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我梵净山人从不知何为逃跑,更何况你只是一个下三境的小角色,凭什么让我跑?”受伤的刺头头目恶狠狠的说着,嘴角还不时喷溅出绿色的血珠。
道士闻言不怒反笑,提剑向前两步,直指房顶,“番邦妖人,辱我大唐正道。如今深受重伤,还想造次不成。若有不服,大可下来一战,无须当那跳梁小丑。”随着道士的求战,擂台周围的众多看客也陆续行动起来,这些看客虽然被无端卷入偷袭,但并未有一人露出怯懦之色,其中绝大部分人甚至相互照应摆起架势,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意思。
随着道士威风凛凛的呼喝,以及场间许多武者升腾的战意,房檐上的刺客显然是胆怯起来,“无知妖道,小僧不和你一般见识。近日来此,本就不是为了你这等顽徒,我不与你置气。”说罢便一甩头,在身后两名刺客的帮扶下,跃房而去。
随着梵净山刺客离开,大家才慢慢放松了警惕。寅天乾虽然没搞清楚为什么大家会对这些刺客拥有如此强烈的敌意,但他还是隐约看出了众人的一些区别。但凡穿着大唐本土服装的人,都对梵净山人敌意高涨,而那些外邦的武者的战意则是弱了许多,不过在战斗情绪高涨的气氛下,他们也都或多或少的流露了些警惕之色。或许这梵净山人与大唐人民的仇怨,已经达到国仇家恨的层次了。
再一回头,擂台俨然被毁的不成样子,组成擂台台面的半尺粗细的树桩大多碎成了小木片,即便少数几根勉强撑了下来,也都处于折断的边缘。眼看比试没法进行下去,寅天乾心里松了一口气。一方面,因为自己本就不够资格和这个道士过招,之前能勉强招架几下,估计也是那道士腾出了大半心神在远处的刺客身上。而更重要的原因,是从刚刚的短暂交手中,寅天乾发觉这道士和那刺客首领或许势均力敌,按照接印村外那场战斗的情况来看,若是有另外两名擂主帮忙,再配合上自己整理的九叶的招式弱点,或许他还真能拿下那个妖女,彻底摆脱她的控制。所以寅天乾定在原地,不愿离开,心中思量着怎么拉这几个高手下水。只是不知道这三明擂主到底是周家门客,还是单纯的打擂得胜者。
正在寅天乾暗自思量的时候,远处的众人也没闲着。
那使双锤的壮汉带着数名家丁无声的收拾着残破的擂台,儒生模样的擂主则是抱拳冲大家说道,“承蒙各位的抬爱,一直以来对周家少爷打擂识武的支持。可惜今天事出突然,擂台已毁,更是有妖僧作祟,已是不方便再进行下去了。今日便到此为止,明日巳时,我等依然会在此处摆下擂台,迎接各位的到来。同时提醒各位,既已有妖僧到了咱们姚城县,接下来一段时间,周边必然不会太平,望各路好汉多加提防,如有需要的,尽可以来周家求助。”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惋惜着散去,擂台四周的人影越来越少,可儒生、壮汉两名擂主依然没有离开,寅天乾心里又多了几分底气。毕竟这两人如果是周家的门客,那么求助起来,自然也会方便许多,只要想办法和周家搞好关系就行了。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那名道士,毕竟只有他才够水平和九叶对峙一下。
寅天乾在周围寻来找去,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道士的身影。而在他旁边,正是那名周家少爷,两人掩面说着什么,还时不时的望过来一眼。寅天乾注意到那周家少爷异样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就在刚才他和道士交手的当口,那周家少爷就一副急切的样子看着自己,那神色就好像要把他牢牢抓住,狠狠占有一般。此时再看着那周家少爷的表情,寅天乾更觉得那人对自己有别的想法,顿时觉得全身都别扭起来,连胃都开始抽筋了。
就在寅天乾打退堂鼓的时候,那周家少爷先一步跟他打上了招呼,“兄台请留步,小生周之同,正是这周家的公子,今日得见兄台,颇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能不能请阁下到府上一叙?”
这周家少爷面如冠玉,皮肤更是不同于常人的细嫩,看起来和女孩子一样,若不是他体态挺拔,声音朗朗,寅天乾真要怀疑他是女扮男装。可即便是对方言辞恳切面容和善,但一想到对方可能真有那断袖之癖,寅天乾心里又多出了几分退缩。
见到寅天乾形容困顿,周之同身边的道士便小声提醒,“小兄弟,你之前说自己有困难,又说需要高人相助,莫不是你被什么妖人追杀至此?”
寅天乾听言,眼角不自觉的跳动几下,恍然想起了之前道士胁迫自己上擂台的事。心中不由的嘀咕,莫不是这道士会什么法术,能读懂自己的心思。
道士见寅天乾不说话,便笑着继续推测,“刚才那梵净山的妖僧也提过,他们到这里还有任务,莫不是与你的仇家有关?”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寅天乾惊愕的急退两步,“道长莫不是有读心之法?”
道士收剑于鞘,无奈的摆头,“旁门左道而已。周家少爷看你剑法清奇,思维敏锐,希望结交你这位朋友,所以请你到府上坐坐。我本是不同意的,能被大批梵净山刺客追杀的人,一定不是小角色,即便我有能力护得周家一二,也耐不住我在明敌在暗,稍不留神,还是会有诸多闪失。可少爷的意向过于坚定,我也不好再多加劝阻,所以便恳请小兄弟赏脸到府上一叙了。”
眼看道士言辞真诚,寅天乾也不好在推脱,但他身旁的周之同眼神过于急切,又让寅天乾为难起来。
“清朗大唐男儿,怎地如此娘们脾气,”一个豪迈的声音从寅天乾身后传来。一回身却是那使双锤的壮汉丢下整理的工作大步走向这边,刚才远远观望还感觉不到什么,如今面对面的一看,才感觉到他阔步走近时带起的压迫感。尤其是迈步间,身上筋肉乱颤,看起来颇为吓人,但奇怪的是他脸上常挂着大笑,反倒越看越面善,“听说南边来了两位高手,说的就是小兄弟吧,刚才看小兄弟出手有形无实,似乎并非高手啊。你现在是个什么武学水平?”
寅天乾听到这壮汉的问话,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如果连这壮汉都看出来自己不会武功,那道士恐怕更是心知肚明,可即便这样还在邀请自己,实在是更让人费解了。
似乎是看到几人聚在此处,儒生模样的人也信步走来,刚好听到了壮汉粗声粗气的问话,顿时贼光烁人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将扇子摇了起来,“你这个老莽虫,说话怎就这么没遮拦,江湖相见本就凭的是缘分,若是英雄相惜,还比较什么高低深浅。”说罢便转向寅天乾,拱手一礼,“小兄弟,我们都是乡野莽夫,言语之中若有不对,还请多多包涵。鄙人刘三首,扬州人士,不知道小兄弟出身哪里?师承何门?”
寅天乾本就被壮汉的问题难住了,面对这儒生又抛来的疑问,更是没法回答,一时间不知如何自处,尤其是四人分站在他身边四个方位,俨然是一副扣人的架势。不禁让他想起了一直以来的悲惨遭遇,脸上也是霎时苦闷了起来。
眼见几位师父逼问太紧,周之同终于开口打起了圆场,“兄台不要太过紧张,我的三位师父只是戒心重了一点。毕竟这里是大唐边关,虽然如今治世清明,更是没有战乱,但边关之人多少还是有些警惕意识的。特别是我周家还肩负镇守一县的任务,所以请你不要介怀。”周之同说着,另外三人也随之表现出些许歉意,道士点点头,依旧捻着眉梢,壮汉双手拱拳,笑着晃了晃,儒生低头浅笑,扇子轻摇。周之同见大家还不说话,便继续介绍道,“罢了,既然是请客上门,那我还是介绍一下这几位吧。”
周之同说着就摊手指向身边的道士,“这位是我的曲师父,剑起云波诡,曲尽肝肠断,说的便是我曲师父。”随即又指到儒生,“这位是刘师父,盗影三绝技之梅花三弄的传承者。最后这位是井师父,原是大唐征西军右军下武卫。三位虽出身不同,但都是我大唐的武学前辈。”
寅天乾拱拱手,分拜了三人,“幸会幸会!”三人也陆续自我介绍了起来。
曲道士最先开口,“我等都是隐退多年的老家伙了,算不得武学前辈,你也无需称我们师父,毕竟我们都是学艺不精的人,难为人师。”
刘儒生随即跟道,“正是正是,我们有幸相会在此处,机缘巧合之下教了‘之同’一招半式。徒弟虽是高徒,但师父却不是名师,所以无所谓称呼。尽管叫我们曲三、刘三、井三便罢了。”
寅天乾听言,突然想起了之前听到的三人名字,那壮汉名叫井三通,这儒生名号刘一手,那道士名唤曲双变,可此时怎么都像路人甲乙丙一般,都叫做某三了呢。便开口说道,“三位前辈都是不世出的高手,哪怕退隐了也是曾经那个响当当的人物,怎么能这么随便称呼呢。”
井三通挥挥手打断了寅天乾,大声说道,“什么高手不高手的,都来了这边关苦地,自然要变通变通,我们三人聚在这里,即是有缘,早已结为异性兄弟。刚巧名字里都带个数字,如今便将数字都换做三,自然就是刘三曲三井三。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家之同要你回家坐坐,你来不来吧。”
寅天乾听完,知道了各种缘由,可面对这近乎威胁的邀请,又犹豫起来。恰在这时,一番激战的喧闹声,从对街口远远的传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