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是农历二十二号,月亮才刚刚升起,红红的月亮,像是哭过,诉说着人生的悲苦、凄凉、无奈。
婉儿又一次想到死,死是最容易解决的问题,活着才是最难的。
我要活,我要活,还得活得好好的,不能让人笑话我!怎么办呢?
她也想过嫁给民兵营长的儿子,肚子里的孩子就不用打了,反正现在也看不出来,只要亲事定下来,好好的同他亲热亲热。这事不就这么过去。
又一想,这么做不地道,就是自己不说出来,以后肯定也会知道的。
不行,婉儿对他没有一点兴趣,难道说,她的一生就这样,破罐子破摔不成?
婉儿回念一想,就是嫁给营长的儿子,就按父亲说样,但她现怀有身孕,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也不会要她,就是要她,她有好日子过吗?
这是和尚头上虱子,明摆着。
就算这一生瞒过去,可瞒不了自己,提心吊胆,又是何苦来的呢。
结果只是自找麻烦,还不如一走了之。
我惹不起,总躲得起。
走了对父亲,对他人,对自己都好。
家里人发现婉儿走了,一定会找个理由,这个用不着操心。
人多是这样,在外过得好不好,没有熟人知道,外人才不管你,好也罢,不好也罢,与他没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在家门口,那就不一样了,那便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特别带有色彩的事,那还不得添油加醋,说得口上牵丝,养嘴又养心。
定会弄得一圈的亲戚朋友都知道,父母脸上无光,兄弟定会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如果没有营长儿子这档事,还能缓缓,想好了再做决定,这下倒好,没给婉儿喘息的时间。
按时间算,明天早晨太阳和月亮会同时出现在天上,这是巧合,还是上帝给安排的。
这时,月亮放出银灰色的光,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可照透了婉儿的心事。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失,拿什么样主意,一切都是自己做主,下决定的时候不能犹豫不决,一旦怀孕的事暴露,后事不堪设想。
还过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可身上没有钱如何走呢?就是走到市里搭车到东县得要钱,走也走不成,留又不能留?
若是父亲知道,后果也是可以想象的到的,走也只能偷偷的走。
天一亮,父亲一准逼婉儿嫁给那个混球,这是板上定钉的事,无法更改的,何况婉儿还孕着别人的孩子,父亲那还不得暴跳如雷,到那时婉儿想活,也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婉儿想到这里迅速穿上衣服,收拾几件平日穿的衣裳,决定走!走也要走到东县。
婉儿轻轻地的关上门,转身对着大门双膝一软跪下,算是给二老瞌了三个头,拎起包袱走出了院子。
回首望,泪水茫茫,何时才能返回家乡。
一路上,她回忆着她采茶人家的后生对她的好,在她采茶结束返回到家,打开背包,才发现给她扯了一身布料。
去时还将煮熟的鸡蛋塞到她口袋里。但他比不上夏林皓有才,家庭状况也差一些,可比村民兵营长的儿子强上百倍,这也许就是她的宿命吧。
不一会儿身后来了一辆摩托车,婉儿想躲开已经来不急,摩托就停在面前,只能向回跑,刚转身就被骑在摩托上的人叫住了。
“婉儿是我。”这声音好熟悉,那人摘下头盔。
婉儿才看清是哥。婉儿喜出望外,她正想着,那段山路,还有一片坟地,她如何过去。
出门时,是一股气,也叫糊涂胆大。出来后,被凉风一吹,就感到怕了。
“哥,你怎么来了。”
“妈妈昨晚上上我那了,说了你的事,叫我天不亮就送你走。”
“爸,知道不?”
“不知道。没事,回头我对爸爸说就是了,家里有我,你放心去吧。”
“谢谢哥,你怎么知道,我出了门。”
婉儿哥,结了婚就分开过了,是住下村,仅隔两百来米,母亲趁父亲洗澡时出去找哥的。
“我去家轻轻一推门,门开了一个缝,门没闩,就知你走了,我就一路赶来了。”
“哥,你不来,那片坟地,还不知如何过。”
“哥也知道你怕,小时候,想要你的东西不给,就吓唬你,你就马上给了。”
“哥,你就是坏,总逗我玩。”
“好了上车吧,坐稳了。”
摩托一阵风似的,钻进清晨的薄薄的雾纱里。
婉儿的头靠在哥的背上,这是一件多么享受的事,可是,她将要离开,心情一下沉重起来。
在家时怎么没想起哥呢?不是没想起,就是不想家人担心。有哥真好!
她这一走,她也不知道她的命运如何?
婉儿哥哥送婉儿上了乘市里的客车,才返回去。
“妹妹放心,家里的事有哥,你自己可要多保重。”
“嗯。”婉儿声音有些哽咽,泪水就流了出来。
婉儿隔着车看着哥哥的模糊的背影,心里却有万箭穿心的疼痛。
三十多分钟的车程就到市里,天放大亮了。
婉儿看见路边的烧饼铺子,烧饼的香味随着微风,一阵阵送到婉儿鼻孔里,好香。
婉儿感到饿了,才想起来昨晚没有吃饭。
哥给了钱,除掉路费,所剩无几。
她攥着哥给的钱,手心里都出了汗,她又塞进裤子口袋,现一分钱对她来说都是好的,要是万一去了,吃了人家闭门羹,或者林海家人对她吹胡子顿眼,那还不得滚。
想到这里,她的心难受极了。
她双手向两裤袋一插,扬起了头,有什么了不起的。伸进口袋的手感觉有钱,哥给的钱不是放在左裤子口袋里吗?右边怎么也有。
婉儿将两边裤子口袋里的手,拿出一看,心里一阵惊喜,还真是钱。
婉儿全明白了,这是母亲为她准备的,母亲真的很懂女儿的心事。婉儿真想说:“妈,我爱你!”
真的不想离开家,想想和父母在一起就温暧,自己酿成的苦酒只得自己得喝。
她想念母亲,一股暖流流入心房,眼泪在眼眶转了转,还是落了下来,也不知这是感动的泪,还是一股苦涩的泪。
擦了一把泪水,快速来到烧饼炉前,买了几块烧饼,便步履如飞向车站赶,现在她心有底了。
人是英雄,钱是胆。底气无形中足了。
就是父亲叫人来,哥哥也会阻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