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还是要认真和你讨论一下的,对于梅珊你究竟打算怎么处理?本来请阿姨都已经打算在开春的时候举办他们两个人的婚礼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担得起耽误他们婚期的罪名。”
笑闹过后,这一顿早餐很快就过去,只不过在站起身来打算回到书房的时候,看着欧珈睿的侧脸,这个早就已经深深在我的心里沉淀已久的疑惑终于被说了出来。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难道你就真的打算让我们俩的友情终结到这一步啊。”
苦笑了一声,我故意开了个玩笑来掩饰气氛里的些许微妙,意大利这个时候肯定也是隆冬季节,我实在是难以想梅珊她一个人独处在举目无亲的城市之中,这个冬季究竟该如何度过?
经过今天早晨的这么一闹,本来并没有什么节日观念的我也已经意识到后天就要到腊八节了,老话儿说“过了腊八就是年”,我不希望这会是梅珊第一个想要同家人度过却又不能的春节,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我懦弱到觉得自己无法担得起这样的罪名。
“你真的从一开始就觉得我只是在拿她撒气?”
没有转头反问了我一句,欧珈睿抬脚迈上台阶,虽然语气不变,但我能从他这句话里读出些许的委屈。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感情和工作分不清楚的人,你之所以会派梅珊去意大利子公司肯定自有你的用意,毕竟作为子公司开拓期的领班人物,不管就历练还是其他层面来讲,对她将来都很有好处。”
从最开始的气氛到后来的理解,我慢慢也能察觉得到欧珈睿这项决定背后的意思,但是我能读懂并不代表身处其间的人就能明白,一想到直到如今梅珊和秦恳都一直渺无音讯不肯回复我的任何信息,一丝愁绪就不由的从我眼角蔓延开来。
“不,你不知道。”
深吸了一口气,正好走在我前面的欧珈睿刚刚走到楼梯拐角处,在他转身的瞬间我分明在他脸上捕捉到了惆怅的情绪,抿唇不语的同时,我只听到他的声音继续响起。
“你从来都是令我失控难以继续保持自我的那个,在你这里,工作和情感的尺度总是很难把握。”
抬手捏了捏眉间,我能感受得到这个问题就像是一直都困扰着眼前的这名男子似的,其实说白了如今的情形也是大同小异,只要我还是梁氏集团的继承人,同样的难题就很有可能再次出现在欧珈睿的面前。
“让她回国的调令早在两个星期前就已经下发了,只不过梅珊那边拒绝了我,说是打算在意大利和秦恳举办婚礼。”
“什么?”
不由得惊呼出声,我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这么大的消息我居然不知道!但是紧接着惊吓过后,我眼里又不由得闪过一丝黯然。
“原来是这样,可是秦妈妈不是身体不好吗?而且秦教授他又那么忙……”
是不是要故意找一些话来掩饰尴尬,难以接受那种彻底被友情抛弃了的感觉,没有愤怒只有遗憾,这种本以为会天长地久的关系突然不声不响就此消弭,我心里就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蛮不是滋味的。
说不清究竟该欣喜两个人终于能一起抵达终点,还是该遗憾自己最终还是失去了一个此生最好的朋友。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心里慢慢发酵,甚至都超过了我对眼前欧珈睿脸上神情的留意,等我回过神来时,看着那边欧珈睿脸色不明,双手支着下巴坐在办公桌之后,沉默了半天才说道。
“听说秦教授好像和学校请了年假,而且只是过去办一场婚礼并不是长住,两个人都是比较务实的性格,肯定会好好照顾秦阿姨的。”
语气坦然就像是在描述着再简单不过的事实,稍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欧珈睿这是在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这一刻,我是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挑起这么一个话题。
说好要彼此信任,但是最开始不相信欧珈睿的却该死的还是我自己。有些事情不消说他就已经考虑到了,我为什么偏偏要开口来多余问这么一句?
但是这样想的时候又察觉到这问题本来是一个死局,不问的话我始终都放不下心来,问了之后需要面临如此的境地。
“还在那杵着干什么?不是要学金融投资方面的书吗?还不过来?”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那边眼神淡定又沉稳就像是一个人在公司办公室里的画风,欧珈睿像是完全不记得刚才的事情一样,招了招手示意我走到那一张偌大的樱桃木办公桌旁边,自己则起身去了那边足有这房间一面墙那样大小的书架旁边。
“入门的话还是先从这些方面开始吧,可能刚开始有点难,但这毕竟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东西。过段时间我给你找一下有关这方面的专家回来给等你当家庭教师好了,有一些认识的人在这方面做得都挺不错,应该会对你很有好处。”
站在书架旁边为我上下寻找着各种专业的书籍,背对着我说着这样的话,我几乎都能想象得到他脸上的表情。
“欧珈睿,你之前教欧菁怡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感觉你如果当教师的话也一定会很适合。”
说完这话之后我却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天知道原本只打算缓和一下气氛的我最后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个……”
“我从来没有这样教过别人。”
将厚厚的几本专业技术书籍都放到我了的手边,有些惊讶于这些书过了这么久居然都没有蒙尘,来不及去考虑这究竟是佣人打扫得力还是因为欧珈睿日常勤奋勤加翻阅,突然间听到他突然在我耳边放大了的声音,我因为欧珈睿突然俯下身子的动作而呼吸一滞。
“菁怡就算是性格上让人有些头疼,但是在学业上从来没让我操过心。家庭教师什么的虽然请过,但都是林伯在负责。”
斜睨了我一眼,欧珈睿那不自觉的眼神令我心里那些好胜的小火苗噌噌冒起,本来还对于这突然间被拉近人的距离而怦然心动。但等听清楚了他这样的对比以及后面的话,我的一双眼睛不由朝他投去控诉的目光。
“至于像这样让我亲自给人讲授当人老师什么的,你是头一个。”
语气还是不咸不淡,可是这句话简直就像是一盆凉水多头浇灭了即将燃起来的火焰,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被莫名的点给戳中,当听到我是头一个时,好像多多少少还有那么点安慰。
“欧老师,我这个学生实在是不怎么聪明,接下来要是有不懂的地方您多包涵包涵。至于学费嘛——未来一周的早午晚饭我全承包了,怎么样?”
有欧珈睿这么一个活着的经典在身边教授,我觉得肯定要比那些专攻学术的老前辈们要实在很多。
谁不知道是天底下有多少人对于欧珈睿如此年纪所创造的成就都无法望其项背,有他在旁边教,我难道还用担心自己学不会吗?
至于做饭什么的,本来这么长时间我早就已经技痒的很了,用来当学费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我对于脑袋比较笨的人将来都会多一点宽容。”
笑着揉了揉脑袋,真不知道欧珈睿是如何能够用这样的表情说出这么气人的话,伸手就打算直接拍掉他那胡作非为的手,看见他眼神中的宠溺,我心里刚刚还悬着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
“不过说真的,这还没开始学就已经盘算清楚成本和报酬了。啧啧,不愧是我老婆,这么快就已经有了奸商的潜质。”
似乎完全不觉得“奸商”是一个贬义词,毕竟他把自己也一块骂了进去,我不由心中腹诽着他有时候还真是自恋的很,嘴上却是不肯饶人。
“行行行,都是被你传染的好吧。别闹了,再这么下去的话一上午都快过去了……”
嘟囔着摊开了厚厚的著作论本,旁边的欧珈睿进入状态的效率显然比我高很多,之后其实整一个人就是要专注状态没有再继续耽误什么,有欧珈睿在旁边指导,好像的确比我之前一个人闷头看书要进步得多。
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欧珈睿讲一讲停一停,那中间低垂侧脸安静认真的模样好几次都差点把我的注意力从课本上吸引到他身上,更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从哪儿拿出了一副眼睛,整个人给人的感觉简直就像是时光又倒流了十年,让我不由地想要想象他在大学时究竟是何模样。
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厚厚的地摊上,书房的环境远比大学的图书馆还要静谧,看着那边欧珈睿眸眼低垂,指尖的钢笔在纸张上留下一行行流畅而又隽永的字迹,“字如其人”四个字此时用来形容那真是再合适不过。
“这里明白了吗?”
轻轻地开口询问,隔着薄薄的镜片,欧珈睿眼眸里的情绪像也隔了一层薄雾,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蹦出来“斯文败类”这样的形容,不争气地老脸一红,我不由得恼怒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反而还去胡思乱想。
“当然明白了!咳咳,你继续。”
像是看出了我的窘迫,欧珈睿只是眼角含笑却没有进一步戳破,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两个人就这样相对坐在桌边,这样的场景令我不由得联想到简直就像是大学的普通情侣在自习室一同学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