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纪怡没有尖叫起来,只是张大嘴巴瞪大眼睛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确认了,她能够看到穿越时空的我,以免她反应过来大喊大叫,我迅速上前拉着她跑到大街上。
“纪怡啊,今天也很有精神呢。”提着菜篮上市场的邻居大婶和蔼地笑着对满脸惊讶的纪怡说着,疑惑地回头望望还呆立在街角的纪怡提醒,“快去学校吧,别迟到了。”从大婶走向我们到远去,我始终屏住呼吸,心惊胆战。万一不仅纪怡能看到我,这个时空的其他人都能看到,他们看到两个“纪怡”一定会吓坏吧。
直到大婶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我才长舒口气,拍拍心跳慌乱的心脏:“看来只有你能看到我。”纪怡的大眼睛里写满问号,我蹙着眉头寻思怎么解释才能有效让她明白状况,伸手指了指纪怡,“你是我的过去时,我是你的未来时。我只是照着镜子,突然就被卷到这个时空来了。”
纪怡恍然大悟似的眼睛一亮,使劲抓住我刚放开她的手:“那你知道即将发生在我身上和周围的事情?快告诉我,今天向北生同学告白会不会成功?我能不能成为他的女朋友?他喜不喜欢我今天准备的炸鱼便当?”
2。平行理论
正如纪怡所说,既然我自称是来自未来的她,如果我们真的是同一个人,那我应该准确回答她提出的这些问题。但是,纪怡激动地提出的几个问题,对我来说都是新鲜的事情。
“你要向北生告白?你会做炸鱼?”我犹豫几秒,还是无奈地反问满脸期待的纪怡。刚才在门口见到和她长得一样的我时,纪怡没有惊讶得尖叫起来,但我提出这两个问题却让她不满地大声喊起来了:“你不是从未来来的我吗?在过去你没有向喜欢的男生告白吗?”炸鱼的问题纪怡没有追究,看来她非常喜欢北生。
这个和我不大一样的纪怡很可爱,我忍不住拍拍她脑袋:“根据我所经历的过去,北生应该会主动向你告白,不需要担心。”纪怡的脑袋使劲摇晃,口气坚定地反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北生那家伙啊,是我见过最腼腆胆小的男生。不过那正是他特别之处吧,所以我要主动向他表达心意。
这回轮到我拼命摇晃脑袋,发丝在风中乱扫一通,我也一口咬定:“不可能,北生应该是直接坦率的家伙,再没有胆子比他更大的男生。”公然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大喊“我喜欢纪怡”的北生,怎么可能会腼腆胆小?
纪怡疑惑地打量着我,撅着嘴巴嘟哝:“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未来的我。你确定我们是同一个人?”准备上班的妈妈远远看到纪怡还在街口,紧张地喊起来:“纪怡,你还在那磨蹭什么啊?”纪怡朝妈妈生气的脸吐吐舌头,皱着眉头低声问道:“你确定只有我能看到你吧?跟我一起到学校去,我们好好整理清楚现在的情况吧。”
一路跑向学校,熟悉的道路,两旁叫卖的清晨小摊位都让人感到亲切,这里就像我所生活的地方的镜像,只是这个镜像以自己的方式度过时间。前方有自行车没注意路况撞上电动车,卖仙人掌的大叔对客人提出太低的价钱不满争执起来。在镜子另一边的世界里,似乎不单单是我所经历过的过去时间,他们按自己的意志发生着只有在这个世界存在的事情。
就像这个世界的纪怡,这个世界的秦北生,他们都和自己所知道的不同。纪怡确实不是个连煎鸡蛋煮开水都做不好的笨手笨脚女孩,会为喜欢的人做美味的午饭便当。那么,秦北生呢?真的像纪怡所说的是个羞涩的男生?
“到了,进来吧。幸好老师还没来。”纪怡悄悄推了推出神的我,我忙点点头,迈开脚想进入教室,紧张地拉住纪怡:“走错了,这里是物理班。我以前选报的是历史。”回过头的纪怡已经显得不太吃惊,似乎理解我为什么这么说,低声解释道:“我选的就是物理。”我呆愣在教师门口,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赶紧跑到纪怡身边乖乖站着。
纪怡看起来很聪明,擅长理科,跟我不一样,我的优秀和完美始终依靠比别人花更多时间去看书背诵做题,所以才选择最适合的历史作为专业课。纪怡很喜欢这个平行世界里胆小的秦北生,还花心思为他做午饭便当,我很想劝说她及早放弃,不要表白更不要开始一段会影响学习的恋爱。可看着眼前熟练解答每个问题的纪怡,我开始怀疑,自己高考失败的主要原因和责任,是不是在自己身上呢?
使劲摇晃脑袋,如果不是秦北生的出现,我就不会做出那种愚蠢的选择,在人生分岔口选择错误的方向,最终走向失败。纪怡只是还没开始恋爱,一旦表白成功,胆小的秦北生接受她的心意,最终也会像我一样的结局吧?因为,我们是镜子两边的同一个人。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时间,纪怡伸展着手脚,对我眨巴几下眼睛,示意跟她走。虽然别人看不到我听不见我的声音,但纪怡想跟我好好谈话还是需要选择一个没人的地方。课间的天台应该没有学生,纪怡四下张望确认后,认真地望着我:“你对我的未来一无所知,我正在经历的也和曾经的你有很大不同,从这种情况看来,你不仅仅从未来穿越到过去,你和我是生活在平行世界的人。我们之间有一面如镜子般的墙壁,但我们的命运轨迹毫无关系。”
虽然对物理并不擅长,但物理学上所提出的平行世界,平行宇宙的猜想理论我还是大概了解的。我沉重地点点头:“明白了,所以我们并不是同一个人,对吧?”简单来说,我只是不小心打开了那扇如镜子般隔开两个平行空间的门,闯入另一个“我”的世界。她所经历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本该与我无关,我们的时间和生命轨迹是平行的。
一股失落的心情涌上来,我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不顾灰尘玷污,垂头丧气地自言自语:“所以就算我努力阻止你向喜欢的男生表白,帮助你考上梦想的大学,也不可能改变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我’的命运。”还以为是慈悲的上帝听到我的祈求,让我回到过去,给我重启人生,选择正确的道路实现名牌大学梦想的机会。
纪怡不解地歪着脑袋思索半晌,突然哈哈大笑着使劲拍了拍我耸拉的肩膀:“我的未来由自己做主,无论是否能成为北生的女友,我想考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名牌大学。我的第一志愿是本地N大,因为我想陪在妈妈身边。”第一次认识到当人类受到巨大打击时,原来就像遭遇雷击般,声音也发不出来。我只能瞪大眼睛指着一点不像在开玩笑的纪怡。纪怡收敛了笑容,柔声解释道,“妈妈一个人辛苦把我养大,我知道她其实很怕寂寞。就近选择大学,可以常回家陪她。”
许久我才叹口气自嘲着:“你确实不是我,跟我那么不同。”这个平行世界的妈妈和我的妈妈一样,在父亲早逝后独力抚养女儿。回想起来,妈妈确实从未说过希望我考上名牌大学,就算和秦北生的早恋被学校发现,家长被邀到学校开会,就算接到的是最差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妈妈也没有责怪过我。无论我做错了怎样的选择,导致人生变得多么糟糕,在妈妈眼里都没有任何差别吗?
3。第三个“我”
“状况分析清楚了,你也没有留在这个平行世界帮助未来的自己改变命运的必要了,尽快寻找能让你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吧。”纪怡向还坐在地上的我伸出掌心,虽然她和我不是同一个人,但却是这个世界我唯一能依靠的人了。只好点点头,跟着赶回教室继续上课的纪怡离开天台。
走廊上的学生们加快脚步踏着预备铃声向各自教室走去,只有一个少年倚靠在栏杆上,脸微侧着,似乎往我所在的方向看着。阳光落满他侧脸,看不清他的目光落点在哪。我停下脚步,仔细分辨他关注的对象是我还是已经走到教室门口的纪怡,又或者只是漫无目的涣散着。还未确定,少年从阳光下走出来,是秦北生!预备铃声已经结束,距离上课铃声响起还有几分钟,走廊上没有学生也没有老师,秦北生眼里映照的只有我的身影。
“纪怡,你怎么会到这个世界来?”原以为这个平行世界的秦北生应该和“我”一样,和我所生活的世界的秦北生很不一样。但面前唤我名字,直接提出这个让我惊讶又为难的问题的秦北生,就仿佛是和我同时穿越到这里,我所熟悉的秦北生。北生说话就是那么直接,不会理会别人的感受,对我说“喜欢你,当我的女朋友吧,别用影响学习那种老掉牙的借口拒绝”时一样坦率,让人无法拒绝。
“为什么你能看到我?”权衡一下,还是选择小心翼翼地试探。北生似乎没什么耐性解释,一把拉起我向楼下跑去,穿过操场来到图书馆。这里是北生向我表白的地方,也是我们后来常常约会的地方。
北生发现被他硬拉到图书馆的我一脸迷茫,只好耐着性子解说,“我们所在的平行世界,就像用一根线串在一起的光盘,只要转动这些平行世界中间共同的时间轴,所有的门都会打开,而我拥有转动时间轴的力量。”
“所以你能随意穿梭到其他平行世界?也能看到来自其他平行世界的人?”北生点点头,我故作轻松地问,“那你见过我那个世界的北生,了解他的事情吗?”北生突然停顿了一下,眉头簇了簇,眼里闪过一抹忧伤,很快恢复轻快的口吻说道:“你们分手了吧?他似乎很难过呢。但我还是羡慕他,至少他勇敢地争取,也留下美好的回忆了。我想他已经没有遗憾了。”
我惊讶又疑惑地望着北生,他确实不是我所熟悉的北生,对我来说,他只是个陌生人。但好奇心还是驱使着我提出不大妥当的问题:“胆小鬼秦北生,你喜欢的女孩是谁?该不会也叫‘纪怡’吧?”北生白皙的脸颊浮现浅浅的红晕,轻轻点头。
“选择不表白是对的。为了纪怡,就算她向你表白,也最好不要接受。”我并不知道对一心喜欢纪怡却没有勇气表白的北生说出这样的话有多么残酷,只是一看到他和秦北生一样的面容就忍不住莫名生气。如果秦北生也像这个世界的“他”一样,是个把心意藏在心底的人,我们两人现在的命运一定都会更好。
秦北生的未来,和我无关,实在不想再对着北生的脸,匆匆想回物理班找纪怡。既然留在这里不能改变我的未来,倒不如赶紧想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去。北生回过神来,忙追赶上前拦住我的去路:“你还不能走,得跟我到第三个平行世界去。”
我扬起嘲讽的笑容推开挡在我面前的手:“虽然那是所烂大学,始终还是得回去报到。我可没空陪你周游各个平行世界。”北生的眉毛跟橘子皮一样皱巴巴,索性又硬拉着我来到图书馆玻璃大门前,一手已经慢慢伸向玻璃门,一手紧拉着拼命挣扎的我不放,神情严峻:“你必须去,因为时间轴转动让两个平行世界达到同频率,打开时空之门,如果不是像我这种特殊能力者,普通人遇到的几率极低。但是一旦两个同样的人见面了,就必须和第三个平行世界联系,三位一体才能让‘纪怡’三个平行世界不产生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