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出来吃饭了!”
赵德柱踏入修行的时间,加在一起总共不到半年,期间多数时间是待在家里,偶尔遇到些问题会去找父亲或者王叔解答,对了,前两天他刚刚踏入炼气三层,父亲单独给他安排了一项任务,这多出来的,是要他每日早上去趟学堂,借用学堂里的演武室去更快的提高自身修行的境界。
“学堂里,每日早晨会有先生领着学生读书,然后温习昨日的功课,中午歇息一会儿,下午再开始讲些新的内容,而打坐吐纳的事情,一般放在最后面,有时课程繁忙,也会让他们回家自己去做。”
吃饭的时候,赵天罡拿出了一壶酒,摆上一个小酒盅,给自己斟了一点,边抿着酒盅边缘边开口说到,旁边,赵德柱的娘亲全程低着头,不敢看夫君的眼睛,是因为她这段时间热衷于修炼修身养颜功,亏待了孩子们的肚子,因此惹得赵大家主生气,受到了严厉的批评。
赵德柱很无奈,搞不懂这破玩意有个什么意思,居然能把自己娘亲迷成这个模样,每天大早上起床早饭也不做,火急火燎的跑到巷子口大桃树下与人集合,整整折腾一早上,到了中午才回来,而中午的午饭做的也很简单,几乎全是清汤挂面,端上桌子没等放凉,赶紧两口吃完又跑了出去。
据赵一透露,自己娘亲现在已经混到了领队的位置,手底下好几十个人听她指挥,神气的不行。
“我去学堂借地练功,需要给他们钱吗?”
真是个憨憨问题,你爹是学堂里的教书先生,带自己儿子进去,用个没有人用的演武室,别人可能会收他钱吗。
赵德柱尴尬一笑,赶紧把头埋到了饭碗里,“吧唧吧唧”的把自己第五碗饭给吃了个干净。
静安城有四个城区,城东区建着城主府,治安最好,住的有钱人也最多,城北区商业发达,吃喝玩乐一应俱全,称得上是整个静安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城南区比较安静,大多是一些民房客栈之类,本地居民和一些外来者基本上都住在那一片,至于城西区,那里最乱。
众所周知,静安城后面有路直上天丛山,前面大门正对着山外,这两条路,两个大门,分别就在城东区与城西区,前者要时刻盯住山上的宗门,所以将城主府建在了那里,逼着下山的修士要与黑甲军打交道,后者由于出城便利,会经常聚集一些陌生的面孔,有的是打算进山冒险的,有的是一些躲进城的不法之徒,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里就慢慢演变成了一个藏污纳垢之地。
西区没有学堂,北区有四间,南区有三间,东区只有一间,赵德柱父亲授课的地方,名为安和堂,位于城南区靠外。
“先生早!”
入秋了有些凉意,父子二人穿了外套,起个大早向着学堂走去,这城北区通往城南区的路,需要先从雨后巷前方的路口走出,穿过几条街到达城中心的河岸,通过河中心的石桥过去,下去了还要再绕不少巷子。
赵德柱毕竟是个修行者,有灵气长期滋养身子,走了这么老长一段路,根本看不到什么胸口起伏,张口喘气,额间流汗之类的表现,昨日,得知今早要跟随父亲一起去学堂,可真是弄得他一宿没睡好觉,怎么说,紧张呗,小小年纪跟长辈待在一起,管他是个谁都会不自在,他聪明归聪明,但是怕生啊,万一碰到有人问他是谁怎么回,问他来这里干嘛怎么回,问他给没给钱怎么回,全都不好说啊,即便他昨夜在脑海里模拟了一百遍,真给他遇到了不是照样要变成结巴。
“你就说是为父朋友家的孩子,来学堂里是为了提前感受学堂的氛围,免得说是自家孩子影响不太好。”赵天罡仿佛会读心术一样,回头对赵德柱交代了几句。
也不是不行,反正去学堂里读书又没有年龄限制,这样既可以避嫌又可以方便行事,一举两得。
南区的人起的可真早啊。
父子二人走过河面上的石桥,进入到城南区里,回头望向来时的路,只能看到一片漆黑,而前方的道路上,两侧的住家有不少已经点起了灯火,正在洗漱,更是有些卖早点的摊子已经出摊,将小车和大锅推到街上,生着火,锅里热水“咕噜咕噜”冒泡,赵德柱看着那些扛着农具的人与他们擦肩而过,心里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因为浪费粮食挨父亲骂的情形,如今过了几年,再看身边这个男人的背影,腰杆依旧挺的笔直,就是两鬓垂下的发丝,里面多了几根银白。
安和堂的大门口,立着两个似扶手的窄龙形雕塑,正后方贴着两副对联,上写“合安利勉而为学,通天地人之谓才”十四个大字,内嵌的木质大门上挂着一块黑底牌匾,上写三个暗金色大字,抬头顺牌匾再向上看,有延伸出的棚顶可遮风挡雨,此刻,早到的学生陆续从两侧走来,迈过门槛进入院内,赵德柱踩着父亲落下的脚步,轻声跟随,见到有人上前与父亲打招呼,他只敢呆呆看着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一时紧张定在了原地。
好大的院子,好多桌椅板凳,好重的墨汁香气。
“教室、藏书房、先生们休息的茶室不要乱闯,我先带你去后院拿块腰牌,然后再带着你去跟看守演武室的家伙打声招呼,你就老实待在里面修行,有不懂的,等中午午饭时间再来单独问我。”
赵德柱乖乖点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二人一前一后穿过院子,沿着走廊来到了后院。
有池塘,有假山,有花草,有树木,额,有个汉子在地上铺了个竹席睡觉,赵德柱满脑子的奇怪,心想着这人也不怕地上太凉,会不小心把自己给弄生病了吗。
“见过护院先生。”赵天罡抖了抖袖子,站在离汉子还有两米远的地方,沉声的向对方问了声好,赵德柱见状同样拱起了手,便看到几息过后那人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这个被父亲称作“护院先生”的人,看年纪要比自己父亲稍长一些,个头不大,长得有点丑,想来身份与自己父亲差不多,属于是一个负责教授知识,一个负责维护学堂秩序,简单说,就是个打手,赵德柱疑惑的地方在于,此人身材不似李铁塔那样强壮,身上也并无很强的灵力波动,他究竟是凭个什么本事能混到了个先生的称号。
“鄙人牛大壮!”
好名字啊,比李铁塔的名字还要直白三分。
赵德柱憋着笑意上前打了个招呼:“小子叫李木生,家里三代都是木匠,父亲带着俺来大城里做买卖,借宿在赵叔叔家,往后可得给您添麻烦了。”
“嗯?赵黑脸家你也敢住?你不怕他整天在你耳边唠叨吗?”
“我哪里整天唠叨了?”
“你哪里整天不唠叨了?”
赵德柱话没说完,一向温文尔雅的父亲居然猛的拉起袖子和对方吵了起来,看情况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放在别处,若是二人起了争执,大不了搂起袖子干上一架,大家皆是受灵气滋养多年,事后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缓几分钟就会好,但在这里不同,作为静安城里少数一些可以展露修为使用术法的地方,一旦卯起来动了手,那后果必定要严重的多。
“护院先生当真好修为啊!”赵德柱腰一弯从父亲腋下钻到二人胸口当间,后背向后把赵天罡顶开,咧嘴对着牛大壮比出一个大拇指。
“哼,看在小辈的份上,不和你赵黑脸计较。”
“你再叫我一遍试试!”
“赵黑脸!”
得,你们打吧,一把年纪了,跟个小孩一样,竟然因为外号的事情弄得要打架,既然咱劝不了,咱就不劝了,你们要打就打个够。
赵德柱侧身横着走了一步,坐到了台阶上,伸出只手指了指两位,又指了指空地,示意他们赶紧动手。
接下来的事情,没啥好说的,俩人没打起来,赵天罡黑着脸去给赵德柱拿了块腰牌,然后领着赵德柱去了演武室,牛大壮跟在后面,倒不是他怀恨在心要找机会阴人,而是这负责给演武室开关门的家伙就是他。
“叮咚!”早课的钟声响起,赵天罡整理了下衣袖,去了前面教室,牛大壮和赵德柱待在演武室里,看着一地的器械,边讲解边抱怨道。
“刀剑没开锋,使得时候注意点,别把尖弄弯了,棍棒之类的轻重依次排序,你赶你拿的动的先拿,别贪心把自己给弄伤了。”
“对了,屋里有聚灵法阵,在这里打坐速度要比外面快一点,你看到那边放着的几个蒲团没,下面有单独刻画阵法,最左边那个威力最大,旁边几个稍弱一些,你要是在突破的时候卡住了,就拿你腰上那个令牌去申请使用,咳,平时要是也想用,也可以单独花点灵石让我帮你想想办法。”
“多少灵石?”
“十个灵石一个时辰,包月另算。”
“你外号是不是叫牛黑子?”
“嗯?你怎么知道?”
真的黑,黑到让人发指!是个什么概念呢,就比如说那些个待在静安城里的修士,但凡修为达到了开阳境的人,做的第一件事情,肯定是要去城主府里登记的,不细说修为带来的好处,比如可以报名参加黑甲军,可以接取一些任务赚佣金,可以参与一些私密聚会,就说他们最基础的福利,差不多一个开阳境的修士每月能在城主府领取到三十块左右的下品灵石,这亮晶晶的玩意是个宝贝,里面的灵气浓郁可以直接吸收,还能当成货币去买卖东西,一般人拿到手后断然是舍不得使用,而到了牛黑子这里,呵,一个月领到的灵石,区区只能换三个时辰的打坐时间,老子就算是在城东区有个宅子,也架不住你这么个消耗速度啊。
“十个灵石不多了,咱们学堂建在城南区,附近都是住家,来这里上课的也都是些普通家庭的孩子,你看着像是花了大价钱,实际上有多半是用在了下方阵法的消耗上,且使用完毕以后后续还需要维护,远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其他学堂里也有类似的法阵,效果跟咱们差不了多少,但在价格方面跟咱们这一比,全是三位数起步,你说咱们要是把演武室变成开放式的,摆个桌子坐在门口收钱,那得赚多少啊。”
牛大壮不停抱怨,像极了受到委屈的小孩子,赵德柱站在一旁,没有理他,而是走了两步拿起一把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