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露出更加恐慌的表情拼命摆手:“这里就是这孩子的家,我不能带他回去,他是不祥的孩子,会害死我们的!他自己也知道只能呆在这里赎罪,没有把他锁起来,已经是大家最大的恩赐。”狠心丢下儿子的年轻母亲甩开安莉的手,跑向远处。那些起哄嘲笑的孩子们又跑出来边冲安莉扮鬼脸边唱着“鬼屋里住着鬼孩子,鬼孩子害死了好朋友,鬼孩子受到惩罚变哑巴”。
3、阴霾散去
安莉迅速冲向孩子群里,好不容易揪住一个孩子的衣领,紧紧抓住不放,装出凶狠的样子恐吓道:“老实告诉姐姐,那孩子为什么不会说话?你们为什么嘲笑他?他母亲为什么不带他回家?”被抓住的孩子一脸哭相向不远处的同伴们求助,同伴们只好慢慢走过来,指着屋子里重新把自己推倒的积木堆砌起来的小男孩,七嘴八舌地回想关于小男孩的事情。
“晓航摔在溪里死掉的时候,只有付杰在这里,他们一起玩拼图游戏。晓航爸爸妈妈都说付杰是凶手,那小子就开始说不了话了。”安莉点点头,原来小杰不是天生的哑巴,一定是看到同伴意外死掉,自己又被大家误会,才会得了失语症。
“然后大家还在房子里找到被涂成灰色的拼图,一定是付杰那家伙涂的。看看,他又把积木推翻了,真是个怪家伙。”孩子们互相眨巴眼睛,一个比较大的孩子补充道,“事情就是这样,所以这小子被村里人视为不祥的孩子,被他家里人隔离在这里了。那个小房子是专门用来关着坏孩子的,现在是关着鬼孩子的鬼屋。”在大家眼里,小杰是有破坏倾向的孩子,但安莉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眼神清澈的孩子会杀死同伴。
失去了伙伴,被误以为是杀人凶手,被家人丢弃在这里,被伙伴们排挤,这些都不是那么小的孩子能够承受的。但选择沉默,却是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的关键,安莉想帮助小杰解开心里的锁,想帮他恢复一幅阳光灿烂,没有灰色阴霾的拼图。
安莉一把拉住小杰又想推翻刚刚堆砌好的积木的手,和自己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放在被涂成灰色的拼图上缺了一块的空白处,轻轻闭上眼睛祈祷奇迹再次降临。只有回到当时的场面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者阻止当时发生的惨剧,也许能改变小杰的命运。
拼图上空白的地方不断扩散,完全覆盖了灰色的拼图,耀眼的白光刺得安莉和小杰的眼睛都睁不开。安莉感受到手指渐渐被吸附进去,心里激动得暗暗喊道:成功了!
因为保护着小杰,掉落的时候脑袋撞到地面,等待意识慢慢恢复时,隐约听到另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在低低呼唤着“小杰小杰”。安莉摇摇脑袋,努力睁开眼睛,视野还是有些模糊,小杰正朝着小房子走去,那个小房子的木门似乎被锁上了。
一个瘦巴巴的小男孩从小房子的窗口朝小杰招手:“付杰,快去帮我偷钥匙,只要帮我逃出来,我就当你的好朋友。”安莉望着脸上露出惊喜神色的小杰,这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孩子,原来根本没有朋友。根据其他孩子的说法,那个孩子,晓航死去的时候,附近就只有小杰,那么说,这个本来被关在小房子里的孩子,就是晓航。
“只要帮你偷到钥匙,你会当我的朋友,会和我一起玩积木玩拼图吗?”小杰犹豫了半晌,终于张开口向晓航确认,晓航笑容诡异地使劲点头:“当然,小房子里有积木,还有拼图,我们一起玩吧。”得到确认的小杰,马上向树林外跑去,安莉忙上前拉住小杰:“不能去,把他从房子里放出来,会发生可怕的事情,小杰你难道不记得了吗?”小杰抬起疑惑的大眼睛打量了安莉几分钟,迷茫地摇摇头:“姐姐,我又能说话了,我想再试一次和晓航成为好朋友。我想要一个伙伴,就算是个会弄坏我辛苦堆砌起来的积木的伙伴,我也想要。”
因为这个小房子是村民用来教育家里犯错不听话的孩子的“小黑屋”,小杰父母那里也有小房子的钥匙小杰还是重蹈旧时光的轨迹,顺利从父母那里偷到小房子的钥匙。打开锁头后,小杰怀里抱着一幅拼图,期待地伫立在门口等待晓航。
“这是送给晓航的拼图。”小杰微笑着把拼图递到晓航面前,又兴奋地指了指拼图上追逐嬉戏的孩子们,“这个是晓航,这个是我,我们一起来玩积木好吗?”说完小杰又朝房子的方向探了探脑袋。毕竟这是用来关着孩子的房子,打心底里疼爱孩子的大人们还是在房子里准备了不少玩具。
晓航突然一把抢走小杰手里的拼图,拿出铅笔使劲往拼图上乱涂乱画,一脸厌恶地指着其中一个孩子图像说道:“这个是你吗?真难看,跟你一样,我才不会跟你一起玩,才不要当你的朋友!”说完加大手上的力气,把拼图上那个曾经笑容最灿烂的孩子涂成无法辨认表情的灰色。安莉知道,在那一刻,小杰的心也被阴霾笼罩了。安莉看着小杰紧握的拳头,心里“咯噔”一下,万一回到旧时光,却见证小杰正是害死晓航的凶手,该怎么办?
小杰在房间里搜索了一会,又抱着拼图跑向已经走到溪边扔小石头玩的晓航。安莉按住狂乱不安的心跳,也赶紧迈开脚步走向溪水边,必要时阻止惨剧的发生。
“用橡皮擦掉就可以了,这样我就不会难看了,晓航就会和我做朋友了吧?”小杰把拼图放在大石头上,掏出在房子里找到的橡皮擦,尝试擦掉覆盖美好拼图的铅笔线。安莉望着变得更积极的小杰,稍微放心下来,放慢了脚步。丢着小石头的晓航却突然生气地过去抢拼图,不让小杰擦干净,两人争夺着,不知不觉靠近着小溪。
拼图在拉扯中开始一块块掉落,安莉惊恐地跑向小溪,一把抱住被石头绊倒正往溪水里坠落的晓航。浅浅的溪水里满是坚硬的石头,撞上去肯定没命。安莉和晓航倒下的是柔软的草地,小杰却还是吓得哭起来,晓航也回过神来哭起来。安莉边安抚着两个吓坏的孩子,边捡起地上的拼图碎片:“我们三个人一起努力把拼图重新擦干净,拼凑起来,好吗?”两个孩子都停止了哭泣,轻轻点头,安莉自豪地感叹着:看来自己有成为小学教师的潜能。
“小杰想要交到朋友,只要把心里的愿望说出来就行。就像这幅拼图,想看到美好的画面,就要靠自己双手拼凑。”安莉将自己手中的拼图板块放下,对小杰笑说着。
阳光落在擦去灰黑色铅笔划痕后重新拼凑起来的拼图,阴霾也仿佛从小杰心里散去,小杰突然指着拼图上空白的地方撅着嘴巴说道:“少了一块呢。”正是自己找不到的两块拼图其中一块所在的位置。
安莉在小溪边寻找,突然发现溪水里飘荡着一块彩色小纸板,不顾一切跑进溪水里,紧紧抓起溪水里的拼图小版块。突然感觉溪水急速流动起来,岸边的小杰和晓航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水流急窜,就像要带着安莉前往下一趟时光之旅般。
4、恋爱裂痕
苏格拉底(?)说过: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同样的空间却承载着不同的时间,当安莉已经习惯被这幅神奇的拼图牵着鼻子穿梭于各个时光世界时,再次睁开眼睛,看到同样的风景中坐着不同的人,已经不再大惊小怪。倒是突然出现在溪水里,浑身湿透的安莉吓到了坐在溪边沉思的男子。
男子惊讶地望着安莉,慢慢放下手中的木板,木板上散落着拼图小版块,还有拼凑出一半的画面。男子来到溪边,嘴角慢慢拉开微笑的弧度,像见到老朋友一样向安莉伸出手:“欢迎回来,安莉,我等了你足足十五年。”
安莉眼睛越睁越大,合不上的嘴巴好不容易才发出疑问:“你是小杰?”带着曾经和自己相遇,目睹自己消失的记忆经历了十五年时光的付杰,见到穿越了十五年时光再次来到他面前的自己。安莉感觉脑子回路快打结了,浑身一阵抖索,才发现自己再不换一身衣服就要感冒了。
“因为安莉那时候对我说过吧?想要看到美好的画面就必须亲手去拼凑,所以从美术学院毕业后,我就选择成为拼图创作师了。”小杰把树林里的小房子改造成工作室,从事着拼图的绘制和创作工,边冲泡着咖啡和牛奶边解说着。对安莉来说,这句话是不久前才对小杰说过的,但对小杰来说,已经过了漫长的十五年,安莉开始觉得这幅牵引着自己的拼图,也许是拥有魔法的拼图也说不定。
安莉换上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来到小厅,接过冒着热气的牛奶,突然想起被自己从十五年前带到这个时空来的那块拼图板块,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到桌面上:“这是小杰当时掉进溪里,没有找到的拼图小板块。那幅拼图还在吗?把这块也放进去吧。”这样才能成为一幅完美完整的拼图。
“那幅残缺的拼图啊?几年前晓航要出国留学,送给他了,那小子说就喜欢那幅拼图,特别有残缺美的味道。”小杰喝着咖啡笑谈着,就算不用追问,安莉也能确定十五年前共同拥有溪边秘密的小杰和晓航后来成了好朋友。
“那这块板块可以送给我吗?”安莉想起自己房间那幅始终找不到房子部分的板块的拼图,扬扬手里的小板块提出要求,小杰却收起笑容,严肃地夺走拼图板块说道:“安莉自己遗失的宝物,必须自己想办法去修复。就像安莉说的,想要得到美好的画面,就必须亲手去创造。”安莉嘟哝着“小气鬼”,心里暗暗抱怨着这小子长大了,翅膀硬了,也不想想十五年前是谁帮他走出阴霾,救回重要伙伴的生命。
小杰没有理会不满地嘀咕着的安莉,拿着拼图小版块走向工作台,使劲把小版块按进什么东西里面。安莉好奇地上前探望,是另一幅以这片小树林为背景的拼图,和送给晓航那幅不同的是,草地上不再是一群追逐嬉戏的孩子,而是一对紧紧依偎的情侣。这幅拼图的房子部分同样少了一块拼图板块。
“放不下去的,根本不是这个位置,形状也不同,不合适的。”安莉提醒还在使劲把手中的拼图板块硬塞到拼图空白处的小杰。不适合的拼图板块已经被弄得边角有了皱痕,小杰望着拼图上的空白和手中的拼图板块自嘲道:“拼图游戏也许就像一场恋爱,不适合的人只能分开,无法住进她的心,就不能拼出一幅完美的恋爱拼图。”
安莉望着眼前的小杰,真正感受到他确实已经经过了十五年的成长。自己直接从他十岁的时空穿越到他二十五岁的时空,所以对自己来说,小杰的十五年是空白的。在这十五年里,他遇见了心爱的女孩,但现在看起来两人之间似乎产生了一点误会。安莉决定再多管闲事一次,而且上一次再次发生时光穿越,也是因为帮小杰解决了困难。
“是夏歌她亲口对我说‘分手吧’的,还把缺了一块的拼图还给我。”小杰忧伤地抚摸着拼图,这是他和女友夏歌之间的定情信物,看起来夏歌是下定决心要分手的。但总觉得有些奇怪,安莉歪着脑袋疑惑地问道:“你问了吗?分手的原因?其中一块拼图板块丢失的原因?”小杰摇摇头:“就像你刚才看到的,不合适的板块要硬塞到拼图里,只会让自己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