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凌尘刚进门便碰到了沈潇湘。
沈潇湘大致是要去照顾楚南燕,见到凌尘,开口便冷嘲热讽:“呦,这不是凌大小姐吗?彻夜未归,偷偷摸摸的难不成是幽会男人去了?”
凌尘知沈潇湘只是小孩脾性,只为了嘴上争个输赢讨个痛快,她自是不会同真的同她较真。回怼道:“你再不满也于事无补啊!我是师兄的妻,行夫妻之礼是迟早的事,他的人他的心我都要,别人抢不走!”
“你个不要脸的,谁要跟你抢啊!”
沈潇湘双手叉腰,一时来了气,娇喝道:“你以为谁都跟你这妖女一样,是个男人就要?燕姐姐冰清玉洁,自有良人相配,哪像你,阴险小人!云罗大哥摊上你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忽然身后白光闪过,背后一道剑锋而至,凌尘及时避过。
攻击她的竟是武蚩,见到凌尘,气不打一处来,斥道:“你还有脸回来,师父都睡了五日了,还不见醒。像你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
凌尘侧身闪躲,二指直接钳制住武蚩的长剑,道:“我爹他没事,他的毒也不是我下的。趁他昏迷,你们一个个这样待我,就不怕他老人家寒心吗?”
“小师妹这话说得可真冠冕堂皇。”
这时不知林天是不是路过,也伺机走了过来,火上浇油:“师兄外出回来的前一晚,你偷偷摸摸潜入落霞阁,被师傅抓了个正着,你同师父大吵了一顿后便心怀怨恨,一直都在找机会报复,如今师父中了你的百日醉,你倒是推得干净了?”
争吵声引来了其它弟子,闻言,皆震惊不已,“原来真是师妹做的?亏师父待她这么好。”
“真是冷血,难怪以前落霞阁闹贼时师妹那么热情,看来是蓄谋已久,贼喊捉贼呢!”
武蚩一听,更怒了,气的咬牙切齿:“你……你这个妖女!”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凌尘一把弹开武蚩,道:“我是去了落霞阁,但并非为了盗剑谱。同我爹吵架那也是我们父女俩的事,轮不到你们拿来公然揣测。”
“好大的口气!”
林天道:“师父如今昏迷不醒,若是让你继续为非作歹下去,岂不是要翻天了不成?师弟们,将这不知廉耻的妖女给我抓起来!”
“你们敢!”
“住手!”
众人刚欲动手,云罗跟杨久及时赶来阻止了。
云罗看向其他人,问:“怎么回事?”
一弟子道:“大师兄,原来上次潜入落霞阁的贼是小师妹,师父中毒的事也同她脱不了干系。”
云罗看向凌尘:“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凌尘低着头撇过脸去,虽然用了幻术,可毕竟容貌尽毁,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会觉得自惭形秽。道:“这世上的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你若信了,便一切都是真的,你若想听解释……待行完夫妻之礼,我再说与你听不迟。”
看凌尘下意识撇过脸,也不敢与他对视,怎么瞧着都像极了做贼心虚的模样。云罗紧捏拳头,恨极了凌尘,隐忍着心中怒火,恨恨道:“就依你!”
说完,便愤然离开。
“唉,大师兄,你真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了?”
众人虽不满,但看云罗不搭理他们,心情很不好,便也未再问,都愤愤散了。
看着依然瞪着她的武蚩,凌尘朝他道:“你不用这么看我,我爹他不会有事的!有空还是多陪陪笑柔吧!不然她又要担心了!”
就这般放过凌尘,武蚩似乎很不甘心。龇牙道:“别以为你拿笑柔说事就能糊弄了我,她跟你早就情义断绝。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今日就先饶了你!哼!”说着便也提着剑气冲冲离去了。
凌尘摸着依旧还有些疼痛的半边脸,脑袋却还是昏昏沉沉的,她现在好难受!她想她是发烧了。
独自摸索着回了院子,便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昏睡了去……
待再次睁眼,朦朦胧胧中隐约感觉到有人轻柔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凌尘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迷迷糊糊道:“东方,是你吗?”
心中顿觉说不出的酸楚,莽潸然泪下:“对不起!义父的事,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僵了半晌,本欲说些什么,却见凌尘抓着他的手松下,又昏昏沉沉的睡了去。床边的人便轻轻帮她盖好被子后直接离开了。
凌尘好似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到她黑暗的深渊里不断跌落,恐慌又无助……
猛地惊醒,坐起,汗如雨下。
“没想到像你这样心狠的人也会做噩梦。”
“师……师兄!”凌尘面上滚烫,忙不自觉伸手摸了摸那令人作呕的脸,却不知何时被人在伤患处偷偷易了容。这才松了口气,低着头问:“楚南姑娘她还好吧?”
“嗯。”云罗点头,“你放心,我会信守承诺的。”
“其实这事不急的。”
凌尘抿了抿干的起皮的唇,道:“我从来都没想过要逼你。”
“以退为进?”云罗紧盯着凌尘,“你最擅装柔弱可怜,只可惜,你的谎言早已将我的耐心消耗殆尽了!”
“我知道。”凌尘依旧低着头,“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你……你还会当我是你师妹吗?”
“没有什么会不会的,你本来就是。”云罗闷声道:“有些羁绊本来就是剪不断的。”
见云罗欲走,凌尘不由唤住了他,眼中尽是期盼,道:“你今天可不可以不要走!”
云罗顿足,迟疑了一下,二话不说,头也未回还是走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云罗的背影,凌尘默默掏出了枕头下的牡丹钗,泪不自觉滴落。
时间过得真快,她又年长了一岁!
今日是她的生辰,整个铭录山庄却因凌潇肃的昏迷而乱作一团,大家误会她,仇恨她,已至渐渐疏远她,却无人能体会她有多伤心无助!
她又被无情遗弃了!
“烧退了?竟还有心思在那里伤情?”
这时,杨久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走了进来。
凌尘忙擦了擦眼角,将东方续送她的牡丹釵放进了枕头底下。道:“你怎么知道我发烧了?”
“我好歹也算半个大夫,这点小病还是瞧得出来。”杨久说着直接将汤碗往凌尘手中一放,道:“快喝了它!”
凌尘诧异地看着杨久,想起脸上被人上了药的伤口,道:“我昏迷的时候是不是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
“算是吧!”杨久没耐心道:“快将药喝了!也别太感动!”
凌尘愣了一下,道:“哦,好!”便直接一饮而尽。
杨久意外道:“不苦吗?”
凌尘愣了,看着杨久诧异的目光,这才想起她不同常人,不光坏了味蕾,现在更是失去了嗅觉。道:“苦。”
想起脸上被易容的事,转移话题道:“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杨久道:“知道什么?”
凌尘一脸疑惑,看杨久莫名的眼神,看来杨久并不知道她毁容之事。
原来之前迷迷糊糊中那不是做梦,想来,东方续的确是来过了!
勉强扯了个微笑,道:“没事。”
喝了杨久送来的汤药,凌尘觉着好了很多。自凌潇肃中毒以来,她也许久未见过他了,待杨久走后,便想着去看看他。
可还未进凌潇肃的房门,就被门外的弟子冷嘲热讽了一番,大家都对她充满了敌意,凌尘也全然不理,直接进了里屋。
一弟子不满道:“你来做什么?嫌师父命不够长么?害人精!”
凌尘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凌潇肃,朝那弟子不温不火道:“他是我爹,我来看他难道不应该吗?”
那弟子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你,师父他能成现在这样子吗?”
那弟子也是个暴脾气的,说着便欲拔剑朝凌尘动手,却被一旁较稳重的弟子拦住:“算了,师父还躺着那里呢!料她现在也不能作妖,我们先出去!”
那弟子一听,虽不服气,但还是跟着其他人一同离开了房间。
见大家离开,房内只留了她跟凌潇肃二人。凌尘这才柔和了神色,看着面色潮红的凌潇肃,拿起沾湿的毛巾靠在床沿上便替凌潇肃细心擦拭着。
“爹,您总是叫尘儿为难,尘儿心里真的好苦啊!您说您要是一直都这么躺着该多好!”
“你又在胡说什么?”
凌尘回头,正见云罗气冲冲地瞪着她,想来是恰巧听到了她说的话才怒了。
“师兄!”
云罗道:“你是不是嫌麻烦不够,又跑来给师父心里添堵?你就不能安分点?”
“我……”凌尘不自觉撇过头去,心中不免委屈,“你误会我了!”
“有没有误会,我知道听也知道看。”云罗似乎只要一看到凌尘就特别激动,许久,才忍了脾气道:“别再来打扰师父了,你走吧!”
凌尘犹豫了一会。今天是她的生辰,她本来有好多话想同凌潇肃说的,可话还未说完却被云罗赶到还被误会了,真是背时了连喝水都呛!
见凌尘杵着不动,云罗又没好气了:“还愣着做什么?听不懂人话吗?”
凌尘低着头,指了指方才她放在桌上的血玉牡丹,道:“那个就放在这里吧!爹昏迷多日,需要养神静气,此物对爹的身体是极有好处的!”
云罗看也懒得看凌尘,急着性子连连摆手:“知道了。你走吧!”
知道云罗气她,凌尘只好默默离开。
四处闲荡,路过之前的住处,正见几名弟子在挖着什么,本想避之一避,却见满地狼藉地牡丹花,那可是凌尘之前打发时间时特意种的,如今却被他们一颗颗地连根拔起,凌尘心里难免不快,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回头,见是凌尘,也不慌,理直气壮道:“这些个俗物太碍眼,铲了干净。”
凌尘:“你们分明就是故意的,明明知道这些是我种的,却非要跟它们过不去。”
“是又怎样?”那弟子一脸无所谓:“反正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
“是我命他们清除干净的。”
凌尘回头,却见云罗走了过来。
道:“这屋子偏远,现在空着也是空着,我命师弟们清理一下,就当放一些杂物。”
凌尘不敢去看云罗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小声道:“可这是我最喜欢的花。”
云罗疾言厉色道:“你现在住的院子那么大还不够你种花吗?非得跑到这里来种?这里是铭录山庄,不是鬼谷,不要一点规矩都没有!”
听到“鬼谷”二字,凌尘心下一揪,“义父他不喜欢牡丹。”可是却很喜欢看她种牡丹。
“义父?呵,只可惜你那义父早就被你害死了!”云罗一见凌尘低着头像极了做多了亏心事的样子,便没有好语气。
“我……”凌尘被堵得哑口,低着头闷了半晌,知道这里的任何人都待她有成见,也不待见她,甚至会有意无意针对她。
凌尘本不是矫情的人,可今日是她的生辰,她虽未想过要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得到祝福,但至少希望谁都不要针对她,尤其是眼前这个曾说要保护她的男人。
心里不由酸酸的,哑着犯苦的嗓子道:“师兄高兴就好。”
说完,便黯然离开了。
在转身的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泪奔……
她现在终于认识到,她的难过,她的伤心,从来都没有人懂!自此以后,也不会有人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