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个早晨就被这么乌烟瘴气的造访给毁了,要说我还能保持心情舒畅的那是假的,冷眼看着眼前这对夫妻一唱一和,我第一时间只想到了日本双人羽织那可笑的演绎。
看着林父那沉不住气的样子以及说话时多少有些躲闪的眼神,不得不说,如果不是他的神情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我可能真的要疑惑一番为什么平时向来妻管严的懦弱男子这个时候怎么就敢开口发声了?
“阿姨,你还是带着拿回来的东西先回去吧,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好好的一天,还是不要在我们这耽误了。”
其实更想说的是“好好的一天还是不要再耽误我们了”,其实我也是最近的慢慢发觉,之前是度光阴的自己,实在是奢侈得很,眼下还有那么多的功课要补,让我心里着急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诶?没想到偶家原来也会赶客人吗?瑶瑶,你看阿姨,我才刚坐下,你怎么就让我走呢?”
表情无辜简直入木三分,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真正的高手在民间,就冲林阿姨的这份演技,即便不能拿奥斯卡,恐怕也能走一回红地毯了,也真不知道她这样炉火纯青的地方究竟是在哪里锻炼的。
“我想您言重了。”
看着那边简直都要反客为主坐在那里赖着不走的林母,我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拉下脸来和她撕破脸皮的。
一向都觉得女人和女人之间的争吵最为难看,更何况这里是家里,是我不希望发生任何纷争和争执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那边欧珈睿的声音总算是响起。
“我想可能是瑶瑶的话你还没有听明白,抱歉,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想都没有人能够打主意打到我妻子的身上来。如果您今天执意要坐在这儿的话,也可以,反正横竖我之后还有一些之前的旧事要再深入咨询一下我的律师,到时候你也大可旁听一下,好提前知道林谦当初究竟是怎样捡回了一条命来。”
语气越来越冰冷,欧珈睿恐怕也是知道之前的那件事儿永远都是我心里抹不掉的一道伤疤,刚刚我是因为气急而说出口来,只是想让眼前的这帮无赖赶紧离开。
但是试问,这世间有哪个女子愿意反复提起自己此生最为灰暗的一页呢?甚至觉得这两个人站在这里就是在提醒我曾经发生过多么恶心的事儿,对他们的反感也并非是与生俱来,也许这也是原因之一。
“你——你别拿这事儿吓唬人。这都已经过去多久了,再说我儿子早就已经知道错了,我们老两口今天过来也是想就此把这件事翻篇儿的。怎么你们两个一个个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这心眼儿居然比我们这些老头子老婆子还要小,非要抓住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就是不放!”
那双三角眼难看地吊起,林母如今的形象简直就是一个十足十的市场泼妇,抓紧的那一看就是随手在路边地摊上买的礼盒袋子,老夫人简直就像是拿着一张通行证似的,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将东西又朝前推了推,似乎是想提醒我注意到他们的“诚意”。
“呵,没想到阿姨您心性还真是豁达的很。”
再也憋不住喉咙里的那一声冷笑,若非事出有因,我是决计不愿意在别人面前露出被愤怒所掌控的一面,但好比你永远也没办法和石头讲通道理一眼,看着眼前的这一段顽石,我当然知道自己就算是把自己气疯也没什么用。
指不定人家还会在把我气到之后,趾高气扬地站在旁边大笑“欧珈睿的夫人竟是如此气量小之人”,站在别人倒下的地方引吭高歌,也许正是他们的乐趣所在也不一定。
“你这是什么话?”
皱起眉头听着我的“赞赏”,林母说起来也早已是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妇人,活到了这个岁数,居然还不得不寄希望于打秋风来过日子,想想也真的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想到这里,我抬起眼来和欧珈睿忘了,也许是心有灵犀,我在他的眼里也同样看到了些许的怜悯和,紧抿的嘴唇里蕴含着和我相同的情绪。
如果言至于此都还没什么用的话,那干嘛还要平添口舌去彼此浪费时间?
两人的用意从一开始就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见我的身份一路水涨船高,本来就不怎么喜欢欧菁怡那么一个儿媳妇的两位老人家可能是以为自己终于又发现了新的机会。
毕竟梁家的实力现如今可是比周家都不差上下,就算我自己没什么自觉,但既是梁辉生之女又是欧珈睿之妻,在他们眼里,我现在的身价恐怕是比欧菁怡还要高吧。
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估计在欧菁怡那里受足了气,只想在这段婚姻里抱个孙子可自家儿子却已经没了生育能力,两个人现在转而把目标移动到了我的身上,实在是让我哭笑不得。
“不说话是吧,那好,反正我们把老骨头了也有时间耗。就这么说吧,瑶瑶,我也不指望你能够原谅我们家林谦,只不过大家毕竟也算是渊源颇深,以后也不能就这样不联系不是?”
难以想象,他们居然能够如此坦然地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实话,我着实是狠狠惊讶了一把。
到别人家打秋风却还能够如此坦然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如果我直接和你说不呢?”
笑着说出来这句话时,我只觉得心里一直堵着一团气像是终于有个地方疏解,眼看着对面两张面容双双闪过惊讶和诧异,我当下竟然还产生了一丝畅快感。
“我想不管是欧家还是梁家,似乎都并没有需要和您家走动的必要。”
突然间想到了曾经一度在电影或者是其他影视作品中那些面带微笑拒绝他人的形象,当时只觉得那样的气度着实潇洒,这居然没有想到听从本心是这样地令人心情舒畅。
不需要像那些标准的外交辞令那般严谨:“模糊却又礼貌”,这样的政策显然已经不再适用我眼前的对象。
“林伯,麻烦送客。”
当下直接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无论是怎样的情景之下,身为欧家的女主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身后没有执行命令的人。
不管什么时候,这些早就与同家人般的存在不用说也会始终站在我的身后,正如同现在这般:
似乎早就等待着我的这句话,欧家的大管家林伯脸上带着疏离而又有致的表情,买了一个标准的“请”的姿势,送客的架势已经再明显不过。
“你们!你们怎么能够如此仗势欺人!?”
气到跳脚之后甚至都已经不再去介意用不用继续掩饰情绪,涨红了一张脸,林父面同猪肝早已勃然大怒。
到了这个时候,我心下反而是一片平静,能够如实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也算是有所进步,就算刚刚的话会照成什么不太理想的后果,我也决计没有收回前言的打算。
“您所说的这件事儿我还真没做过,不过既然您的罪名这么快都已经落下了,那我也不介意为你破例一次。”
言语清朗完全没办法令人产生多少不满,但偏偏内容就是气人的很,对于欧珈睿这不咸不淡的样子我努力绷紧了脸才终于忍住了想要喷薄而出的笑意,相比较先前林父和林母的一唱一和,不知道我和他一同演绎的这场戏是否还算默契?
视线在半空中交接,我和他都彼此心照不宣地等待着下文,老话说“人要脸,树要皮”,就算是林父和林母,恐怕也没办法再把这样的局面延续下去自找难看。
“哼!咱们走!从一开始不就不应该来他们家自降品格!”
几乎是有些义愤填膺地甩了甩袖子,林父气的甚至时间都有些哆嗦,让我这才想起来他真要说起来也算曾是个读书人,只可惜最终被生活磨平了菱角,竟活成了这般模样。
“哎,我说你走什么走?你等等我……”
可是相比较读书人最后的底线,那边的林母似乎知道这次就这么走了的话下次再登门可就难了,挣脱了自己牵在自己袖子上的手,她想要在继续争辩些什么却又不得不顾及那边已经朝门外走去的身影。
“嗨!这算什么事儿?”
最终似乎也认定孤掌难鸣自己一个人肯定弄不出来什么事儿,恨恨等我瞪了我一眼,林谦等这位母亲甚至在临走之前都一定要再多骂几句才算没叫人占了便宜。
“周芯瑶,可我之前还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好姑娘,没想到这是我看走了眼!幸好我们家林谦当初没娶了你,你也真是……”
最后一句话被旁边的林伯劈手拦下,眼见周围所有人对自己都是一副冷面冰霜的样子,像是色厉内荏的把戏被人给戳破,在最后关头又伸手捞了拿过来的饼干礼盒,林母生怕别人抢了她什么似的,临被林伯敢出门之前嘴里还一直嘟囔着什么。
“总算是又安静下来了……”
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那些过于扰人的噪音也终于被隔绝在门外,深呼了一口,我这次没有疲惫只有可悲。
当一个人真的已经活到了不需要尊严地位,只想竭尽所能从别人那里攫取些什么的地步,究竟是该同情还是冷眼旁观?
有什么一瞬间,我真的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