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扬州城自是一片好风光。
不过今年的扬州,,除了美人美景,更是有桩新奇事,城南外,新开了个书院,这本稀疏平常,新奇的是这教书先生是个妙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还带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按理说这样的书院定是门前冷落,无人问津,毕竟虽说本朝民风已比前朝开化了不少,大街上女子来做买卖的事情已经不算是新鲜事,但这女子开书院,尤其还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就算是再见多识广的人,都是头一回见。
不过啊,这个书院倒真的特别,还没开张,就仅是挂上匾额,前来咨询报名的人就络绎不绝,有人还直接带着重金上门,只求务必留个名额。原来,有人打听过了,这女子身份不一般,她曾经在太学为官,按照宫里的官职,这就是太子太傅,尽管人们对女子当先生这件事心存疑惑,但只要一想到,太子的师傅来教自己的儿子,那不就等于自己的儿子和太子是同学了,这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再者,有这层关系在,他日科举考试,不愁不能一鸣惊人蟾宫折桂啊,所以城里的富家子弟们为了报名可以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姑奶奶,这箱子钱你今天已经数三遍了,能不能来干活。”那个少年把扫帚一扔,手叉着腰,冲着坐在屋檐下一丝不苟擦拭金条的少女说。
“扫帚捡起来,灰都溅到我的元宝上了。”她赶紧用衣服擦擦,“不干完活不准吃饭。”
“有没有天理啊,干的活最苦,吃的饭最少,还没有一分钱,你就是这么欺负一个小猴子吗。”少年叫苦连天。
“不欺负你欺负谁,这都日落西山了,我们书院除了挂了个匾额,半点书院的样子都没有,明天还怎么迎接新同学。”少女把装钱的箱子小心翼翼的合上放在一边,一本正经的说,“我得准备准备,再好好睡上一觉,明日一早精神焕发的起来,这些杂事就交给你了。”说完,她转身向屋里走去,刚一抬脚,不放心的又回头再叮嘱:“空空,你可不要懒啊。”
“你有什么可准备的,说的像你会教书一样。”这个叫空空的少年心里腹诽,他可不敢说出声来,这个女人可不好招惹。
恒娘躺在床上,脸上是藏不住的欢喜,今天又赚了不少银子,真是开心,果然那小子的名号确实好用,只要一提到他,这白花花的银子就自己送上门了,不过这家伙要是知道自己打着他的名义在外招摇撞骗是什么感受,估计是鼻子都要气歪,不过那又怎样,现在天高皇帝远的,他还能追到这来不成。她盘算着明天去城里,先给自己买一身苏绣的漂亮衣裳,还有添置些胭脂水粉、珠钗宝钏,再给这空空买些好吃的吧,省的这小猴子整天一张嘴叨叨个没完。
门外空空的扫地声没停,他的长袍脱在一边,身体卷成一个球,在屋檐上,地面上来回翻滚,细长的毛发把死角都清洁的干干净净,不一会儿,院子里屋子里都整齐一新,他又把价格不菲的桌椅蒲团依次放好,末了,又给自己点了杯茶,点茶,是近来他新学会的一件事,那些各式不同的点茶工具配上价格高昂的各式团茶,空空觉得自己也有几分文人的风雅之趣。
他学着那些读书人的斯文模样,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放在身后,把鼻子凑上去闭着眼睛闻上一闻,然后捋着不存在的胡须装模作样的说“好茶,好茶。”恒娘总是说他猴丑多作怪,好的不学,把这文人穷酸迂腐的劲儿都学到了。
书院开张那天,门槛都快被踏破,扬州城首富金老子把他四个儿子都硬塞进了书院,这四个儿子,一个赛着一个敦实,他们站在恒娘面前的时候她甚至都看的地上的灰尘被溅起来,还有玉器商张家的公子,头上的玉发髻,身上的玉腰带,玉佩,手上的玉扳指,鞋上的玉配饰、就连随身的扇子的扇骨都是玉做的,虽说玉给人温润儒雅的感觉,但恒娘只能从这玉二代身上看到暴发户的气质,还有李家的儿子、陈家的儿子……………扬州城里最有权有势的人家都齐聚一堂,好不热闹。
“嗯嗯。”恒娘清了清嗓子,“承蒙各位厚爱,在下的“东莱书院”今天得以正式开学收徒,各位把公子放在我这里大可放心,金榜题名指日可待。”
“好!”欢呼声喝彩声掌声雷动,一帮财主乡绅涨红着脸用力地鼓掌。然后把价值不菲的贺礼送上,空空眼明手快,一一收下,他灵巧的身姿穿梭在人群中穿梭自如,很快就把沉甸甸的礼物摆在恒娘面前。
恒娘的嘴巴一整天都没有合拢过,但她毕竟是从京城来的,是见过世面的,她虽然打扮的不食人间烟火出尘脱俗的样子,两只手却在宽大的袖子里兴奋地揉搓着。
发财了发财了,她的眼角眉梢都是兴奋之情。
书院之中除了些五陵年少,来打发时间的纨绔子弟,倒也有几个学问不错的人,其中,就有白府的少爷白茂颐,他是白家的长子,生的是清秀俊逸,颇有翩翩公子的风度,待人接物,脸上总是含着淡淡的笑意,虽然是白老爷早年收养的,但却视如己出,家中的生意也把一部分交由他打理,白家还有个二少爷白泽,不爱读书,自幼就被送到校场里练武,身上自有一股侠义之气,也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即便在家也是找寻各种由头往外面跑,白老爷对他十分头疼,但他们兄弟之间却颇为有爱,感情十分要好。
虽然白府送来了两位少爷,但从开学伊始,就只有一位按时来上学,不用说,就知道是谁,白泽因为受不了学堂里一板一眼的规矩,在某一天夜里,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家出走了,白老爷知道以后只能不住地叹气,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恒娘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位少年,虽然穿着的都是学堂里统一配制的靛青色制服,但他就是能第一时间进入她的眼帘,好久不见了,小白,她在心里默默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