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刺耳的笑声从喉咙深处发出,在风声中格外森冷吓人,男孩有些不自然地提议:“回家吧,似乎不早了,虽然那些执行夜间违规审判的魔鬼都被关进监狱了。”男孩努力开着玩笑安慰自己,伸手想拉女孩走,却反被女孩使劲拉住。
男孩还没反应过来,一下被扯得趔趄,天台没有栏杆,低低的边缘正好绊倒惊慌的男孩,向后坠落。铁制的姓名卡掉落在地,被月光照耀得闪闪发光,和女孩咧嘴笑着的洁白牙齿一样散发冰冷的光:“明明有了新的女朋友,还用那些甜言蜜语来欺骗我,爱情里的违规者,也必须受到诅咒和重罚的。”
岭南高中的午夜,依旧没有灯光亮起,有野狗狂乱吠叫着,漆黑深夜里弥散浓郁的血腥气味。
追逐美梦,和恶梦抗争。我们改变着现实去消除恶梦,实现美梦,为自己打一场漂亮的梦之战。
1、恶梦
祁生偶尔会做各种奇怪的梦,真实得仿佛正在发生着,尤其是可怕的恶梦。但梦见弟弟,还是第一次。比祁生小三岁的弟弟年仅两岁就不幸夭折,五岁的祁生关于弟弟活着死掉的记忆,几乎没有。父亲不想睹物思人,在弟弟死去的时候就把所有照片烧毁。关于弟弟,祁生知道的大概只有他的名字。
梦里,小小的弟弟身体发黑,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孩子凄厉的哭声从幽暗处传来,弟弟从母亲怀里睁开眼睛,慢慢走向祁生,伸出手指着祁生,嘴巴张合着。
“砰”一声玻璃摔在地上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也惊醒了在梦中努力想听清弟弟说什么的祁生。模模糊糊地走出房间,月光透过客厅敞开的一排窗口照亮穿着睡衣披散头发的母亲,脸色苍白的母亲转头发现祁生,忙安抚道:“把你吓醒了吧,我想倒杯水,一不小心杯子掉了。”
地板上零碎的玻璃,在月光照耀下泛着刺眼白光。祁生完全清醒过来,想帮母亲捡起地上的碎片,却发现母亲满头汗水,顺着她的刘海淌落。“妈妈做恶梦了吗?”祁生几乎是脱口而出提出疑惑,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也许是刚才自己也做了恶梦的关系吧,所谓母子连心,母亲大概也是被恶梦惊醒,才会心神不宁打破了杯子。
母亲愣了愣,手指滑过尖锐的玻璃上,腥红在玻璃上蔓延下去。客厅的灯亮起来,父亲进簇眉头望着蹲在地上捡玻璃碎片的祁生和母亲,催促道:“明天还要上学,快去睡觉,这里我帮你母亲收拾就行。”祁生紧按着母亲还在流血的手指,小心为母亲处理伤口,才在父亲再三督促下返回房间。
“对不起,我只是梦见了那孩子,心里难过。”门外走廊传来母亲低低哭泣的声音,父亲沉闷地叹口气,努力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低声喝道:“别再提那孩子的事了!否则只会让我更恨你。”
祁生一直把耳朵贴在房门上,直到两人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仔细寻思起来,每次在父母面前提起弟弟,母亲总是神色惊慌,父亲则闷声闷气地敷衍一句打发自己。虽然只和弟弟相处了两年,但对弟弟的事,一点点都记不起来,还是让祁生纳闷。
回到被窝里,眼睛如何紧闭也睡不着,脑海里净是梦中的场景。明明完全不记得弟弟的事情,为什么在梦中却能那么清楚地看到弟弟的模样,并且直觉认定那张小小的脸和消失在记忆深处的面容完全一致?梦中的弟弟,和自己相比,长得更像父亲,要是一直健康成长,现在一定是英俊的少年。祁生想着不禁苦涩地笑了笑,也许那只是寄托自己对弟弟思念的想象罢了。毕竟,弟弟的照片被烧毁,一张不剩,根本无从知晓他的模样。
闹钟“滴答滴答”响,一下一下打破夜的宁静,让难以入眠的祁生莫名心慌。伸手摸索闹钟,想把闹钟推到距离枕头更远的地方,手指却触碰到冰凉的金属。打开台灯,祁生把枕头边的银色钥匙抓在手里,皱了皱眉头想着:真不应该接受这根来历不明的钥匙。
真诚请求祁生收下钥匙的少年,看起来比自己年少几岁,让祁生想起弟弟。如果弟弟还活着,大概也像少年一样,高瘦,脸色苍白。“你会需要这把钥匙的,请收下吧。”少年的口气透着不可拒绝的魔力,祁生只好满心疑惑地收下陌生少年硬塞给自己的钥匙。
是自己多心了吧?怎么看都是把普通的钥匙,还有那个陌生少年,无论直觉多么相似,也不可能是死去的弟弟。
祁生长长舒展口气,把钥匙放进抽屉里,却依旧无法入睡,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直到清晨的微光渐渐扩散膨胀,照亮整个房间,闹钟也为黑暗的结束而欢快哼唱起来。祁生伸手按下闹钟,无奈地揉揉有些浮肿的眼睛,预感到学校后会被孙佳童和付辽隽两个好朋友嘲笑一番。
祁生低垂脑袋悄悄溜进教室,还是被佳童逮个正着,一看见祁生的黑眼圈就大笑起来:“祁生,你和辽隽昨晚一起干什么坏事去了?”祁生惊喜地揪出把脸埋在课本里的辽隽,也不禁幸灾乐祸地笑起来:“辽隽,要是以黑眼圈大小来评定国宝级别,你远比我高级啊。”被佳童狠狠嘲笑的辽隽不服气地指着佳童有些疲倦的脸色反击:“你再继续熬夜偷偷画漫画,很快赶上我这水平的国宝级别了。只要不再做恶梦,明天我就能脱离熊猫行列。”
恶梦?辽隽话音刚落,祁生脸色刷的白了。
佳童不再嘲笑,担忧地询问:“做什么恶梦了?”辽隽犹豫了下,不好意思地示意祁生和佳童凑近点,低声说道:“你们也知道,我最怕大狗,最近一直梦见被恶狗追赶。太真实了,昨晚,差点就被咬到了!”
“我可喜欢狗呢,而且,无论多凶的狗,我都能驯服。可惜,我进不了你的梦境,没办法帮你驱狗。”佳童说着弯着眉头,无奈地耸耸肩膀表示对辽隽的恶梦无能为力。辽隽哭丧着脸自言自语着:“偶尔做恶梦也算了,最近是每晚都做这个恶梦,而且那狗越追越紧。”
佳童和祁生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受到恶梦困扰的好友。上课铃声响起,两人只好分别拍拍疲乏得快睁不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的辽隽,回到各自座位。
古文课的催眠效果比安眠曲还好,尤其是睡眠不足的情况下,祁生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一直不停往下沉。只剩缝隙的目光落在前方辽隽身上,那家伙已经在课本的掩护下呼呼大睡了。瞌睡虫仿佛慢慢从辽隽那里朝自己爬过来,祁生终于抵抗不住睡眠的诱惑,趴在桌面上沉沉睡去。
2、梦的入侵者
古文老师悠悠朗诵的声音渐渐远去,远处传来狗凶狠的吠叫声。祁生猛然睁开眼睛,街道被夕阳染成一片橘红。
各家各户飘出烹饪晚饭的香味,扑鼻而来的食物香味让早饭没吃的祁生饿得肚子“咕咕”直叫。街道附近的猫狗似乎也闻味而来,等祁生反应过来,周围已经聚集了一群野猫野狗。
野猫野狗对着飘出食物香味的人家低声叫喊着,等待好心人给它们送上一点食物。夕阳渐渐沉落,只剩大片红光把街道装扮得鲜红,仿佛一身红衣待嫁的新娘。久久得不到食物的野猫野狗的叫声开始变得凄厉吓人,祁生有些害怕地往后退向街道拐角。
巨大的黑狗突然疯狂吠叫着从角落里冲出来,朝着祁生张开大口,雪白尖利的牙齿上似乎还沾染着血丝。祁生心里大喊“不妙”, 一定会被撕咬到粉身碎骨!祁生确定这是梦,所以一定是早上听辽隽那小子诉说他的恶梦的原因。恶梦,也许真的会传染,就像和母亲同时梦见死去的弟弟。
眼看黑狗就要咬到自己,祁生紧紧闭上眼睛,没有疼痛感。再睁开眼睛,黑狗已经朝着街道另一头奔去,消失在拐角。祁生刚舒展口气,拐角处传来恐怖的尖叫声,祁生惊恐得瞳孔放大。绝对错不了,是辽隽的声音!
黑狗凶残地咬住辽隽的书包,祁生倒吸口凉气,回想起辽隽所描述的恶梦“可怕的大狗在每夜的恶梦里不断逼近,我觉得下次恶梦中就会被咬到”。
天生对猫猫狗狗有恐惧症的辽隽,已经吓得脚软,当书包阻挡不了黑狗时,辽隽害怕得跌坐在地。祁生左右张望,只有垃圾堆旁一根废弃的水管能当武器,咬了咬嘴唇,狠下心抓起水管重重击打准备扑向辽隽的黑狗。
辽隽呆望着痛苦地倒在地上的黑狗,目光渐渐上移,惊喜地喊道:“祁生!”见祁生手握水管,遭到一击重创的黑狗还在地上抽动,辽隽忙跑到祁生身边,刚才还满是恐惧的眼睛瞬间萌生杀意,“杀掉它,祁生,快把它打死。”
祁生看看黑狗,又看看辽隽,心里清楚这只是梦。在梦里,人类为了自保,常常会杀掉所有危害和攻击他们的生物。因为只是梦,只要能让辽隽的恶梦消失,祁生觉得应该帮他杀掉梦里的黑狗。
街道变得幽深黑暗,轻风吹过时,飘荡在街道里的不再是饭菜的喷香,而是黑狗血液的腥臭气息。黑狗不再嘶叫,静静躺在街道拐角的垃圾堆里。
等祁生回过神来,辽隽已经不知所踪。路灯瞬间全部亮起来,圆状的路灯放射强烈的金黄光芒,像照亮世界的阳光,直射祁生眼睛。
“祁生同学,睡得很舒服嘛。”不知何时站在自己书桌前的古文老师抬了抬眼镜,两片圆形镜片反射着阳光刺痛祁生惺忪的睡眼。学生们哄堂大笑起来,祁生羞愧地用余光瞟一眼辽隽,已经醒了,正朝自己幸灾乐祸地窃笑。
后半节的古文课完全变成祁生的批判课。一下课,佳童和辽隽马上凑到祁生座位旁,安慰第一次上课打瞌睡就被古文老师用古文批斗的祁生。祁生白一眼辽隽:“还不是你把恶梦传染给我,害我梦见你被一只大黑狗追咬。我救了你,结果你这没义气的倒先溜了。”
辽隽惊讶地喊道:“我们居然做了一样的梦啊!多亏梦见祁生帮我打败了大黑狗,要是今晚再做恶梦时也能梦见祁生来救我,该多好。”辽隽双手相握,仰起脑袋,一副向上帝祷告的模样。
一直安静听着两人对话的佳童突然提出疑惑:“但是,早上辽隽只是说梦见被大狗追,并没有说是大黑狗吧?为什么祁生能准确地梦见追赶辽隽的是黑狗?”佳童的话,让辽隽和祁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祁生心里“咯噔”一下,心脏“突突”地慌乱狂跳起来。
没错,辽隽根本没说过那只不断出现在恶梦里的大狗是黑色的。就像自己在梦里真切看到根本不记得模样,但母亲却肯定清楚记得的弟弟的面容。难道,自己并不是碰巧和母亲、辽隽做了同样的恶梦,而是自己穿越进入了母亲和辽隽的梦境?
三人都沉默了半晌,辽隽“扑哧”笑起来打趣道:“难道祁生拥有进入别人梦境的超能力,刚才灵魂出窍跑到我梦里了?”辽隽的玩笑却让佳童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认真地对祁生和辽隽说道:“中午我们去一趟图书馆吧,我记得曾经在那里看过一本关于梦的古书。上面记载着关于‘梦的入侵者’的传说。”为了创作出独特的漫画故事,佳童常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