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宁从柳书生手中接过两份公文,摊开一份,三个大字立刻映入眼帘,“罪己诏”,穆宁顾不得细想,张目读到:
朕嗣守鸿绪,十有七年,深念上帝陟降之威,祖宗付托之重,宵旦兢兢,罔敢怠荒。乃者灾害频仍,流氛日炽,忘累世之豢养,肆廿载之凶残。赦之益骄,抚而辄叛。甚至有受其煽惑,顿忘敌忾者。朕为民父母,不得而卵翼之;民为朕赤子,不得而怀保之。坐令秦、豫丘墟,江、楚腥秽,罪非朕躬,谁任其责!所以使民罹锋镝,蹈水火,殍食坎壑,骸积成山者,朕之过也。使民输刍挽粟,居送行赍,加赋多无艺之征,预支有称贷之苦者,朕之过也。使民室如悬磬,田卒污莱,望烟火而无门,号冷风而绝命者,朕之过也。使民日月告凶,旱潦荐至,师旅所处,疫疠为殃,上干天地之和,下丛室家之怨者,朕之过也。用是大告天下,痛加创艾,深省夙愆。要在惜人才以培元气,守旧制以息烦嚣,行不忍之政以收人心,蠲额外之科以养民力。至于罪废诸臣,有公忠廉能,才尚堪用者,不拘文武,吏、兵二部确核推用。若草泽豪杰之士,有能力恢复一郡一邑,便与分官世袭。即陷没胁从之流,有能反正率众来归者,准予赦罪立功。若能擒斩闯、献,仍予通侯之赏。呜呼!忠君爱国,人有同心;雪耻除凶,谁无公愤!缅怀列祖之厚泽,助成底定之大勋。思克厥愆,历告朕意。
读到最后,穆宁已经双泪齐下,堂堂一国之君,已如此检讨责难自己,穆宁虽不是死忠之士,但身为大明臣子,面对这样的情况,又如何无动于衷,熟视无睹呢。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现在国家到了这般地步,也只有拼死一战了。
柳书生兀自迷迷惘惘地说:“这都不知是皇上第几次下诏罪己了?”见穆宁没有做声,又接着说:“不过也有好消息,大学士李建泰主动请缨,皇上给他饯行于正阳门外,好大的殊荣呀,想应该能招募义兵,一举荡平闯贼。”
“还听闻什么消息?”
“多的很呢,自从皇上下了罪己诏,各地都组建义军入卫京师,真个是振臂高呼一呼百应,等集齐全国兵马,还怕打不过那李闯流贼。”柳书生仿佛已经看到大获全胜的结局似的。
吴述白也出列禀道:“大人,据探马回报,近日九边人马调动频繁,开始向三晋地区屯驻重兵。皇上颁了谕旨,兵部又传达下来,敕令余应桂为三边总督前往山西助剿闯贼。宣大总督王继漠帮助协守黄河,五军都督府也派营总兵官熊通率禁旅三千人,火速入晋,南方部队也有北上的动向。”
听到这些好消息,穆宁却开心不起来,虽然有多支部队已经赶赴黄河,但是在之前的对后金和农民军的历次战役中,明军早已精锐丧尽,再也没有与之一战的资本了,但现在已经没了退路。穆宁知道,就是战死,也绝不能委身投降。
穆宁又摊开第二份公文,上面写着李自成农民军的进军动向。李自成入主关中,进占陕甘,已经在西安封国建号。李自成即了王位,大肆扩招军队,声称要吊民伐罪,先取山西,后扬言要直捣北京。
吴述白接着说道:“正月二十八日,李自成率领全军步兵六十万,骑兵四十万,分兵三路,从西安出发,直扑黄河沿线。其中贼将李双喜率三万人充当先锋,据说此人骁勇异常,生平未遇到敌手呢。”
洪霸天听了不以为然,鄙夷道:“吴千户又何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要让这李双喜遇到我,不然一斧子保准砍翻了他。”
吴述白刚准备驳斥洪霸天,但终于还是忍住没说出口。
“现在山西防务如何?”穆宁终于开口问道。
“大人,现在山西局势不明,总的是由山西巡抚蔡懋德、总兵左都督周遇吉把控局面。”吴述白顿了顿,“老主公现在下落不明,应该是与敌军的先锋部队相遇了。”
穆宁听到有关父亲的消息顿时来了精神,母亲临终遗言是一定要将父亲无论生死都带回家,现在他要父亲相隔也不远了,一定要去支援营救父亲。
“禀指挥使大人,现已探明敌军已经驻扎在黄河沙涡口一带,正打造战船,准备渡过黄河。总兵姜瓖和老总兵大人已打退敌军几次进攻,现在也防守于黄河沿线与敌相持,恐怕要守不住了!”一探马飞报。
“再探。”穆宁一挥手命令道。
“全军开拔,先至保定,再入三晋。”穆宁紧急下发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