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次虽然成功地捕杀了一只灰狼,却也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首先,“猛咬犬”的肩膀在打斗中被灰狼抓伤了。其次,这次的战利品,仅仅是一个灰狼幼崽,还不懂得草原的生存规则,擅自来到了农场附近。
不过,我和猎人还是觉得很骄傲。回家的路上,我才看见“猛咬犬”走路的姿势不对,就呼唤我的“猛咬犬”道:“‘猛咬犬’,上来,到这里来。”我伸出一条腿帮助它上马,可是它接连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我只好求助下面的希尔顿:“嘿!希尔顿,帮我把我的‘猛咬犬’弄到我这里来。”
希尔顿却回答我说:“哦,不,你还是自己搞好你的小‘响尾蛇’吧。”因为“猛咬犬”得罪的人太多,几乎没有人敢招惹它,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招惹它的后果。我只好把手里的马鞭向下放到了“猛咬犬”面前。“猛咬犬”抓住我递过去的“救命稻草”,顺利被我拉上了马,我一路抱着我的“英雄”。我像照顾孩子一样,精心地照顾受伤后的“猛咬犬”。“猛咬犬”让那些农场主知道,就算拥有小小的身躯,战斗力也丝毫不逊色于身型比自己大许多倍的猎狗。农场主花大价钱培养各种各样的猎犬—嗅觉灵敏的猎狐犬、跑得飞快的格雷伊猎犬,还有昂贵的俄罗斯狼狗。但是这些猎狗,身上缺少了一种身为猎犬最好的东西—无所畏惧的勇气。
“猛咬犬”在门多萨捕狼活动中的优秀表现,让当地的人更多地了解到关于捕狼的知识。后来在门多萨,人们甚至觉得,“猛咬犬”是捕狼的好犬种。
04
圣诞节前一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去年的今天,“猛咬犬”被装在箱子里送到了我的面前,这意味着我们在一起已经一年了。
那天的天气似乎特别得好,晴空万里,不是很冷,是个狩猎的好日子。这里的人们,习惯用战利品来庆祝即将到来的万圣节,自从捕狼行动成功后,狼自然而然就成了庆祝时最好的战利品。
可是上次参与捕狼行动的“猛咬犬”受伤还没有好,只能待在家里。此刻,它和往常一样,蜷缩在我的脚跟前,伤口还在流血。我想,它现在的身体根本就不能去打猎,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地把它哄到了外面的屋子里,把它反锁在了里面,然后,我就跟着捕猎的队伍出发了。可是,我的心里总是惴惴不安,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样的感受,我总感觉有大灾难降临。我想,或许是因为我的“猛咬犬”不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捕狼行动会惨败而归,所以觉得不安,可是,当时我却从没有想过,这次的失败可要比我想象的惨烈得多。
我和猎人刚到了斯库尔溪流边的一处高地上,就看见一个白色的小狗飞奔而来,飞快地在树丛中穿梭,一分钟后,就见“猛咬犬”吠叫着停在了我的马前。我看到“猛咬犬”跑起来的姿势依旧是跛着,这就表示它的伤口根本没有完全愈合,形势不容乐观。可是我知道,我无法让它听我的话回去,只好放下我的马鞭,像上次一样,把“猛咬犬”拉上马。
我暗自想着:“就好好地待在这里,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我想要带着“猛咬犬”安全地回家,可是我的“猛咬犬”并不知道我此刻在想什么。它看起来斗志昂扬,一副活力四射的模样。“吁!吁!”我听到了希尔顿的声音。狼出现在不远处的溪谷里。
丹德尔习惯了首领的位置,看见狼之后就首当其冲要冲过去,却在半空中和它的死对头莱利撞在了一起,两条猎犬狼狈地倒在鼠尾草中。“猛咬犬”一直看着狼出现的地方,之后,忽然就跳了下去,向着狼群跑去,丝毫不理会那些猎犬的明争暗斗。我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猛咬犬”洁白的小身子,在草丛里忽隐忽现,后面的猎犬紧随其上,很快,“猛咬犬”就成了猎狗群的小首领。可是,它小小的身躯,没有占绝对的优势,格雷伊猎犬很快就看见了灰狼的踪迹,显得十分兴奋,而此时,它们离那只灰狼只有不到1000米的距离。
加文激动地看着前方,调转马头招呼着我们:“快点儿,快点儿,跟着我从这边走,我们就能拦住它们。它们向着格丽兹溪谷那边去了。”
我们骑马跟着加文从呼蒙山丘北边绕过去,准备拦截南边的猎狗群。很快,我们就到了西达山的山顶,正想要一鼓作气冲下去,就听见希尔顿大声喊道:“看,它在这里,在乔治这边。”话一说完,希尔顿就丢了马,徒步向山下跑去,我紧张“猛咬犬”的情况,也紧随其后,向山下跑去。
在我们的正前方,灰狼正缓慢地向我们走来,丹德尔紧跟在灰狼身后,速度飞快,很快就追上了灰狼。正当丹德尔张口准备咬住灰狼的时候,灰狼忽然转了过去,面对着丹德尔,丹德尔被这样的情况吓到了,硬生生地向后面退了好几步。
加文拿出手枪准备帮猎犬一把,但是很快就被希尔顿阻止了:“再等一等,我们看看最后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果再说。”说话间,就见其他的格雷伊猎犬陆续围住了灰狼。猎犬表情狰狞,怒气冲天,恨不得把灰狼生吞活剥。
但是它们无法压抑长久以来对灰狼的恐惧,都犹豫着不敢上前,只是在原地乱蹦、吼叫。很快,猎犬的包围圈外,出现了俄国狼狗的身影,它们可是极为凶悍的大狗,不仅品种优良,而且战斗力也是首屈一指的。猎人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俄国狼狗的身上,可是它们辜负了猎人的期望。强悍的俄国狼狗,看到这只体型巨大的灰狼也被吓住了,转而加入了其他猎犬的包围圈中,不停地冲着灰狼吠叫。
灰狼根本就不惧怕围住自己的这些猎犬,调转着身子,用冷漠的眼神扫视着这些猎犬,一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这时候,大丹狗也来了,它们一共有三条,显然是落在队伍后面了,它们的喉咙里发出了警告性的呼吸声,声音低沉。它们虽然反应很慢,但是体格强壮,身型巨大,看起来十分凶悍,各方面的外在条件都和那只被困的灰狼不相上下。只是大丹狗到了猎犬的包围圈外,就被灰狼的气场镇住了,原本志在必得的样子瞬间就变得犹疑起来。
哦,不会的,它们根本就是无所畏惧,现在只是为了平静下刚刚因为奔跑而紊乱的呼吸罢了。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它们就会首当其冲,把那只狼撕成碎片,不过,不是现在。
整整十条大型犬围着一只从容淡定的灰狼,不停地蹦跳吠叫,就是没有一个敢先上去和灰狼交手。我想,它们一定比人更加清楚,先驱总是要受伤的。忽然,猎犬身后的草丛一阵波动,紧接着,大家就看见一个白色的小球,哦不,应该说是白色的小狗从鼠尾草中飞蹿而起,落在了包围圈后面的空地上。定睛一看,原来是我的“猛咬犬”,它的腿太短了,还受了伤,跑在了队伍最后面,但最后还是赶上了这场殊死搏斗。“猛咬犬”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它在原地喘着粗气,但是也只是片刻的喘息,就毫不犹豫地蹿进了包围圈内,跳起来准备咬灰狼的喉咙。
灰狼迅速展开了反攻,它牙齿锋利,好像一把刀子,很快就摆脱了身上的“猛咬犬”,但“猛咬犬”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重新跳起来去撕咬那只大自己不知道多少倍的灰狼。猎狗在“猛咬犬”的鼓舞下,胆子也大了起来,一涌而上和灰狼打做一团。我最后看到的场面—我的“猛咬犬”死死地咬住大灰狼的鼻子。
我和猎人站在猎狗的包围圈外,看着这样的场景根本就是束手无策,尽管我很担心我的“猛咬犬”,但是我想,这些猎犬此刻不需要人类的帮助,它们有什么都不害怕的勇气,还有一个最出色的领导者。
很快,战斗很快就结束了,那个大个头的灰狼死了,“猛咬犬”还死死地咬着灰狼的鼻子,到死都没有松口。我喊着“猛咬犬”的名字,踉跄着向它跑去,可是它再也没有回应我的呼唤,只是死死咬着灰狼的鼻子,身体却没有任何动作。
“‘猛咬犬’松开吧,它已经死了,战斗结束了。”我蹲在“猛咬犬”身边,想要抱起它。它的身上,有两道很严重的伤口,已经没有力气回应我,只是努力地松开自己的嘴巴。我抱起了“猛咬犬”,像对待孩子一般,轻轻地摇晃着它的小脑袋,但是“猛咬犬”没有再对我精神十足地吠叫,只是轻哼了一声,难得地伸出了舌头,舔了舔我的手。这样温顺的动作,在我看来,无异于是在和我告别,然后,它就真的离我而去了。
猎人围着我,一起跪在“猛咬犬”身边,彭鲁夫兄弟的父亲,两眼无神地看着小狗小声说道:“天呀,我愿意用20头牛的性命,换它不要受伤。”可是,一切都已经于事无补了。
我无比伤心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那天,人们有一个最好的战利品来庆祝节日,可是没有一个人觉得开心快乐。我和猎人一起,在山丘上寻了一处地方,把我的“猛咬犬”埋葬了,老彭鲁夫站在我的身边,感叹道:“‘猛咬犬’就是胆量和勇气的象征,如果没有这些东西,那我想我就开不了这么大的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