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作为中国资产阶级思想武器的三民主义学说,是与中国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及其革命的不彻底性紧密相联的,或者说它是软弱的中国资产阶级进行不彻底的反对封建主义和帝国主义斗争的精神表现。三民主义本身具有很大的局限性,它不可能从思想上指导人们进行彻底的反帝反封的斗争,不可能真正解决中国的社会问题。更由于中国社会的特殊历史条件,却又催动社会精神文化迅速地向更高的阶段、更新的质态方面发展、跃迁。在中华民国建立后的最初几年中,中国人民在开展反复辟帝制和”争国权“的斗争同时,又高举民主和科学的大旗开始了”新文化运动“。1919年的”五四运动“,则把这种新文化运动推向具有真正意义的”新“高潮,因为此时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开始给中国社会造成巨大的影响,先进中国人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意识与日倶增,马克思列宁主义,尤其是列宁主义的基本理论观点被迅速地介绍到中国,中国人终于在多种选择中接受了以马克思列宁主义学说为代表的社会主义精神文化。由于新文化运动是以近代资本主义进步文化为出发点发起的,并且是在资本主义文化台地上向更新的阶段开展的,所以通过这种运动引来的马克思列宁主义,在尔后同中国革命具体实践相结合的过程中,在经过艰难的历史迈步之后,所产生的毛泽东思想,便标志着中国社会的精神文化迅速达到了新民主主义文化和社会主义文化水平阶段,实现了从近代文化台地向现代文化台地的跃迁,又超出了整整一个社会文化历史时代。而作为毛泽东思想的哲学思想基础——表征着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即辩证唯物主义)的毛泽东哲学的形成,则标志着中国哲学从近代形态跃进到现代形态,从而也进入了一个更新的历史时代。
因此,作为现代中国社会主义精神文化典型代表的毛泽东的思想体系,作为现代中国哲学典型代表的毛泽东哲学,当它居高临下回顾中国思想文化、中国哲学的发展演进历程时,定会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感。然而,当它立足于中国和世界的现实,展望中国思想文化、中国哲学发展的未来,及将在世界精神文化、世界哲学中会获得何种地位时,其恰如其分的写照则应是“青山望不断,任重而道远。”作为驱动中华民族精神进步的毛泽东思想和毛译东哲学,虽然跃居于时代精神的最高点,是时代的真理,并在长达半个世纪之久的历史时期内发挥了空前未有的社会功用,但它并没有结束真理,并没有达到顶峰,而只是为人类社会科学真理的进一步探讨和认识开辟了道路,这是因为它作为一种人类思维活动的成果,作为一种从毛泽东这位伟大人物的认识中产生出来的科学思想体系,须臾不能脱离并且必定遵循人类认识发生和发展的一般规律,必定遵循社会精神生产发展的一般规律。因此,绝不能把毛泽东的思想和哲学视为一种永恒的真理,而应视为一种历史的产物和需要后人们不断发展的东西。关于毛泽东的思想和哲学为什么必须加以不断发展这一问题的理解,读读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一书中作出的一些绝妙论述,定会使人深受启发和教益。在批判杜林的先验主义观点和永恒真理的论调时,恩格斯在书中这样写道:“无论是从人们的本性或世界体系的本性來说”,“要毫无遗漏地从所有的联系中去认识世界体系”,这个任务是永远不能完全解决的。它只是“在人类的无限的前进发展中每天地、不断地得到解决,这正象某些数学课题在无穷级数或连分数中得到解答一样。”这是因为“世界体系的每一个思想映象,总是在客观上被历史状况所限制,在主观上被得出该思想映象的人的肉体状况和精神状况所限制”。恩格斯在书中还精辟地论述了人的思维的至上性和非至上性的关系,切中要害地批驳了杜林关于最后的终极真理、思维的至上性、认识的绝对可靠性等谬论。恩格斯说:人类思维不是个人的思维,“它仅仅作为无数亿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人的个人思维而存在”。“就一切可能来看,我们还差不多处在人类历史的开端,而将来会纠正我们的错误的后代,大概比我们有可能经常以极为轻视的态度纠正其认识错误的前代要多得多”。因此,“至于说到每一个人的思维所达到的认识的至上意义,那末我们大家都知道,它是根本谈不上的,而且根据到目前为止的一切经验来看,这些认识所包含的需要改善的因素,无例外地总是要比不需要改善的或正确的因素多得多”。“换句话说,思维的至上性是在一系列非常不至上地思维着的人们中实现的;拥有无条件的真理权的那种认识是在一系列相对的谬误中实现的;二者都只有通过人类生活的无限延续才能完全实现”。
恩格斯接着指出:“在这里,我们又遇到在上面已经遇到过的矛盾:一方面,人的思维的性质必然被看作是绝对的,另一方面,人的思维又是在完全有限地思维着的个人中实现的。这个矛盾只有在无限的前进过程中,在至少对我们来说实际上是无止境的人类世代更迭中才能得到解决,从这个意义来说,人的思维是至上的,同样又是不至上的,它的认识能力是无限的,同样又是有限的。按它的本性、使命、可能和历史的终极目的来说,是至上的和无限的;按它的个别实现和每次的现实来说,又是不至上的和有限的。”将恩格斯的上述精彩论述加以概括,就可以得出如下结论:任何个人的认识产物,任何一个反映社会时代的巨大思想体系的产生,总是受到该社会时代的历史条件及其认识主体的肉体状况和精神状况的制约。在这里,社会经济、政治和精神文化的发展程度,及其认识主体(个体)的体质、脑功能、所受教育、情趣、意向、抱负、社会阅历、知识结构、反应能力、逻辑思维能力和理解能力,等等,综合地构成认识发生的全部因素。作为毛泽东全部观点和学说总集的毛泽东思想体系和哲学体系,其产生当然也会不在例外地受制于这一综合因素。它既然主要是20世纪中国社会革命的产物,必定受制于这一时代的历史条件;它既然产生在中国,必定从根本上反映着中国社会的性质及其发展的规律;它既然产生于毛泽东的大脑这一思维器官,必定会烙印上毛泽东个性特征的深深痕迹。但是,从更广阔的历史视角来看,毛泽东的思想和哲学,作为中国文化、中国思想、中国哲学发展的一个历史环节,作为世界精神文化之网上的一个思想网结,它又有超出时代历史和空间范围的意义,即它在人类思想文化史上具有承前启后的意义,因为它广泛采撷了中国历史上的思想文化精华,总汇了中国历史上哲学思想的全部智慧,又择取了世界精神文化中许多优秀的东西,创造了一个集过去人类优秀思想之大成,又高出这些优秀思想的有机思想体系,并为人类精神文化的发展,特别是为中国精神文化的发展提供了一个崭新的历史起点,为新时代的精神文化生长提供了丰富的养料。在毛泽东逝世之后,真正高举毛泽东思想旗帜的人们,有志继承毛泽东所开创的伟大事业的人们,自觉遵循毛泽东思想路线和毛泽东哲学路线前进的人们,必将从毛泽东留下的思想理论宝殿中承取到不少珍贵文化遗产,必将从毛泽东所开掘的智慧之泉中汲收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绝的精神之水。总之,毛泽东的哲学理论、毛泽东思想的活的神髓,必将成为新一代人建构自己时代思想的不可缺少的精神材料,定会启迪一代新人去从事和创造崭新的社会生活,使之在完成毛泽东的未竟事业的同时,使中国思想文化相应地得到全面繁荣和发展。
六、毛泽东哲学和中国哲学的兴盛
在一个拥有数千年哲学历史的国度产生出的一种从整体上重振民族精神文化的哲学思想,其杰出贡献是任何人也不能抹煞的。而从这种卓越的哲学思想出发去进一步发展和繁荣中国哲学,则应是新一代哲人义不容辞的历史任务。要完成这一历史任务,不仅需要责任心和理论勇气,需要较高的理论素养和创新能力,也需要用历史的眼光对待毛泽东哲学,并从其发展兴盛的历程中吸取某种经验教训。当真正弄清了毛泽东哲学形成产生的特殊时代背景及其发展演进的特殊历史道路后,就有可能真正弄清影响和制约这一哲学发展的内在机制和外在机制,从而有可能真正弄清毛泽东哲学在推动中国哲学达到一个全新的历史时期之后而处于停滞状态的主要原因。从毛泽东哲学发展的全过程看,它之所以能成为一种新质的哲学,关键在于它敢于吸取马克思主义这一外来的进步文化和敢于面对中国社会现实;它之所以从50年代下叶以后几乎停滞不动,关键也在于它不再吸收世界新文化和超离了社会现实,从而使它的兼容精神和开拓创新情神大大减弱。因此,当代中国哲人要使中国哲学走向兴盛,就应尽量发扬毛泽东哲学中所固有的那种脚踏实地的精神、兼蓄精神和开创精神,并善于吸取当代世界哲学精华,以创造出新时代的哲理。尤其当世界新的哲学潮流再一次冲击着中国哲学时,中国哲学工作者更应象当年毛泽东那样,迅速确定中国哲学在世界哲学范围内的位置后,在兼收并蓄中开拓前进。要真正确定中国哲学的前进方位,除了对中国哲学的发展历史及其具体环境作出严肃认真的考察外,还必须对世界哲学,尤其是世界各先进民族的哲学发展新趋向及将会对中国哲学发生哪些可能的影响作出切合实际的分析和估量。
世界哲学的新潮流和新特点
哲学的发展和繁荣植根于社会经济的发展和繁荣之中,因此,要从世界哲学新潮流中把握世界哲学发展的新趋向和特点,首先重要的是把握世界经济发展的现实状况和新的特点。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欧洲、北美、东亚、大洋洲等许多工业较发达的国家,在复兴民族经济或在进一步发展自己社会的经济时,展开了一场世界性的新科学技术革命运动,这使许多工业国家的社会面貌又一次发生了巨变,带来了经济和文化的新繁荣。这场成功的新科技革命,具有显著地不同于过去一切时代科技革命的特点,它改变着或正在改变着社会的产业结构,它用新的工业群取代着传统工业群。量子电子学、核子学、信息科学、太空科学、海洋工程学、分子生物学,等等,这些新的学科理论,产生了电子工业、宇航工业、海洋工程、遗传工程等这些决定社会经济进步的新的骨干工业群,这些新兴工业使社会的生产工具、生产对象、生产方式和生产者本身都发生了几乎是全新的变化:自动控制机(机器人)逐步代替着许多物质生产部门及精神生产部门的劳动者;新能源、新原料(它既来自地球,也来自太空)逐步代替着传统生产材料;智力劳动、”信息产业“例如以科学和开发为特点的知识密集型生产劳动逐步进入直接生产过程;劳动者本人一般具有较高的科学文化素养和科学管理技能,有独立创业精神或合作创业精神。由于科学技术迅速物化为生产力,引起社会生产力的惊人发展,使得劳动者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大大减少,带来办公室和家庭的自动化,这不仅使人的手得以解放,也使人的脑得以解放。这样,社会能使更多的人去从事精神文化的生产,去从事科学理论的研究和探索,从而为哲学社会科学的繁荣,为整个社会文化的发展和文化生活的羊富提供了现实基础。正是这种新的时代历史背景决定了社会文化的新繁荣,当今世界哲学就是在这种社会文化的新繁荣中,按其自身的规律向前发展并展现出新的特点。这些新特点具体表现为哲学思维方式、价值观念、伦理观念正在发生巨大变革,哲学中的主体意识和科学意识在日益增强,世界和平问题和未来发展问题愈来愈成为哲学关注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