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与周恩来握手告别,说:恩来,政治局随军东征,陕甘苏区的工作千头万绪,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周恩来笑一笑说:请主席放心,我会全力以赴的。
毛泽东:别的我不担心,主要是你要注意身体,二万五千里长征走下来,你的身体透支太严重了。
周恩来:用孙中山先生的话讲,“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嘛!我一时还垮不了。
毛泽东:中国革命需要一大批才华卓越的志士仁人,尤其不能没有你周公啊!东北军张学良的工作一定要抓紧。
周恩来:这步棋很关键,我会千方百计把它走好。主席,村口风大,请回吧!
说罢,带着两个警卫员上马出村。
毛泽东站在村口,挥手目送周恩来远去。
夜幕下,东征红军营地四周岗哨肃立,刺刀闪着寒光。毛泽东在叶剑英、杨尚昆及警卫员等陪同下,悄悄走进一座破旧的庙宇。
地上铺着干草,战士们一个挨一个席地而卧,小四川怀里抱着枪缩成了一团。毛泽东心疼地看着小四川,把身上的棉大衣脱下来,叶剑英、杨尚昆忙劝阻。毛泽东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吵醒战士们,然后,把大衣轻轻盖在了小四川身上,又挥手示意大家出去。
这天夜晚,彭德怀正在绥德县红一军团指挥部给一军团师级以上干部开会。
彭德怀说:渡河时间,定于本月20日晚8时开始。两个军团按照既定部署同时渡河,不得提前或延误。
刘亚楼举起手。
彭德怀看到说:刘亚楼,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刘亚楼:彭总,统一时间很重要,可我们师部的这几块破表总走不到一起,其他几个团长的表也是快慢不一。
陈赓说:我这块表还是北伐时的战利品,倚老卖老,从来没个准点。
刘亚楼:陈赓开会总爱迟到,每次都拿他那块破表说事。
众人哄堂大笑。
林彪没有笑,板着脸说:这事不难,按照下级服从上级的原则,各级司令部机关每天早上七点向上级司令部对表。今后对表的事可以作为一项制度。
彭德怀说:我们戴的表都是从敌人手中缴获的旧表,误差不小。刘亚楼的表好像还是第一次反“围剿”时的战利品吧。这次渡河咱们作一个统一规定,下级向上级对表,军团司令部以林军团长的表为准。
林彪说:我不戴表。
彭德怀回头看着聂荣臻,说:那就以聂政委的表为准。
陈赓一笑:这办法好,谁的官大谁的表准。
聂荣臻回头说:陈赓你再胡说,看我不收拾你!
刘亚楼乘风扬土:聂政委,就数他怪话多,逮机会得好好整治一下这小子。
渡河战斗即将打响,徐海东、程子华抓紧视察船只准备、渡河训练情况。
一支支小分队登上木船和羊皮筏子,在通往黄河的一条小河里划来划去,反复演练抢滩登陆发起攻击的情形。
一名通信员飞身下马:报告徐军团长,总部急电。
徐海东接过电报,念:渡河时间不可参差,一律20日20时开始渡河,以聂荣臻之表为准。
程子华笑了:聂荣臻这回可牛气了,他那只忽快忽慢的破表居然还成了全军渡河的标准表了。
陕北清涧县高杰村抗日先锋军总指挥指挥部里灯火通明气氛紧张。叶剑英口述,机要员操作发报:
从现在开始,各作战单位电台,每两小时与总部联络一次,及时报告你部军事态势;20日20点渡河开始,林、聂率红一军团从绥德县沟口,徐、程率十五军团从清涧县河口,同时发起渡河战役。彭随一军团行动,政治局和总部直属部队视各渡口过河情况,伺机渡河!
节奏清晰的发报声在夜空中回响传递……
绥德县黄河岸边不远处就是红一军团指挥部。
林彪伏在地图上一言不发,彭德怀用红笔在石楼县的贺家洼和中阳县的坪上村画了一个红圈,参谋人员进进出出忙碌着。
隐蔽在河汊里的红军指战员摩拳擦掌,纷纷登船,等待最后的攻击命令。
与此同时,石楼县城里杨静安、莫世魁和一帮乡绅正陪着阎小川在聚仙楼里喝酒。阎小川心神不宁地说:妈了个巴子,今天老子右眼跳……了三次了。
莫世魁赔笑说:右眼跳,财神到。
众人起哄:财神到,来来来,旅长发财,咱们喝酒。
红一军团渡河地点选在绥德县沟口,河水卷着碎冰缓缓流动,冰块不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红一军团第二师师长刘亚楼下令:突击队员按编组开始上船。
25名渡河突击队员登上8只小船,蓄势待发。
红十五军团的渡河地点选在清涧县河口。
洪光第一个跳上了船,招呼着:特别行动队上船,快!
七十五师参谋长毕士悌,将一挺机枪架在了船头的沙包上。
洪光:毕参谋长,您还是下去吧,第一轮攻击任务就交给我吧!
毕士悌一笑:洪老虎,我们朝鲜人打仗个个都是好样的,不信一会儿咱们比试比试!
40名突击队员分别登上5只小船和两只大船。
二二三团团长陈杰也率突击队上了船。
高河娃指挥着船工们准备开船。
石楼县贺家洼阵地,一队巡逻兵打着手电走过。敌人碉堡上方的探照灯光束扫来扫去……
绥德县红一军团指挥部里,聂荣臻看着手表,表声清脆,分针快要指向八点。
彭德怀说:同志们,威武雄壮的东征大戏马上就要开演了。
秒针铮铮,声音仿佛越来越大……当表上的时间定格于八时整时,聂荣臻、林彪与彭德怀的目光聚在一起。
彭德怀点点头:开始吧!
林彪拿起电话:渡河突击队出发!
绥德县沟口渡口,手拿电话的刘亚楼说声:是!放下电话一挥手,大声喊:渡河突击队出发!
说时迟,那时快,突击队乘着木船迎着风浪向对岸冲去。
此刻,清涧县河口的十五军团也下达了攻击令。
毕士悌、洪光、陈杰率突击队,分乘几条木船冲向前方。
高河娃娴熟地驾驭着渡船,两眼冒着复仇之火。
寒风刺骨,水急浪大,湍急的浪头卷着小山似的冰块撞得船只左右摇摆,一会儿把船抛上浪峰,一会儿又使船跌入谷底。飞起的浪花打湿了战士们的军衣,又很快结成刺骨的寒冰。
突击队的木船乘风破浪冲向对岸。
突然一块大冰顺流而下,向渡船撞来。高河娃眼疾手快,急忙转舵,那冰块擦舷而过,有惊无险。不料却撞上了另一只渡船。随着“咔嚓”一声,敌人的探照灯向渡船射来。
“有人渡河!”一声惊叫,敌人的机枪、大炮立刻一起开火。
毕士悌高喊一声:打!
船头的轻机枪喷出了火舌。
十五军团指挥部里,徐海东拿着电话说:彭总,突击队与岸上守敌接上火了,偷渡已经改为强渡!
亲自坐镇红一军团指挥部的彭德怀拿着电话说:中阳这边也已经开始强渡,要用最猛烈的火力压制守敌,掩护突击队迅速抢滩登岸。
敌人的炮火异常猛烈,洪光乘坐的木船周围不断有巨大的水柱涌起,突然,一只羊皮筏子被敌人炮火击中,上边的战士很快被湍急的漩流吞没。
高河娃拼命地摇着橹,木船在枪林弹雨中顽强地前进……
红军的迫击炮划破夜空,落在对岸敌军碉堡周围,突击队的手榴弹也纷纷在敌群中炸响。
红军司号员吹响了嘹亮的冲锋号。
高河娃驾船刚刚靠近河岸,洪光已率队跳下船去,直扑敌人碉堡。
毕士悌用机枪掩护突击队员发起冲锋。
绵延一百公里的黄河两岸,此时已是枪炮齐鸣,火光映天。
历史在此定格:1936年2月20日夜,中国工农红军抗日先锋军全面发起东征战役,成功突破黄河天险,进入山西境内。
激烈的枪炮声远远传到了清涧县高杰村。
油灯下,毛泽东正在里间窑洞里埋头写着什么,情绪十分亢奋。
刘英跑过来,大声嚷嚷:子珍,听见了吧?打响了、打响了……
贺子珍把手指压到嘴上,发出“嘘”的声音,然后指指里间,低声说:别吵!老毛正写东西呢。
石楼县贺家洼阵地上,晋绥军仓促应战,却无法阻挡奋勇抢滩上岸的红军突击队。
碉堡里,一名营长心急火燎地摇着电话,大喊:喂?喂?他娘的,什么破电话!
一个满脸血污的排长跑进来,喘着粗气说:报告营长,电话线炸断了。
营长:你个废物,还不赶紧去接呀!
那排长说声“是!”转身欲走,营长又喊:回来,立即派人骑马去县城报告阎旅长,请求派兵增援贺家洼。
一发炮弹呼啸而落,震得尘土飞扬。
一座碉堡里的机枪疯狂扫射,渡河突击队被压制在滩头,一时无法前进。
一名爆破手抱着炸药包冲了上去,还未接近就中弹牺牲。另一名爆破手紧跟着冲上前,但又被击中……
毕士悌看一下手表,大声说:不能再耽搁了,用小山炮干掉它!
洪光说:参谋长,就剩最后一发炮弹了。
毕士悌怒吼:好钢用在刀刃上,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洪光回头喊:快!装弹!
炮手紧张地装弹,瞄准……
洪光声嘶力竭地喊:开—炮!
随着一道优美的弧线划破夜空,“轰”的一声巨响,碉堡被摧毁了。
突击队员一声呐喊:冲啊!
勇士们潮水般席卷而去,在敌人第一道防线上撕开了一个缺口。
黄河边的枪炮声丝毫没有打扰石楼县城聚仙楼的酒宴,饮酒正酣的莫世魁再次给阎小川敬酒。
阎小川醉眼惺忪地说:你小子正走、走桃花运,又要娶…一房…姨、姨太太,对不对?
莫世魁点头:对!到时我请旅长喝喜酒去。
阎小川大笑:好!俺倒要看看那闺女到……底有多俊!
猛然间一名灰头土脸的缠着绷带的伤兵撞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声:旅长,快,共军……
阎小川一把抓住伤兵,喝问:共军咋……了?
伤兵用尽力气说:共军打过来了!
酒楼上顿时乱作一锅粥。
石楼县贺家洼阵地上战斗激烈,晋绥军第二道防线的一座暗堡里喷吐着火舌。小四川把炸药包塞进了暗堡,顺势滚在一旁,随着“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暗堡飞上了天。
一发迫击炮弹呼啸而来……
毕士悌猛地扑倒一个战士,自己却被弹片击中。
洪光抱起毕士悌大喊:卫生员,快!把参谋长抬下去。
卫生员应声而至。
毕士悌强忍疼痛:不!不要管我,赶快拿下滩头阵地,扫清障碍,迎接主力部队渡河。
话音未落,头一歪昏了过去。
洪光两眼冒火,怒吼一声:共产党员跟我来!
伴着阵阵冲锋号,渡河突击队像旋风一样横扫敌人阵地,一举冲破了敌人第二道防线。一面中国工农红军抗日先锋军的旗帜在黄河东岸迎风飘扬。
从梦中惊醒的钱继武,借着炮火的亮光看到红军的猎猎军旗已经插上东岸滩头阵地,不禁大吃一惊:这仗是怎么打的?刚一交手,就丢了前沿阵地!
头缠血绷带的营长跌跌撞撞跑进来,哭喊着:团长,快走,红军太凶了,再迟就让人家全包饺子了。
钱继武气愤地大声说:慌什么,红军我见过,又不是天兵天将!传我的命令,临阵脱逃者,就地正法!
营长一哆嗦:是!
钱继武拿只钢盔往头上一扣,操起一支冲锋枪,走出指挥部,高喊:警卫排跟我上!
说罢,率领警卫排向滩头阵地冲去。
钱继武朝天打了一梭子,溃散的部队渐渐收住了脚步。
洪光正率独立团向敌军纵深腹地展开追击,突然,发现四散溃逃的晋绥军渐渐聚拢起来,并开始发起反击。昏暗中隐约看见一个头顶钢盔的军官,正在指手画脚地组织人马对抗红军的进攻。
“轰!”一颗炮弹炸响,火光一闪的瞬间,洪光一眼认出那个头戴钢盔的军官正是钱继武。
洪光咬牙骂道:狗娘养的,送上门来了,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说罢,大喊一声:一营长!
一营长闻声跑过来:团长,什么事?
洪光用手一指:看见那个戴钢盔的小子了吗?那是个团长,你从前边打,我带三营从侧面包抄,一定要抓活的!
一营长:是!
钱继武正指挥晋绥军拼死抵抗正面红军的进攻,突然,一股红军仿佛从天而降,从侧翼掩杀过来。
晋绥军阵脚大乱,没等钱继武回过神儿来,洪光已经挥舞着大刀杀到眼前。
洪光接连砍翻几个敌人,冲到钱继武面前,大喝一声:钱继武!
端着刺刀的钱继武一愣:啊?洪……
洪光:对!洪光!
钱继武:你不是落草当土匪了吗?
洪光冷笑:呸!你才是穿着军服的土匪!今天咱俩要老账新账一起算!
话音未落,抡刀就剁,钱继武急忙招架,一边招架一边说: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你我并无私愤!
洪光一刀狠似一刀,一边砍一边说:翠平死在你手里,今天我要为翠平报仇雪恨!
钱继武一愣:你说那个跳黄河的女人,她是……
说时迟,那时快,寒光一闪,洪光的大片刀凌空斜劈下来。钱继武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突然,两把刺刀猛地一格,架住了洪光的大刀。
洪光定睛一看,却是两个晋绥军士兵。洪光左砍右劈,与两个敌人搅缠在一起,一时无法分身。
郝副官带着几个人护着钱继武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