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重物被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传来。
曾熏同时释放数个“火铳”迅速点燃了灯座上的蜂蜡,周围重新恢复光明。
谭晟扫视一圈,发现卓玛南身边的两人已经分别被何小棍和国王按在了地毯上,没有动静;周围多出了十个黑衣白发持刀的身影,看外貌,应该是魔族。正如李哲思所说,没有什么事是隐身解决不了的,这些刺杀者应该就是隐身进来的。
——这么说我之前碰到的就是他们的其中一个人咯?
“我不惜装作一个小丑引目标过来一网打尽,居然一个也没杀掉。”卓玛南以冷漠的眼神盯住左右的杀手们,“你们让我有点失望啊。”
谭晟一下子醒悟:卓玛南早有计划,一定知道有他们这队魔法师参加宴会,现场的最强战斗力由卫兵变成了组织六人,所以他过来吸引六人的注意,为刺客争取机会。与初见的陌生人友好交谈有些突兀,但与陌生人起冲突是很常见的事情,他看准这一点,再配合自己贵族子弟的身份,上演了这一出戏。
“看来你还是按耐不住了啊,卓玛南。”国王站起,将公主护于身后,面无表情,语气冷漠,“我给过你机会了。”
“机会?我不需要。”卓玛南面无表情,“今晚要上演的是,一幕沉重的悲剧。”卓玛南的响指又一次响起,这次什么动静都没有。不对,有的,就在刚刚,地面传来了一下轻微的震动,而空气中的水分也渐渐干燥了起来。这不是谭晟的错觉,因为组织其他人和国王的脸色变得凝重无比,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窗外传来狂风呼啸的声音,不多时,窗户上嵌着的玻璃在一瞬间尽数破裂,细碎的玻片被风卷入大厅,窗户附近的宾客躲闪不及,身上增添了数十道血痕;一人极其不幸,喉咙溅出鲜血,倒在了地上;众人惊恐的喊叫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所有人,离开大厅!有兵权的把守城军带去皇宫外救助民众!”国王大声吼叫发出命令,然而没有人能听到他的话。
一声响彻云霄的声音让全场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们都顾不上危险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而第二道声音告诉了所有人,并没有听错。那种末日洪涛般的压迫感、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都宣告了它的到来。
那是一头巨大的龙,通体棕褐,一块块鳞片布满了庞大的躯体,纹路清晰可见;它双翼每一次扇动,都会卷起一阵飓风;它粗壮的双腿双爪落到地面的时候,整块地壳都为之震动。它收起巨翼,张口咆哮,一道青蓝色的火焰瞬间席卷半个王宫,瞬间将王宫化为地狱。
该死,这已经不是叛乱的级别了吧!怎么会有龙出现在这里?
谭晟消去刚刚急忙生成的、已经熔化了一大半的冰壁,顿时感受到从门外涌入的恐怖热浪扑面而来。
“公主殿下,这幅绝景是不是十分具有艺术气息呢?高高在上地看着这些绝望挣扎的人,是不是特别愉悦呢?”
“住嘴!这怎么可能愉悦?”公主眼睛噙泪,痛苦地大声嘶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宛如从天而降的陨石一般砸在公主的心上,好好的生日晚会一下子变成恐怖袭击,是谁都接受不了。
“奥莉·兰斯,你还要继续装傻吗?”卓玛南微笑一下,摇摇头,道,“我为了悼念我那死去的父亲而来!为了向你复仇而来!”
公主先是震惊,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万汀叔叔……”最后悲伤地捂嘴摇头,“不,我不是故意的……”
“别说了,那不是你的错。”国王轻声安慰公主。
“住口!你这个惺惺作态的伪君子!”卓玛南突然表情狰狞地盯着国王,愤怒地大吼,“我要以全王宫人的血祭奠我父亲!”此时外面的那条龙十分配合地仰天咆哮。
“现在如何是好?”谭晟转头环视组织五人,用眼神发起询问。
赵隽抬起双手比出两个“三”,然后一手指门,一手对地。何小棍看了之后摇摇头,同样抬起双手分别比出“五”和“一”,然后唯一那只手指指了指自己,其他人一起摇头。谭晟又伸出两根手指,指指何小棍,指指李哲思,何小棍犹豫片刻,终于点点头。
刚才一轮交流其实并不难懂:赵隽抬起双手,比出两个“三”,意思是六人分成两队,每队三个人,一队留下保护国王和公主,一队出去对付那条龙。而何小棍的手势则表示自己一个人留下来,其他人去对付那条龙,其他人当然不可能同意。最后谭晟示意李哲思和他一起留下,他答应了。
既然决定了,就选择相信他们吧。
谭晟手里暗暗聚集魔力,一块冰晶结核很快出现在了手里,他轻咳一声通知其他人,接着把冰晶狠狠地向地面甩去。冰晶接触到地毯上,并没有炸裂,而是迅速释放出大量寒气,席卷大厅,扑灭火焰,把刺杀者们的腿连着地板冻结起来。就是现在!谭晟四人急速冲向门口。然而有人的速度比四人还要快,在一闭眼睁眼之间,他们已经临近门口了。谭晟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一片凌乱。
冲出门外的正是何小棍与李哲思两人。
谭晟猛地吐槽:原来我们才是留下来的那队!棍哥!我敬你一声棍哥!敢这么膨胀的就你一个人!一开始你是不是还想着单挑那条龙来着?你真当自己是雪城B叔吗?
门外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打斗声,被留下的四人虚着眼互相瞪视,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过了不久,声音戛然而止,一个人形物体倒飞着进来,噗地摔在厚实的地毯上。四人突然不厚道地喷笑了起来:“噗哈哈哈……”——叫你们装,被吊打了吧。
“别慌,这只是战术受击,我马上回去。”李哲思从地上爬起,一溜烟跑出去。
四人笑得更加欢乐了。
“你们够了!当我们不存在吗?”卓玛南气得脸色发青。说实话,他不说话谭晟都忘了那些刺杀者的领导人是他。“哈哈哈哈……”其他三人还在笑着,根本没有理会他。卓玛南阴沉着脸下达指令:“动手!”刺杀者一起挥起匕首向四人突袭而来。
“可笑,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当一个刺客现出身影的时候,就是他走向生命终点的最后一刻。所以,你们已经死了。”谭晟凝结几支冰箭一齐射向同一个人,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冰箭刺入他的身体,冻结住他的伤口、血管、内脏。
与此同时,赵隽后发制人,抬手一枪直接击穿一人的心脏;曾熏没有做出动作,但周围的火焰全部凭空腾起,犹如拥有眼睛一样朝着一个刺杀者卷去,刺杀者无处可逃,在烈焰与哀嚎中结束了生命。
杨麒麟身后的空间都扭曲了,一个个泛着粉色的光圈如同一面墙般铺开,从中伸出的不是武器,而是一样样情趣道具的头部,其宝库的阵势和其带来的威压,绝不输给任何王,直叫女性闻风丧胆!
——喂,你都放了些什么鬼东西出来!
“啊,不好意思,拿错了。”杨麒麟背后重新出现紫色光圈,一根长枪从里面激射而出,又把两人串了起来。
这个时候谭晟才发现,他们对人动手了,毫不留情,毫不犹豫。“你们……”他的话语到此为止,因为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问些什么。
赵隽看穿谭晟的想法,说:“你把我们当成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了吗?作为魔法师走到今天,哪个是怂逼?”
谭晟想过如果出现他们不得已而杀人的情况,也猜想过他们之后的反应:剧烈呕吐、掩面哭泣、心神不宁……完全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能这么淡定地下手。他甚至想对外面的李哲思喊话:哎,队长,这和你想的不一样啊,你自信满满地说“一切由我来承担”,其实他们一个个都已经杀人不眨眼了啊。
当初觉醒魔力的时候,谭晟就是在死亡边缘挣扎。小时候亲戚带着他去某处山林野炊,体弱的他不知道怎么就掉下一个大坑里了,眼看一根短竹就要刺入他的喉咙,难以言喻的恐惧充斥着他的心,可他无能为力,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
再次睁眼的时候,谭晟就到了那片幽暗的森林,莫明其妙就会用冰魔法了。回来后他问过一些魔法师前辈,他们说恐惧、绝望感、求生欲……都是能够让魔力觉醒的条件。
这么看来组织其他人也是有故事的人,只不过是谭晟和李哲思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们和自己不一样罢了。“哦,抱歉。”谭晟这么回应赵隽,前一词是表示自己知道了,后一词是为两人对他们的轻视道歉。
“没事,我们不介意。”赵隽露出一个豪爽的笑容,曾熏和杨麒麟也笑了,全员之间充满轻松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