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言手上功夫不停,同时心分二用,两只手各行其事,单手控火掌炉,单手处理繁杂草药,同步进行,效率极高。
这般行云流水的操作引得场外的众灵蛇皆是侧目,特别是满身伤痕,堪堪能够坐起身来的苍儿,开始愈发相信场中的泥妖,开始愈发相信自己这半日内的选择没有做错。
“岐国这种山区之地何时来了这般人物?着实有趣……”碧姬娘娘不愧为岐国的一方豪强,对这方土地上能人强手了若指掌,而乐言精湛的技巧她只在岐国仅有的几位大灵术师的手上见识过。
此时她心里已经将乐言的角色预设为别国而来进行采药的灵药师,而包裹着他的那层泥沙身躯是什么?似通灵妖,但是有有些差异,难道,是个地灵?而且那副泥沙身体中还裹着一个人类婴儿。这同行的三人过分奇异,引起了碧姬的极大兴趣。
三位蛇婆婆此时毕恭毕敬的站在碧姬娘娘的身间,她们这次也拿不准娘娘为什么会容忍偷走蛇果的窃贼在自己面前毁掉蛇果拿去炼药,蛇果的安危可是直接关系到娘娘的王位能否存续,不过三人倒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站在她们的立场来说,就算是差点将苍儿活活打死,也只不过是为了夺回至关重要的蛇果而已,并没有掺杂什么私人仇恨,抛开今天这一切,三位婆婆甚至对苍儿颇为喜爱。
但此刻看到乐言精湛的技术之后,三位婆婆也是被其过硬的手法所折服,竟然也是相信起面前的家伙,觉得他没准真能够处理这岐国境内有名的灵药师都拿捏不准的蛇兰果。
“乐大忽悠,想不到你嘴上吹得起牛皮,手上也拿得出功夫啊。”
磐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惊艳到了,通晓六国语言熟读上昊古卷的学识,能够力压强敌的精湛灵术,以及此时这一手精妙无比,行云流水的炼药技巧,磐觉得,自己的朋友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一定是能够引领时代潮流,站在风口浪尖的一号人物,可就是这样的少年英杰,又是为何会出现在这偏远群山之中,变为一个弱不禁风差点丧命豹口的弱书生呢?磐心里想着,不明白乐言的过去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经历。
“哇,原来你以为我嘴里吹的都是牛皮吗,我一开始就给你说过了我乐言是龙央大书院第一天才,你为什么现在才相信我,看来真的是只有英雄才能惜英雄,我是英雄,你就不好说了。”
乐言嘴上功夫完全没在怕的,在跟磐话痨的同时,手上动作也开始转变,左手掌握的药炉,灵焰开始熊熊燃烧,而在右手上,一株淡蓝植株闪烁着黯淡光芒,散发着芬芳馥郁。
他将锁灵盒倒置放在台面上作为隔绝,再将蛇兰果放在锁灵盒上,左手控制着炉火的同时,右手单手握持绝灵小刀便准备对这株核心主药动手。
“娘娘!可由不得他胡来!您这么长时间以来想要找药师帮您处理蛇兰果,都没有一人有此信心!此时怎么由得这一心二用的莽夫单手糟蹋了珍宝啊!”三位婆婆苦口婆心的劝谏着自己的主子。
没错,对于任何专职灵药师或者辅修灵药技艺的灵术师来说,蛇兰果都是极难处理的灵药,其果实内部药力与毒素分成两色果肉密密麻麻的在指甲盖大小的空间中凌乱排布着,混杂在一堆,要想分离药效与毒素,只有用精密的灵力无孔不入的进行处理,但问题就在于,毒性果肉对任何外来灵力都极其敏感!遭受到任何外来灵力的接触,毒性成分就会瞬间裂解而出,让整株灵药化作见血封喉的猛毒!所以唯一的方法是使用封灵材质,也就是如同乐言手中绝灵刀和锁灵盒一样材质的工具进行纯手工处理!
而此时云淡风轻的碧姬娘娘也不禁捏一把汗,自己不是不知道处理蛇兰果猛毒的难度,自己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在寻找有能之士开出大报酬来解决这个问题,但奈何所有名震八方的灵药师都对蛇兰果的难题摇了头。
如果没有办法剥离毒性成分用来炼药,那就只有退一步,让新生幼儿直接服用蛇兰果,尽管碧姬一脉作为猛毒蛇天生拥有对毒性的耐性,但蛇兰果作为奇珍,其毒性太过霸道,自己的孩子依旧有八成的可能会死在毒性之下。
要问她为什么这么清楚的话,只因为她的兄弟姐妹全死在蛇兰果的毒性之下,她就是她那一辈唯一活下来的子嗣,她不想再让自己的孩子刚刚出生就跟整个世界离别。
“不行!不准干扰他!”
碧姬拿定主意,那株蛇兰果本来就是未成熟的果实,药力并未达到完美,还在他们粗暴的采摘下白白损失了部分灵力,这时就算自己出手,拿下的也不过是一株达不到要求的劣质蛇兰。与其如此,不如索性交给这个人类,看他能不能带给自己惊喜。
乐言此时压力也极大,他极力克制着手的颤动,一不小心划破毒性果肉的话就前功尽弃了。
为什么蛇兰果这么难处理?因为其果实体积实在太过渺小,而又不能使用任何灵力进行辅助,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成名已久的灵药师与灵术师都对蛇兰的处理大摇脑袋的原因——因为能够成为一方宗师,那必定是灵力修为精湛,早就被方便又简单的灵力操控所惯坏的人!
但乐言不一样,他的灵海枯竭,只有一丝灵力可供调配,他可以仰仗的,只有自己的双手!
他小心翼翼出刀,在指甲盖大小的果实上操作着,单刀逐渐剥开果实表皮,里面密密麻麻横亘着数百颗米粒状果肉,但可要比米粒小上太多了。这百颗果肉分作两色——与蛇兰通体一样的淡蓝,以及妖冶明亮的绿色,很显然,绿色是恐怖的猛毒,挑坏一颗,就会毁掉整颗果实。
乐言满头大汗的操作着,随着他精湛的技艺,一颗又一颗的蓝色果肉被完整挖出,这是他所需要的,蛇兰的精纯药力!
但这番费神的操作,换来的是乐言精神上的虚脱,心分二用,又都是精密的功夫,给他的精神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你可以把左手腾出来。”
在体内感受了一段时间乐言是如何控制药炉火候的磐自告奋勇,毕竟两人此时互通灵觉,乐言精细的操作被他一丝一毫的感受着,同时传达给他的也有乐言面对的巨大压力。
“好,我信你一次!”
只见磐的泥土身躯之上再缓缓伸出一只手,再掏出另一柄绝灵刀,左右开弓,效率瞬间高上不少。而磐此时接过了控制火候的任务,控制着药炉各处的温度,使不同的药液充分加热再慢慢混合。
此时两人三臂,配合无间。
待到乐言处理完整株蛇兰之时,已至深夜,一共五颗果实,其中四颗毒素被完整的剔除干净。没办法,此时手掌被磐的一层泥沙覆盖,绝灵刀传来的触感无法精确传递到手上,所以略微有些小失误。
而此时场外的灵蛇们已经看得两眼发光,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面前的家伙真的能够完成他们长久以来的夙愿。特别是碧姬,有什么事情比自己孩子安全降生后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而更让一个母亲而高兴的呢?
苍儿也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自己整整一天收到的痛苦和委屈有了结果,而且是非常开心的结果。此时,就连自己眼前的这滩泥巴怪仿佛也不这么丑陋了一般。
处理完成的蛇兰果被加入药炉,剧烈的药力扩散开来,让整锅灵药都被染上一丝蓝色,并且剧烈翻腾起来,而这时最后一味药就起到了作用,阴性灵力属性的芒山白蓉,中和了蛇兰太过霸道的药力,使之能与其他十余种复杂的药力成分充分混合,进而相辅相成发挥出更为雄浑的药力。
药炉密闭,开始最后的熬煮,显得如此漫长又枯燥,但所有围观之人包括正在参与炼药的两个主角,都全神贯注的盯着眼前的炉子,连眼神都不敢转一下。
直到一缕晨光飘然落下,所有的药力收归为最后的精华,闪耀出不输朝阳的灿烂辉光——
大药,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