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就为了’?”许时年很不满意他这个说法,“这可是我绞迫不得已放下身段来请教你的严肃问题好不好?”
“你还有身段呢。”池晔笑,“自诩情商200的人也会有这种人际烦恼?”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嘛,”许时年大言不惭,“再说,再高的情商也总有学习再提高的空间不是?”
池晔抬了下眼角,懒得跟他继续这种没营养的争辩,转问道:“三年了也没见你对哪个姑娘上过心,这位是什么情况?对人家有企图?”
“企图?”许时年呛了一下,“你语文跟你女朋友学的吧,这什么用词,我是这种人吗……不过是看中人家的能力,想招揽一下。”
“是么。”池晔狐疑地望了他一眼。
就凭他七巧的名声,想在学校里招个兼职的学生还不容易么?
除非……
“你想让她做塔那个项目?”
许时年回他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池晔了然:“放弃吧,强扭的瓜不甜。”
“……”
老大,泼冷水能不能别那么直接?
许时年摸了摸口袋,摸出一盒磁带,扔到他面前。
池晔看了眼:“这又是什么?”
“之前去爬北音峰,从兰台寺前的某棵树下挖出来的。”许时年重新从桌上拿起手机,调出某张截图给他看,“我对音乐这块儿不是很了解,查了半天没查出来是什么曲子,这些是尽可能找到的和它相似的曲目,都挺古典的。你不是拉小提琴嘛,感觉会感兴趣。”
池晔本来一脸兴致缺缺,却在看到他手机屏幕的刹那微微一怔。
他盯着某个曲名,眸光闪了闪,但很快恢复如常:“挖洞?你会的还挺多。”
“那可不是。”许时年完全不把这话当调侃,“能力不分贵贱嘛。”
池晔笑了一声,拿起磁带翻转着看了看。
这玩意儿真的算得上是老古董了,连他拿在手里都觉得有些陌生。
“给我这个算什么?”他问。
“贿赂。”许时年眨眨眼,“一顿饭加一盒磁带,换你一次咨询,不亏吧?”
“……”
池晔看着手里的磁带,如果是一般的曲子,他未必会感兴趣,但是……
他指尖一收,把磁带放进口袋里,重新抬头:“说说阻碍你的地方在哪儿。”
没想到这人突然那么爽快,许时年的目光在他口袋上落了落,却没有深究。
“见过刺猬没,无论遇到什么状况,第一反应把全身的刺竖起来,让人无从下手那种。”他想象了一下木头精避开他时的反应,“问她干嘛对我那么警惕,她说我比较危险,这是什么意思?”
“危险?”
池晔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他们的对话还在招揽员工的范畴里么?
“是啊,危险。”许时年点点头,比划了一下自己,“你觉得我这人哪里看起来比较危险?”
“哪里都危险。”
“嗯?”
“一天到晚没个正型,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能不危险么?”
“……”
这是夸他吧?是夸他吧?
“开玩笑。”池晔看了眼手表,把餐盘收拾了一下,问,“你说的刺猬是只对你警惕么?”
“……”
被戳到痛处,许时年又噎了一下,想到木头精看向傅温和万洲的眼神,昨晚那股烦躁的情绪又起来了。
“差不多吧,”他耸了下肩,“她倒是乐意去了解别人,就我一个比较危险。”
这话听着酸溜溜的,池晔看着他,嘴角噙起几分笑意:“你这是吃醋了?”
不想许时年却愣了一下,眼里露出一抹惊讶:“嗯?”
“嗯什么,”池晔觉得有些好笑,“所以情商200有什么用,没经验就是没经验。”
不着边际地吐槽一句,他重新拾起严肃的脸,认真道:“在你看来,什么事才能算得上危险?”
许时年想了想:“攸关性命的事?”
“不一定。”池晔组织了一下语言,“笼统地说,人的存在,或者叫人对自己这种存在的认识,是有边界的。一旦某件事或某个行为突破了这种边界,就会让人产生恐惧。但每个人的认识边界不一样,有些人恐高,有些人有密集恐惧症,也有人害怕同陌生人社交。也许对你来说死亡才是边界,但对她而言有些事跟生死一样,不可触碰。而你,恰巧触及到了她的某根恐惧边线,所以她觉得你危险。”
触及到了某根恐惧边线?
许时年皱了皱眉,想到那一次又一次拉进,却又不得已被扯远的距离,觉得心突然乱乱的。
“那我该怎么办?”
“这要看你是怎么想的了。”池晔看到边上有人在找座位,拿着餐盘站起身来,“记得以前课本上很有名的那则北风和太阳的寓言故事吗?”
许时年跟着起身,同道谢的人点头致意,和他一起往收盘处走:“北风和太阳?就那个北风和太阳打赌谁能让行人把外套脱下来的故事?”
北风以为自己一定能赢,猛烈地吹了很久,结果它越吹行人反倒把外套裹得越紧。而太阳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把光芒一晒,行人感受到了热,主动就把外套脱了。
“嗯,”池晔点头,“这道理很简单。行人会脱下外套是因为寒冷不在了,而人会自然而然地卸下防御,是因为温暖和信任。”
他放了餐盘,淡淡看他一眼:“你的攻击性太强,反而会让人更高地竖起防御。所以如果你想走进一个自我防御意识很高的人心里,那么至少,得先让对方走进你的心里,将心比心。”
将心比心。
空气一时安静,池晔没有理会向来聒噪的人此时有些耐人寻味的表情,看了眼手表往外走:“我曾经吃过一个亏,这里再送你句经验之谈吧:别总把自己裹得神神秘秘的,这会给人距离感。对于某些重要的人,与其等着对方来发现你的心情和想法,不如主动说出来,能省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许时年脚步蓦地一顿,有些新奇地看了看他:“经验之谈?”
池晔眉眼一弯:“人无完人嘛。”
话落,刚好走出食堂门口,蔚蓝的天幕出现在视野里,嘈杂的人声被抛到了脑后,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更是让人心神一舒。
“天气不错,”许时年抬头望了眼天,嘴角重新挂回他素来散漫的笑容,顺手地拍了拍身边人的肩,“加油干啊伙计,晚上在空闺等你回来。”
“得了,”池晔拍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你也悠着点,别欺负人家姑娘。”
许时年耸耸肩,打开手机重新翻开与牧祯的聊天记录,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
“林老师好。”楼梯上,某个经过的学生对一动不动站在台阶上的人问好。
“啊。”
林木兰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却没有看他,满脑子都是刚才几个女生激动的声音:“我磕的CP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