群里一眼看到了我。
“不好玩。”
本来还打算透过面具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只不过眼见着欧珈睿迅速地再一次走到了我的面前,我突然间没了兴致。
可我这边才刚打算伸手将这幅面具摘掉,但伸出去的手却被欧珈睿给拦住。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究竟要做些什么,我就只听见他那低沉如大提琴一般的嗓音缓缓在我耳边响起。
“就这么戴着也挺好,省得你这样好看的模样被别人看了去。”
如果换了场景,欧珈睿这话简直就像是十足十的浪荡子做派,只不过也许是因为周围的气氛实在是过于撩人,我竟然都要忘记开口纠正他这毛病。
“走吧。”
甚至还伸手替我调整了一下面具后面的绑带,欧珈睿二话不说便顺手付了钱,另一只手牵着我,就那么自然而然地继续往前走。
“别呀,这样子也实在是太难看……”
隔着面具那黑漆漆的小洞朝外望去,原本宽敞的视野实在是大大受限,眼前只能看见欧珈睿带着我一路朝前走,但就在扭头的一瞬间,却看到那边似乎有一头极为显眼的金发闪过。
原本我的注意力还放在自己现在恐怕实在是谈不上有多好的形象上面,毕竟我如今是个大肚婆不说,现在还顶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光是想想,我就觉得这形象实在是有够恶寒。
但是在那一头金发实在是过于耀眼,等我扭过头去,想要再看清楚的时候却只看见街上灯火晃动,哪里还有什么金发?
“欧珈睿。”
突然被我叫住,本来还研究着路边的糖葫芦似乎在犹豫我该不该吃的欧珈睿还以为我是要表达一下意见,却没想到我问的和他想的并不是一件事儿。
“你刚刚有看见安吉利亚吗?我刚刚好像看见有一个女生长得和她特别像。”
要不是好奇心超过了其他,我其实也不是很愿意在这样的二人独处时光突然提起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只不过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一样,就算我说完之后就已经后悔了,但那边欧珈睿显然已经听清了我刚刚问的是什么。
“不可能吧,我之前就已经安排过了,她此时应该回到法国才对。”
脸上的疑惑不比我少,不过片刻之后欧珈睿似乎也已经释然,开口说道。
“糖葫芦你想吃什么味的?虽然说这家老字号口碑不错,不过也只准吃一串而已。”
这一条古街上除了卖面具或者其他小玩意儿的摊位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卖吃的比较多。
而最能辨别得出这么多家小吃店里是谁家生意最好,极为显眼的标准之一便显然是门口排队的情况了。
就好比现在,光看这家卖糖葫芦的前面排起的长龙,我就多少也能明白欧珈睿所说的老字号口碑是真的不错了。
“别了,等你排上队之后估计那边打铁花的表演也要开始了,走吧走吧,咱们先朝那边走,路上碰见什么好吃的再说好了。”
早就已经过了逛街的时候看见什么都想吃的年纪,稍微思索了一下,我还是觉得一饱眼福比一饱口福更为重要。
“好吧。”
转眼间就变成了被我牵着往前面走,欧珈睿虽然长手长脚,不过朝前走的时候不知为何还是故意落在我身后半步。
只不过我闷头只顾着往前走,并没有察觉到欧珈睿刚才我说话的时候稍微多打了一下周围,刚刚那一双在我面前极为舒展的眉宇此时正紧紧皱在一起。
一路走一路看差不多,等到了地方的时候演出也就快开始了,隔着一片防护带,隔着老远我就能看见滚烫的铁水正犹如岩浆一般从特制的鼓风机里汩汩流出。
尤其是在周围一片漆黑的映衬之下,那倒映出的红光映照着周围老匠人的面孔,那静谧而又活动者的场景简直就像是从油画上扣下来的一样。
最精彩的部分还没有开始,我就已经被那简直像极了《指环王》电影场景中的景象给吸引了全部目光,如果不是欧珈睿在旁边拉着我,我恐怕就真的忍不住要更凑近一些了。
“你小心一点,一会儿铁花打在身上可是很疼的。”
“嗯嗯。”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的,但之后那灿烂如星辰一般的景象却让人感觉之前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等到那如岩浆一般的铁水经由身着羊皮袄的老匠人挥洒至空中之后,那瞬间迸裂的灿灿光华简直都令人瞬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哇——”
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从四处响起,张开嘴却忘记了发出声音,脸上面具早就已经因为嫌碍事而被摘下,屏住呼吸,我看着那些流光溢彩的光华犹如流星一般一闪而逝,那种冲击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
“欧珈睿。”
看着那边的老匠人在一片致命而又动人的光芒中奋力挥舞着手中的铁水,瞪大了眼睛不舍得错过任何一个场景,感受着他们带来一场又一场的瞬间光华,我满脑子里唯一能够想到的似乎只有这几个字。
“我在。”
犹如万箭齐发又好似雷霆崩裂,感受着那万千光华从天空中炸裂,简直就像是近距离绽放在自己面前的烟花一样,甚至能够感受得到那带着热度的光线离自己仅有咫尺之隔的压迫感。
担心我不小心被滚烫的铁水溅到,欧珈睿一早就已经牢牢地将我护在怀里,小心地带着我朝后面退了退,那明晰而又坚定的声音却在我耳边一同响起。
“明年……不,你说,以后咱们还能一起再见到这样的景象吗?”
极致的灿烂过后便是短暂的停歇,中间很长时间,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这场此生难得的盛景上。
一直等到所有的铁水耗尽匠人退场,面对着那再次恢复一片漆黑的虚空,我忍不住喃喃问道。
“瑶瑶。”
鼻端所弥漫着的都是金属燃烧过后的些许呛人气味,眼睛所看不到的灰尘在这黑夜中飘散,欧珈睿伸手将我的围巾朝上拉了拉掩住了我的口鼻,口中的声音比他的动作更加温柔。
“一辈子很长也很短,但在这一生当中,你和我一同看过的景色还会有很多。我只要你记得,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那里,你的身边,你所看到的风景,都一定会有我在。”
没有花言巧语,也没有言之凿凿,只不过是发自内心说出的几句话而已,甚至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煽情,但偏偏就是这样的有感而发,让我险些泪目。
“嗯,我相信你。”
一辈子很短又很长,但我却只想和自己爱的人一起虚度时光。
没有见过的风景此生也还有很多,但无论是哪一处,都只因在意的身影在其间才显得格外动人。
人一辈子只能活一次,所有最令人难忘的美好也只能体验一次,而在这条没有返程票的人生之旅中,我也很庆幸能有身旁人伴在其旁。
“毕竟我们时间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