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慕与一众女孩儿在屏风后站了许久,那鬼主与他的女人们只顾嬉戏打闹,时不时的传来“喝啊”,“大人真坏”之类的声音。
嘉慕觉得自己的怒火已经压抑不住了,在爆发的边缘来回试探。
可是那鬼主却像是忘记了她们的存在了似的,一句话也没有和她们说。
余下的女孩子们提心吊胆,巴不得他完全忘了自己,不喜欢自己,这样就可以回去了。
即使是再奢靡享乐的生活,生活在底层的人,也只配供人们取乐。
因为他是奴隶不是工人,连用薪水和自以为的自由安慰自己的借口都没有。
嘉慕攥紧了拳头,正准备迎面俯冲给那个自以为是的鬼主来一个上勾拳。让他在他的爱妾面前丢尽颜面。
正酝酿间,却听得一个女人佯装挣扎,又低呼了一声。
啪的一声——
屏风朝着嘉慕她们的方向直挺挺地倒塌下来,砸在了来不及回避的两个女孩子身上。好在和她们接触的那一部分是绣花的布料,否则当场两个女孩子就要被砸得脑瓜出血。
嘉慕“……”
这是玩得多疯啊?要不要把房间都拆了?这几十丈的大房间不够你们挥霍,要不要去野地里潇洒潇洒?
嘉慕自然是轻捷地退避,同时用那双深潭一样淡泊美丽的双眼盯着眼前的场景。
近十个只着一件纱衣的娇美女子,不知道是人还是妖,气息都含混在一起。
被她们簇拥在中间的,是一个上半身披着十足骚气的红色氅衣,下半身穿着长裤的中年男人。原本清雅出尘,属于隐士高人的氅衣,竟然是相当昂贵的锦缎的材料制成的,还华丽地纹着金线。敞着怀穿的氅衣,结实强健的胸肌和腹肌倒是蛮漂亮,也不算夸张。这男子也是,虽则人到中年,但没有蓄须,面容深邃硬朗,稍微带着一些独属于中年人的颓废与洒脱。
怎么说呢,反正和她刚才在脑海中想象的鬼主的形象不太一样。她本以为会是一副纵欲过度的脸,挂着玩世不恭的下流淫笑。
但事实上这个人虽然风骚了点,眉宇之间还是比较像正人君子的……不,这一定是幻觉。这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她也不知道几点)与众女人喝酒开车,还让女人激动到把屏风都踢倒的男人啊。怎么可能会是什么好人。
只能说一副好相貌真的唬人。
而此时鬼主也看清了屏风后的女孩子们。两个被砸到的,三个惊慌失措的,还有一个用警惕的星眸注视着自己的纤细少女。
虽然纤瘦,却可以看得出来是久经锻炼的身体,隐约能够感觉到有强大的力量流淌的细微波动。
她看似静谧,对待敌人的时候却很嚣张。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事实上她也确实有那个资本。
不过说到底,也只是个没有什么阅历的无知少女罢了。
“过来。”鬼主慵懒地半躺半坐着,挑起一抹微笑,对女孩子们招了招手。
女孩子们显然也没想到对方是这么一个优秀(帅气)的男子,一时间心驰神摇。
但嘉慕觉得之所以她们不过去,是因为听不懂对方的话。
但鬼主也从她们的眼神中看出了这一点,略微沉思一下,又重新用嘉慕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个音节。大概是他的声音太动人,也可能是听不懂的缘故,嘉慕觉得他像是吟诗一般优美。
女孩子们大都怔在了原地,连被砸的那两个女孩子也不再计较刚才的失手伤人事件了。
其中的四个女孩子就像被蛊惑了一般,着了魔地靠近了鬼主。
该死的,这老男人是不是会什么媚术?怎么就让女孩子心甘情愿上他的塌的?回身一看还有一个女孩子没有过去。
她拼命摇着头,在喃喃说着什么。嘉慕猜测她是有情郎的,才会用尽全身心的力气拒绝。
那四个女孩子,已经被鬼主灌酒了。
啊,真是噩梦。
“你们两个,不过来吗?”鬼主翻身,一条腿盘起,另一条腿自然地立起来,他健硕的胳膊支在膝盖上,浅笑着打量嘉慕。
周围的两个女子也是相当自然地贴在他身上。
莫名地,在他身上看见了谁的影子。
怎么会呢,她可不认识这种人渣。
暂时没看到鬼主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也没有强迫那几个女孩,不过就是喝酒。尚且在能忍耐的范围里。
嘉慕决定和他聊聊。
“你是什么人?”嘉慕盯着他问道。
鬼主摸了一把女人的,呃,不知道哪里,不忍直视,嘉慕只看着他的脸就够了,“我是什么人,很重要吗,你只要知道我即将是你的男人。”
女人们低声笑着。
呸。这个老流氓。
嘉慕又道,“你是鬼主?”
鬼主从床上站起身,氅衣的尾端滑落下来。他穿上他的鞋子,一双红边的木屐,又走到一旁的桌子旁,轻轻挑亮了灯芯。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向我搭话,无需用这么笨拙的方式。”
他将剪子放在桌上,笑道,“像你这样可爱的美人,想让我记住你,只需用身体取悦我就好。”
!!!真是恬不知耻、下流龌龊、肮脏恶心!
嘉慕再也忍受不了,清光顿起,嘉慕挥剑欲刺。
鬼主看到七曜也没惊讶,只提醒道,“虽然这房间挺大的,但你这么胡闹,还是会伤到无辜的人。”
呃……倒是真的。
“那你就让她们出去!”嘉慕停了手。
“那怎么行,我不能为了你一个人,把那么多女人都冷落了,独占欲不要这么强。”
鬼主笑着,用暧昧的眼神望着她。
啊啊啊!受不了,真的受不了!大不了就不用剑了!
蓄起力气,冲上去要给他一个直拳。打到他吐血的那种。
在女人的惊呼声中,他只用手肘挡了一下。真硬!没能伤到他,反倒是嘉慕的手指微感疼痛。
鬼主笑着拉过她的手,甫一发力将她带到怀里,啊!她的耳朵碰到这男人的胸肌了,这这这,这家伙真高啊!
嘉慕想着自己的身高是五尺三寸左右(以30.7为一尺),这家伙比她高上快两个头了,大概六尺还要多得多。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被第一次见面的老流氓调戏了啊!是可忍孰不可忍!
“放开我!”她试图抽回手去。
纹丝不动的。纹丝不动。
嘉慕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值真的不可以。玉骨天天拎着一把重剑,和他拼不过力气也就罢了,怎么会输给这样一个满脑袋黄色废料的老男人!
继续挣扎,这次动了动。
鬼主温柔地举起她的手,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手疼吗?用不用我给你揉揉?”
用个鬼!不要碰她——她拽!拽得手腕生疼。
“瞧你那个拼命的样子,”鬼主用安抚的语气说着,“你这样只会伤到你自己。”
好吧她明白了在不能用七曜的场合她就是个废物,彻头彻尾的。
“你们快滚出去,否则我杀了你们!”
嘉慕怒火中烧地驱赶那些女人们。声音不算大,但也算颇具气势。
“我们只听鬼主大人的。”女人娇滴滴地说道。
鬼主满意地笑了笑。
那几个新被抓来的女孩子们,则听不懂她说话,只顾惊骇。
唉,真是累赘。嘉慕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正郁闷间,鬼主真的轻柔地了揉揉她的手,“还疼吗?”
将她的手放在唇间吹了吹气。
一股酒气。还有烟味。这家伙还是抽烟的吗。
她的手还碰到了鬼主的唇。
“真是柔嫩的手,单看这只小手,谁能想到它的主人会这么凶?”
她的手上落下了一个吻。
“真是好凶的小狸猫。”
他笑着,无论是眼神,还是话语,都像是在哄小孩。
啊啊啊,不管了,伤到人也是她们倒霉,她要杀了这个狗东西!
他哈哈笑着放开了嘉慕的手。反应倒是很快。
因为那只手上汇聚了她的精气与杀意。七曜于虚空中复现。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新娘在哪里?玉骨又在哪里?回答这个问题,或者现在就去下地狱!”
嘉慕的七曜于空中划出一道光痕,剑风扬起红色的轻纱。好在周围的女孩们还不算傻,知道远离她。
“你说的人,我可闻所未闻。新娘我倒是知道是什么,玉骨是谁?听这个名字,是个美貌娘子吗?”
鬼主还是从容不迫的,他是有什么筹码吗?
“不知道就受死!”不管了,先下手为强!
七曜划破空气的声音有如一声叱骂,毫不留情的挥砍疾刺。鬼主退了又退,倒是让他屡屡险险躲过。
嘉慕气急,轻轻转手,又要用她百发百中的一招。在这么近的距离,绝对命中,他必死无疑。
“呃——”
谁知还没等释放,一个什么东西一下子将她撞飞,身体倒在了床上。还好被褥还算柔软,不怎么疼。
她定睛一看,撞飞她的居然是个漂浮在半空中的夜叉。这捷疾鬼正如画中所描绘的那样,全身乌黑,手上持着一把铁叉,不过却不算丑,虽然狰狞,但也没有到让人看了有生理性的不适的程度。
鬼主,鬼主,所以,是能够御使百鬼的人吗?
她真是大意了。都怪这屋里的妖气、熏香和酒,蒙蔽了她的眼睛,居然连这屋子中有鬼怪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