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许给我动手。”白寿慌张躲闪,一脚踹上衙役。
“违抗执法,破坏公堂秩序,再打”付国龙一把夺过醒目,哐的一声震天响,带起一片尘土。
付国龙真是生气了,白落是有眼力劲的,缩着脖子慌忙摆手。四五个衙役才一拥而上,将白寿扒裤子摁在了行刑椅上。
“啊啊啊...”随着白寿的惨叫声,血肉横飞。
“里边怎么样了”
付回领着陈黛漪挤入人群。冬日无事加上既然有胆大的来灵渠县县令这来告他的儿子,这种罕闻,怎么能不来一瞧。所以门口的围观群众足足比平时多了几倍,早已里三层外三层的,堵得水泄不通。几个机灵的卖瓜子,茶水的穿梭其中趁机兜售。足比平日里戏园子里的买卖还好。
陈黛漪努力踮脚去看堂内的情况。只能看到三张脸,一张面色绯红,像是憋足了气,另外两张都是汗如雨下,偷偷擦汗。
“你确定不进去了?”陈黛漪一只手偷偷拽了付回衣袖几下,小声询问道。
付回这个人对谁都是温文尔雅的笑着,又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便给人很亲近的感觉。“不了,有父亲在就行了”他比陈黛漪高很多,平视过去,堂内情况便可清楚。
“也不知小晚怎么样了?”人群拥挤,踮脚观看的陈黛漪一个不稳,便向后倒去,正巧撞上付回胸膛。陈黛漪明显感觉身后的异物起伏幅度慢慢变大。正自尴尬的不知所以然,一阵孩童嘀哭声入耳。
四处张望去,一个六七岁的孩童,正张着嘴“哇哇哇”大哭,周围并无一人看护,看来是和家里人走丢了。不得不赞服灵渠县群众的看热闹心里。孩子丢了大人竟不知,如次泼嘴大哭,竟也没引起注意。
陈黛漪摆手,让三品将那孩子抱过来,剩余人去寻那丢孩子的父母。那孩子突被生人抱起。仰头哭的更是厉害,周围几人投来不满的眼光,陈黛漪连连陪笑,生怕被人当了人贩子。
“小祖宗,别哭啦,看给你糖吃。”陈黛漪用手捏捏那孩子稚嫩的小脸,八岁孩童,脸上淌的泪都是冰凉的,却因哭的太起劲,头上冒起了白雾。陈黛漪反手在袖口中掏出一颗糖果。
哭声嘎然而停,将那糖果拦入手中,就着鼻涕眼泪的就吞进了嘴中。
“真乖...”陈黛漪温柔的揉揉那孩子的头,却被一旁妇人的白眼唾弃“脏死了,也不给孩子擦擦,这父母是怎么当的。”
“......”
在外人看来,三品抱孩,陈黛漪拿糖相逗,一家子其乐融融。三本歪头看向付回,付回依旧是满面春风的笑着,只是手上的动作完全看不出他有多高兴。一只手强抱过孩童,另一只手一挡就将三品推出了视线之外。含笑向那妇人道:“我才是孩子的父亲。”
那妇人撇嘴白眼转过头去小声嘀咕了两声:“什么人呐。”陈黛漪似笑非笑,又将一块糖果送到哪小孩嘴边小声道:“看里边,看里边。”
堂内白寿被打的是七荤八素,头冒金星,趴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白落想管又不敢管,只躬身偷偷用官服的广袖挡着落泪。“啪”的一声精木堂再响,白寿颤抖着坐直了身子,嘴唇微张不语。
“实不相瞒,这堂下女子为我府中佣人,我再审问不管对与错,都会让有心之人注意,今日这事还得让两位大人来甚。”付国龙将醒木推至两人中间,危坐不语。
“啊...那个...这是白大人的地盘,我也不好多说,还是让白大人来吧。”郭得将醒木准确无误的放至白落面前,顺便给了一个如果他不审回头有他的好受的眼神,留他自己会意。
“那两位大人小的就得罪了。”白落自知自己躲不过,一个为临江公府佣人,一人为自己亲儿子,此时也只能打落牙齿自己往肚子里咽了。
“堂下曾氏小晚,可有何证据呀”这一句话问的可谓是没底气,前两天抢回来的那位女子他也是见过,与这小晚样貌相差不大,只是年纪小些了罢。心中只想上去揍趴在地上的白寿,为何事后不将其赶回家。
“阿妹现在就在府内,县爷应该知道的。”小晚先是磕头致敬,只是这磕的确是付国龙,自家这位老爷真不愧为京中唯一的公爷。
“嗯?”付国龙歪头皱眉,像是在询问白落。白落道:“啊,是有一位姑娘来我府中做客...”
“做客?我女儿分明是你有抢拉入府的”一旁一直没作声的妇人哭泣着说了话。
“你?”付国龙再次疑问。“不不不...是我儿子,不...是堂下白寿。”白落连连摆手极力撇清关系。趴在地上的白寿听的心中涌起彻骨寒意,口吐不清的喊了一句“父亲...”
一旁的郭得看热闹不嫌事大,插嘴一句:“有没有人,进去一搜便可知。”若说这堂下衙役也都是有眼力劲的,自家大人都怂成那样,便是对两位的身份猜测了一二,未等郭得话音落,便已有人率先进了后堂搜查。
不多时,一位衣衫不整的姑娘被带出。她的衣衫不整不同于白寿那般邋遢,是破烂,无奈的衣衫不整,头发半披半散,粗布衣服没有一处完整。此女子一出来,就和小晚哭做一团,久别重逢之喜悦与心酸委屈之痛心相互交织。
先是小晚知道正事要紧,为小师抹去眼泪,示意小师将实情讲出来。
“那日我去卖鸡换米,这狂狂徒追我不放,我害怕就提着鸡想先走,接过在一个墙角被两个大汉强扛进了县衙,晚上这狂徒就...就...”小师悲从心来,试了几试也没将那句话说出来。
“事已至此,白大人还需要别的什么人证吗?”郭得压低了声音呵斥道,到此他是明白了,为何付国龙早上会无缘无故的拉他来着名不见经传的灵渠县,还专门要了这白落为官简介。原早是知道了此事。
白寿斜眼偷看正襟危坐的付国龙,四四方方的国字忠臣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见白落不答,郭得自认为他已同意,自然他的意见也不重要“按我朝规定,强抢民女,可下狱三年。”
“啊...”白落跌落堂椅,没想到郭得上来就这么狠,他的娇儿那里受的了这个苦,怕是要死在这狱中了吧“大人身为一县父母官莫非连这也不知。”偏在痛心头上,郭得又摆一刀。
“父亲...爹...爹”那白寿听到此话,已经惊醒,挣扎着起来求饶,抬头见他那爹已经吓的没了主见,转语便去求付国龙“饶了我吧大人,我知道错了。”这白寿硬的也快服软的也快。
“饶了你,饶了你如何平民愤,如何还人姑娘清白......”郭得入戏太深,指着鼻子骂了过去。
“我还她清白,还她清白,我娶她为妻,我娶她......”白寿也似忘了疼痛,一个轱辘爬起,跪在地上,努力想要抓住这救命稻草。
“你本就该如此,只是也不可就此饶恕。”郭得忽略那吓的六神无主的白落,试图在付国龙的脸上找到对这件事解决办法的蛛丝马迹。
“第一:......”沉默许久的付国龙总算开了口,慌的郭得赶紧做好,听的像信徒一般认真“第一:娶曾小师过门,驱散妾室,第二:善待曾小师母子,不可随意打骂。第三:下狱一年”
付国龙回首盯着坐在一旁已经开始打瞌睡的老管家,轻咳了一声道:“都记下了吗”
那老管家惊醒,才提笔铺纸要写,嘴上却答道“记下了,都记下了”
“第四:如果以后再犯,就是罪上加罪,连这次你欠下的都要还上。第五:不可再在灵渠县,恶叉白赖,鱼肉乡里。否则白大人一世英明都要毁在你手里。”付国龙这么说也不失不无道理,这白落虽为人圆滑,投机取巧,伤天害理的大事却没做过,整的来说在这百官之中也算清廉之人,只可惜有了这么个纨绔儿子。
“大人,我既然答应娶她,又何必再下狱一年”
“狂徒,如此便已经是宽恕了”白落不知何时爬起,指着白寿破口大骂。“哎吆吆...我滴个姑奶奶呀,还不快轻起”骂完儿子,白落弓着身子,嬉皮笑脸的便去扶小师起身,被小晚一伸手打掉。转身又去拉那妇人“哎吆,亲家母,曾奶奶,您快起来吧。”
“奴婢叩谢大人。”小晚跪下顶地一拜。
付国龙眼神一闪,那撮黑胡子抖了两下,张开的嘴落下却换了话说“日后做好差事便好。”说完便在郭得的陪同下离了县衙。
“刚才怎么都跑的那么快,现在傻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牢里收拾一间牢房出来,都是吃白饭的玩意。还有让奶奶回去腾间房,把她给接进来。”送完两位气昂昂的老爷,白落也挺直了腰板,这官老爷的架子又摆了起来。撩帘下堂,一群花花绿绿了的年轻貌美的女子叽叽喳喳的都围在帘后,等着散堂。
“怎么这群乌合之众还在府内,都赶出去,赶出去,昂,都赶出去。”白落负手仰头,半睁着眼说的十分潇洒。
“公爹,让我们留下吧......”
“我还要伺候公子呢....”
“白郎...”
“我的郎,你可说句话呀...”
“白郎,我不走...”
白落扶手离去,冲着衙役门挥挥手。那群姑娘都被推搡了出来。
“嘘...”衙门外的人群四散开来,好像怕是要被什么东西一样,都摆手离去。
一个婆子东张西望了半天,盯上了付回手上的孩子,三步两步扭着她那肥胖的身子,撞开了还在喂糖的陈黛漪,上手便要去抱。付回从小的娇生惯养的惯了,又加上这婆子来的突然,一时松懈,孩子竟被她抱去,周围的师从反应快,噌噌几下便拦住了那婆子去路。
“这是干什么,啊,干什么,衙门口上都敢抢孩子了是不是...”仔细看去陈黛漪与付回两人相貌穿着不凡,就还陈黛漪身边的那伶俐丫头都是素绸的半新衣服,便又换了说辞:“别以为有钱有势的就来着欺负人,青天大老爷在这坐着呢。”
“阿嬷,这个姐姐给我糖吃,阿嬷也吃一口”亏的那孩子吃糖之余说了句公道话。
既是两人家长,付回便点头示意,三品让路,那婆子也只实情,仓皇而逃了。
“嘶...”送走那孩子,付回皱眉,发出一声一样的声音。低头查看,雪白缎袄上并无异样,可这痛觉确实如此清晰。陈黛漪颔首略有愧意,不曾想那刀伤竟是多日还没好利索。
三品却道公子抱孩子久了,手麻的,一边替他揉捏着,一边自责道“早知道就该我一直抱那孩子了,六七岁的孩子已经有些重量了,公子那里受过这些罪。”
“别揉了”陈黛漪一声呵斥,挡住了那即将捏到伤口上的手,三品也是有些武功底子的,只是性格憨憨的,人没什么心眼,付回才把他从护院的队伍里调到了身边。他这一捏,付回怕是要承受不住了。他那么一个注重仪表的人,定不会放声发泄出来,只能死扛。陈黛漪闻言道“我来吧”
三品挠了挠头,害羞笑了两声道“是该娘子来。”
彼时,小晚领着妹妹老娘从衙内出来,陈黛敷衍的听了两句,便找着肚子饿了的借口匆忙离开。她虽是假装揉着付回的胳膊,手上却没一点力道,此时无事,在等一会血水定会透出衣服来。望向付回那凝成一团的眉心,他很痛苦,得立刻止血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