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曾经以为握在双手里的两片爱情拼图的碎片,都随风飘散,走失在笑语所不知道的陌生天涯。
声籁休学的时间里,笑语努力寻找着所有他曾经留下的痕迹。从声籁同班同学那里打听关于他的所有事情。声籁初中时代就在学校组了小乐队,那时候主唱的女孩的声音,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从初中时代就认识声籁的男生惊讶地指着笑语感叹起来:“真的很像呢,音调和音色都很像。”
后来那女孩被父母送到外国留学,声籁就再也不组乐队,坚持自己独自创作和演奏歌唱。笑语抱着满怀的声乐教材书在走廊上大步走着,那个谜语,不是声籁不知道答案,而是他怕伤害自己而不愿意说出答案。
因为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他的心动和恋爱的感觉,是不是因为笑语和曾经深深喜欢的女孩太相似。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是声籁爱情风景里所期盼出现的景物,一开始就不曾走进他的风景画里。
笑语开始带着一个面包一瓶牛奶到实验楼天台晨练嗓音,没有任何期盼和等待,只为了考上音乐学院。
陆羽常常写来邮件问候和鼓励,也提起他所在的北方很美丽,很多美食。笑语不禁有些憧憬起来,在志愿上犹豫了半晌,还是填上了北方的学院。那个寒冷的城市,在笑语心里却是满满的温暖,笑语知道,因为陆羽就在那里。
在漫长的暑假里,一边等待着录取通知书,一边将收藏在角落里的那一袋子彩虹拼图的碎片翻找出来,慢慢拼凑着,努力寻找最合适的碎片,拼出最美丽的彩虹。
当第一幅彩虹拼图完成的时候,北方院校的录取通知书送到了笑语手里。在北方同一座城市的南北边,这样的距离,对于笑语和陆羽来说,也许是最合适的吧。就像陆羽所说,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再等待或追逐,只有当两人步伐一致,在同一个地点再次交集时,才是新的开始。
为了早点适应北方的气候,笑语提前前往报道。炎热的天气,繁荣的城市中心,每到夜晚,街角便有许多自由音乐人在表演着。他们背着吉他或游走于灯光绚丽的小酒吧,或在人闹的中心广场和街道演奏歌唱着。
笑语喜欢在晚饭后漫步着,寻找不同的地点聆听不同的个性音乐。因为,他们都带着让笑语怀念的气息和影子。
走过人行道,对面的街角聚满了观众,熟悉的旋律飘荡在城市的空气中。笑语加快脚步,努力挤进人群。
一头柔顺直发的女孩,在娴熟优美的吉他旋律下,慢慢张启樱桃般可爱的嘴巴,流畅干净的声音仿佛能够抚平任何不安和忧伤。
“根本不像嘛,我的声音,要更加高扬一些。对吧,声籁?”当表演结束,人群散去时,笑语已经平复了心情,微笑着来到收拾着吉他的声籁面前。正温柔为声籁擦拭额头汗水的女孩微微惊讶地望着笑语。
“你是笑语吧?”女孩反应过来,大眼睛闪烁着光亮的神采,一把拉住笑语的手追问起来,“声籁说他听到了比我的声音更漂亮的声音,我一直很嫉妒呢。但是他说愿意放弃那首原创的曲子,带着我一起来北方实现音乐梦想时,我还是原谅他了。”
声籁始终没有解释他那一夜的突然离开,但是答案已经不重要。因为关于那场如谜语般的恋爱的答案,笑语已经在这个街角看到了。面前这个紧紧挽着声籁的手臂的女孩,不顾家里一切阻挠毅然回国和声籁一起当音乐自由人的女孩,才是最适合声籁的人。
在这座转角也许就会再次相遇的城市,因为声籁和女孩的出现,让笑语重新感受到甜蜜和幸福温暖的气息。即使,那并不是属于自己的。带着声籁一直带在身上的《雨谜》曲谱,转身与他们逆向而行。
陆羽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这里下雪了,小语那里呢?”笑语抬头望去,微微细碎的白雪缓缓飘落,嘴角不禁泛开甜美的笑容:“我们看着一样的风景呢。”笑语静静聆听着陆羽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清晰,笑语知道,说不定在下一个转角,自己就会再次牵上陆羽温暖的手。
温暖的手,不知道何时变成锋利的剪刀,剪去说出毁灭话语的嘴,同时也剪断通往梦想的路。
没有开灯也没有开暖气的房间里,从窗口潜入的月光落在不停张合发出“咔嚓咔嚓”声的剪刀上,闪动着刺眼的白光。
“别赌气了,快出来吃饭吧。”母亲疲惫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张先停下手里的动作,泛着白光的剪刀在他手里抖动起来,伴随着他抽动的肩膀,眼泪无声滴落在那张升学考试成绩单上。
母亲还想说什么,却被父亲抢先,父亲刺耳的大嗓门吼着:“考出这种成绩,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父母的脚步声和叹息声渐渐远去,张先再次握紧手中的剪刀,把成绩单剪成纸屑。
头脑一片空白,只顾着一味使劲朝手中的成绩单剪去,不知何时成绩单已经只剩下一小角。
“咔嚓”一声,清脆利落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锥心的刺痛感传来,张先这才回过神来,边扔掉沾染着鲜血的剪刀边按住被剪开一道口子的手指。
看着手指那道口子里不断溢出鲜红的血液,再看看满地粉碎的纸屑,张先终于呼出口气,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能粉碎的不过是一张纸,不是已成定局的事实,也不是自己。所以还要继续下去,生活和梦想,哪怕只能上九流高中也要说服父母让自己继续读书。
嘴巴上说狠话的父亲还是端着饭菜,找来张先房间钥匙走了进来,边放下饭菜伸手去按开关边嘀咕着:“黑漆漆也不开灯,一次升学考试失败,你的人生就只剩下黑暗吗?又不是非得读高中读大学才有出息,我看出来打工也行。”
父亲的话让张先心里凉透,还在流血的手指更是觉得刺痛难忍,跟在父亲身后的母亲一眼看到地上染着鲜血的剪刀,惊呼着跑到儿子身边紧紧按着他受伤的手指:“别听你爸胡说,只是没办法高价送你去重点高中,一般学校的学费我们会供你的,傻孩子,这是做什么啊?”
望着血红色还微微从白色纱布里渗出来的手指,张先默默接受了父母的安排,离家最近不需要住宿的就只有三中,虽然张先一听到“三中”便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刚想借口入读住宿学校四中更能安心读书,父母却马上告诉张先,他们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支付住宿费用,单是学费就够呛。
如果不接受这样的安排,很可能连书都没得读,要被迫放弃梦想去打工。这样的现实仿佛那把染过自己鲜血的剪刀一张一合慢慢靠近着他,企图把他的身体剪成碎片。一想到这里,张先只能惊慌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学风不好,教师水平不高的三中,却成了自己通向大学的必经之路。更重要的是,三中是张先最不想再去靠近的地方,那里对他来说,就像是说不清的诅咒之地。
“唉,偏偏是这鬼地方。”张先抬头望一眼三中寒碜的校门,恰逢入学这天还是阴雨,让人心生冷意,张先不禁叹了口气。就在这个学校门口,杨洁说好要带自己去她就读的重点高中参观,却失约了,害自己等了老半天。第二天就听闻自己和杨洁相约当天,三中女生被残杀,就死在三中教学楼里。
那天爽约的杨洁,后来再也不曾出现过,但是杨洁是重点高中的学生,跟自己约在三中门口见,只是因为她家住三中附近吧?
当然这些都只是张先的推测猜想,说起和杨洁的关系,也不过是碰巧在图书馆遇见,因为看到她穿着自己最憧憬的重点高中的校服,想向她打听了解升学考试要点和重点高中的学习情况而已。后来经常在图书馆碰到,因为张先没有多余的零用钱买学习资料和书册阅读,几乎每天放学和周末都固定到图书馆去,杨洁也经常出现在那里。突然有一天杨洁提出周末要带自己参观参观她的学校,还和他约在三中门口等。
就在这道森冷的铁闸门前,当自己等待杨洁的时候,后面不远处的教学楼里,正有一个女生被人残酷杀害了。一想起这,张先就浑身发抖,更让他心惊胆战的是,幸好那天没人看到他一个人出现在三中门口,或者说幸好杀害女生的犯人没发现他,否则,说不定自己不是被当成嫌疑人就是被一起杀掉。
张先还在望着三中大门发呆,身后传来有些刺耳的尖细女声:“啊!你是,班长!”孙小雨边大声喊着“班长”边跑到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回应她的张先面前。家境富裕,总是一身名牌到学校炫耀个不停的孙小雨,成绩却差得吓死人,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倒数前三。
虽然初中三年都在一个班级,但张先记忆里,似乎没跟这个女生说过话,倒是她常常有意无意地在自己附近出现,每次都高声炫耀着新买的MP4、手机或名牌手表,让张先不得不对这个差生留下印象。
竟然和这种自己曾经那么鄙视的人就读同一所高中,张先看着丝毫没有察觉他难看脸色,还快速张合嘴唇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孙小雨,心中不快。
孙小雨化了妆的脸看起来越来越模糊不清,只有她涂抹得过于红艳的厚嘴唇极速张合着。
“真没想到班长你也到三中来读书啊,这叫什么呢?对了对了,缘分。不过班长你已经很厉害了啦,我能进这所学校,还都是靠老爸给校长塞红包的,哈哈,你知道我只考了多少分吗?估计是全市倒数前三名的,哈哈……”孙小雨飞快地上下动着的红色唇瓣,在张先看来像一把沾满鲜血的剪刀,一下下“咔嚓咔嚓”地剪开自己的心,把自己极力想隐藏的羞愧和不甘剖开,把自己的尊严撕得粉碎。
孙小雨一直跟在张先身后,开口闭口“班长班长”叫得张先心烦,更倒霉的是竟然和孙小雨分到一个班级。
“太好了,班长!我们又可以同班了,以前也是同学,彼此熟悉,有个照应,真是太好了。”孙小雨故意提高的声音带着张先无法理解的骄傲,还边喊着还边对自己眨巴着眼睛。
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三中,长相俊朗的张先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三中不少女生的恋爱目标,孙小雨却非常清楚张先有多受欢迎。可惜这个书呆子心里只有学习和升学,完全不把女生们的暗示明示当一回事,这是努力想靠近张先却屡屡碰钉子的孙小雨总结出来的经验。
孙小雨曾无奈地想,张先是不会对任何女生动心的吧。可是初三毕业前,偶然让孙小雨碰见张先和一个穿重点高中校服的女生并肩从图书馆走出来,两人看起来关系不错,有说有笑,张先望着那女生的目光分明和望着她不同!就因为对方是重点高中的学生,是优秀的女孩吧?
但是现在张先和自己一样进入三中,在这种学习氛围懒散的九流学校,他还能出淤泥而不染,一心专注学习和升学吗?在同等的世界里,张先还敢奢望得到优秀女孩的眷顾吗?
孙小雨看着被自己缠得不耐烦,皱着眉头转身大步往教室走去的张先,再看看身边那些女生们羡慕和嫉妒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