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时间直至戌时初刻为止,期间哪队猎物最多便是哪队胜出。当然数量不仅仅是决胜的主要因素,质量也是十分重要的,总不能一只猛虎等若一只白兔吧。
此时各队已深入林中,有何状况也只能从林中各处探子的禀报中得知。此时高处的观赛台上,无论是台上正面的君臣对饮,还是台侧一旁的贵妇千金,个个都欢心探讨着,今次的春猎谁将夺得魁首。
傍晚时分。山林西面的一处,离木琉璃飞身下马,在丛林一处找到自己方才一箭射中的野兔,单手拎回马边,笑道:“我找到了。”
东方澈下马,宠溺地接过她手中的灰兔,帮她挂在空马的背上,那马上已经堆满猎物,看来四人收获颇丰。东方澈顺便为离木琉璃递上水袋:“琉璃今日收获不少。”
听到东方澈赞扬自己,离木琉璃更是欢喜:“真的吗?为了此次春猎,我可是狠下了一把功夫练习的。”离木琉璃喝完水,又将水袋还给东方澈。
一旁马上的离木靳无奈地说道:“我们的公主大人箭术自是非同一般。”
东方澈细心地为离木琉璃擦掉额头上的细汗,抬头对离木靳说道:“殿下,前方便是露水崖了,我们是否要往回走?”
离木靳抬眼看了一眼前方茂密的丛林,点头道:“也好。”又看向离木轩,见他脸色有些苍白,担忧道:“阿轩,可要休息会儿?”
虽然离木轩脸色微白,但他还是很高兴,身为男儿,谁又不想策马飞扬,快意恩仇呢?只不过他自幼身子骨差,虽也习武骑马,但燕皇皇后与离木靳管的严,他很少有这样纵马骑射的机会,而且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的身体。于是笑道:“不用,皇兄,我没事。”
就在此时,一支飞箭破空而来,直直射向武力最弱的离木轩。离木靳一惊,侧身扑向离木轩,二人双双落马。东方澈一手将离木琉璃拉到身后,一手瞬息将自己手中的水袋向着飞箭掷出,水袋在空中将飞箭打落。
离木靳单手扶住离木轩,沉声喝道:“是谁?出来!”
林中寂静,并未有人现身。离木靳与东方澈对视一眼。按理来说此时就算贼人不现身,也应有探子现身才对,为何林中探子却迟迟未能现身。东方澈看了一眼掉落在地的箭羽,箭尾处清晰的刻着十一两个字,然后拉着离木琉璃缓缓渡到离木靳身侧,低声说道:“殿下,这是我们的箭。”春猎比赛用的箭都是有数字标记的,离木靳此队的数字便为十一。
离木靳面色沉静,三人极为默契地将离木轩围在中间。离木靳说道:“先离开这儿。”
离木靳知道,怕是有人想要暗杀他们,而春猎确实是个极好的时机。而此时日落西沉,最是适合暗杀。只要他们死了,又不留下痕迹,那么他们就是死无对证,还可以营造出意外的假象。只不过,有史以来,从未有人敢在春猎上动手。春猎乃燕昭国祭,在春猎上发难,是为对燕昭不敬。而且想要在春猎上动手,要的不仅仅是天时地利人和,还要有巨大的人力物力来避开燕皇的耳目,能做到这一点的想必也只有在燕昭权势滔天的燕皇了,但燕皇怎会荼毒自己亲手培育的燕昭储君,还有自己疼爱的子女呢?
四人小心谨慎地翻身上马,正欲掉头回奔,又有一支箭飞射而至,此次依旧以离木轩为目标,对方很清楚,四人中离木轩才是最弱的那一个。离木靳面容清冷地抽出悬挂在马上的佩剑反手一剑便将飞箭斩落,冷声喝道:“来者何人,何不现身一见?”
不多时,四周便隐约传来破风声。很快,四人便被团团围住,来人皆是黑衣蒙面,再加上林中逐渐昏暗,根本看不真切来着何人。
离木靳看向四周围困的人群,蹙眉不语。人群外依稀可见还有五人并行而立,想必是眼前这些黑衣人的领头者。
离木轩惊讶道:“这林中怎会隐藏有如此多的人?”
燕昭皇家猎场每年只开一次,从未有不相干之人进入。如此之多的人马想要无声无息的进入猎场,简直异想天开。离木靳等人不知道的是,这些人早在一月之前便已悄然潜入猎场,隐藏在林中。由此可见,对方准备的有多充足,想杀他们的心有多强烈。
所以对于离木轩的疑问,众人无法解答。离木靳看着众人,想来这周围的探子早已被清除殆尽,他透过重重包围,看向那五人朗声道:“不知本宫可有得罪过诸位?”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五人中有一人轻轻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那个清脆响亮的响指在寂静昏暗的林中响得格外透彻,犹如魔音。听到响指声,那群黑衣人沉默地提刀扑向四人。
四人被迫下马,挥刀相向。东方澈武功最高,他护住离木轩,挡着前来袭击的人马,离木靳与离木琉璃二人皆有自保之力,转眼间,他们身边便倒下十数人。离春猎赛结束还有一个时辰,此时最是比赛争夺最为猛烈之时,有点动静估计也无法引起注意,而且对方明显有备而来。一时半会儿估计也不会有侍卫前来相助。
一路突围厮杀,离木轩早已体弱不支,离木琉璃也负了轻伤。东方澈将二人死死护住,他不愿琉璃再受半点伤害。离木靳挥手斩下一人,忽而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实,赶忙急促道:“阿澈,他们是故意逼迫我们至此。”
东方澈听到离木靳的急声快语,下意识地看向前路,识别方向后,心底一阵恶寒。前方不远处便是露水崖!再看向对方或猛烈或轻弱的攻势,他们是故意将他们逼至此处,好让他们没有后路,再一网打尽。
四人慢慢退至崖边静立,只见那五人飞身穿越人群来到崖边,纷纷抽出手中的佩剑,狠辣地向四人出手。场外时不时还有人放箭。四人毕竟年少,很快落入下方,
东方澈以一敌三,无暇他顾。离木靳与离木琉璃将离木轩护在身后,早已力竭的离木轩根本应付不了四面八方飞来的箭羽,不慎被一箭穿透右肩,手中长剑脱落,离木轩跪倒在地。离木琉璃眼见兄长倒下,自然心急如焚,一箭挥开身前的黑衣头领之一,退至离木轩身边,颤声道:“七哥,你怎样了?”
离木琉璃十分利落地撕下一块衣袍,小心地裹住离木轩被穿透的肩头,并侧过他的身子,以免压住箭头。离木靳回头看向弟妹二人,心中一阵不安,那一箭别说离木轩,连常人都难以忍受。
而此时,那两个黑衣人中的一人趁着离木靳挡箭的空挡,越过他,一剑刺向离木琉璃。情急之中,离木靳和东方澈都只能急急出声喊出相同的话语:“琉璃,当心!”
离木琉璃看着刺向自己的长剑,险之又险地避过,但还是被对方
挑中右臂。殷红的鲜血瞬间浸染一片。东方澈心脏一阵剧烈收缩,怒吼一声,一剑刺向右边一人,剑身没入那人胸间,甩剑将那人推出,又转身挥向另一人,终于突出包围圈,但自己也受了第三人一刀,背部一刀一尺长的伤痕,血肉翻飞,十分可怖。飞身挡下刺向离木琉璃的第二剑,一掌震退那人几步,笔直地站在离木琉璃身前。
离木琉璃看到东方澈背部血肉翻飞却沉默坚定地背影,心中一阵苦涩。身为燕昭最意气风发的年轻一代,他们几时这般狼狈过,在燕昭皇城,谁敢向太子和王爷出手。再看向怀中奄奄一息的兄长,离木琉璃的眼中闪过一抹绝望,离猎赛结束还有小半个时辰,可他们已经穷尽所能,直觉告诉她,他们等不来救援了。
事实上,他们确实没能等来救援。东方澈怒吼一剑杀了对方一人,明显惹怒了对方,四人齐齐进攻,招式越发狠辣。东方澈身受重伤,离木靳也身中数箭,对方明显想置四人于死地。东方澈与离木靳合力斩杀一人又重创一人后,便再无反抗之力,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无奈与决绝。
然后,二人拖着疲倦的身子迅速转身奔向离木琉璃二人,一人抓住一人纵身一跃,飘然坠入露水崖。
对方明显没有想到他们竟会如此干脆利落地跳崖,不禁皆是一怔。待他们纷纷奔至崖边,早已见不到四人的身影。只能无事于补地朝崖下补上几箭,然后利索地收拾了周围打斗的痕迹,隐身而去。
场外篝火通明的观赛台上,一众君臣正在等候勇士们满载而归。看着悉数归来的参赛小队和他们带回的战果。众人议论纷纷。
待二十三队人马已归来二十二队时,议论声渐渐变小,此时早已过了戌时初刻,可太子殿下所属的第十一队仍未归来。皇后身边的太子妃和东方琳儿不禁暗暗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想到一个多时辰没有探子前来禀报过他们的消息行踪,二女心中便更是惶惶不安。
等候多时,仍未见太子四人归来。燕皇龙颜微沉,冷声道:“来人,前去林中打探一番,看太子等人何故迟迟不归。”
莫约一刻钟后,终于有探子颤畏地前来禀报:“启禀陛下,林中没有发现太子殿下等人的踪迹。”此话一出,全场愕然,怎会没有太子殿下等人的踪迹呢?
燕皇一听便龙颜大怒:“怎会没有踪迹?你给朕说清楚!”
探子颤抖地匍匐在地:“回陛下,林中、林中探子搜遍山林,也未见殿下等人身影。我等不敢耽搁,只好前来禀报陛下。”
燕皇一甩袖袍,大声道:“来人,搜山!”
“遵旨!”恭候在观赛台外围的大内侍卫们齐齐应声,随后便下台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