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暑假一起回家,清禾帮她扛行李,假期结束返校,清禾帮她扛比回来时更多的行李。每次被女生伤害当冤大头,廖落都会打车冲过去骂对方个狗血淋头,再把受伤的大块头小白兔一顿安抚。
周围同学也问过,你俩为什么不在一起呢,那么要好,又知根知底。
廖落说我高中的时候有一次胃肠感冒,难受的要死掉,上着课呢就不行了,想吐,然后我就一扭脸吐了他一身,带着我体温的,鸡蛋炒柿子拌米饭。他正低头写题呢,角度特别好,都吐到他领子里去了,然后后来他把我扶到校医那去的,又把我送回家,都没来得及擦一擦。后来我好一点了,看着他一身红红黄黄,给我恶心够呛,我说你赶紧离我远一点,看你一眼我就忍不住还想吐,这么说的中心思想是什么呢,我们见过彼此最不堪的模样,面对一个在你面前因为别的女人哭,擤鼻涕擤光一盒面纸的男生,你们只能成为好朋友,建立坚实的革命友谊,我喜欢他,非常喜欢,将来会想住在他隔壁,老了也每天见面,虽然不会像女人爱男人一样爱他,但我们的感情,比那更深刻和全面。
那天指环王三部连放完毕,天都黑了,三个人以收拾厨余刷碗洗盘开赌,斗了半天地主,廖落和米多联手作弊,成功将清禾赶进厨房,然后两人坐窗台上喝剩余的啤酒。
收拾完毕,清禾因为明天要早起上班,不得已提早结束半日肥宅生活,换了衣服走了,米多明天是晚班,于是决定在此过夜,两个女生洗漱敷面膜,双双躺在床上玩手机。
米多说你那鼎鼎有名的大作家怎么样了,还没有搞定么?廖落说搞不定那已经是过去式了,我昨天,让他乖乖的签了合同,所以我师傅才会一高兴给我放了两天假呀。
米多说这么厉害呀,敢问少侠使了什么手段呐?也教在下两招,待我习得,好傍身走江湖。
廖落心说我哪知道他那天抽的哪门子风,但还是要逞强逞能逞口舌之快的,说那就是被我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呗,那我口吐莲花旁征博引,让他觉得不签约对他来说是巨大的损失,他就签了呗。米多斜眼看她,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廖落说你手底下那个课长呢,仗着有人罩着每天奸懒馋滑不干活那个,还活着呢?米多说马上就要滚蛋了,前天来了实习的新任课长。廖落说这个怎么样啊,看起来像是会认真工作的踏实模样么?
“嗯,怎么说呢?”米多语带吞吐,“就,还可以吧。”
“哦?哎呦?”看她这个反应,廖落宛若闻到腥的猫咪,一个激灵坐起来,手机扔一边,盯着米多的脸,说是男的?米多说嗯,男的,廖落说长得帅?米多说算是还挺好看的,廖落说你喜欢了是不是?你个肤浅的只知道看脸的女人,有照片没有,快给我看看是有多帅。
米多说不是啦,你是不是言情小说审多了,看啥都往那个方向拐,我带了他有几天,他在工作上是个不错的同事,认真严谨,仔细的同时又很有热情。
廖落说那不挺好,有个能干的下属,听话又有责任心。
米多说你知道我已经工作好几年了,摸爬滚打到了现在这个位子,见过很多人性的丑恶面,同事彼此也是心知肚明,每天花招和手脚不断,我就算无害人之心,也要提防着被别人害,职场嘛,大抵如此,但这位新课长就有点不一样,他说话就像个高中生一样,没有那些虚伪和圆滑,你知道么,昨天,我们加班到很晚,然后部门买了水给大家,我没拿,不怎么想喝,然后他们就把剩下的水收走了,他看见了,追出去一条走廊,给我拿回来了一瓶水,我就挺不好意思,加上我还是他的领导,也为了避免让别人觉得这是在讨好和接受讨好,我就没有要,结果下班时候他堵在我办公室门口,问我为什么,那个神情,很像是在幼儿园里,想跟小朋友拉手被拒绝了的样子,可伤心了那种,你知道么?
廖落说你觉他是装的?假装傻白甜讨好你?
米多说关键是我觉得他不是装的,他对别人也是这样的,特别真诚,真诚得不像一个成年人,像我们这样有戒备,随时准备保护自己的成年人。
“所以呢?在意么?”廖落饶有兴味,把话题往她想探究的主题上引,“你之前恋爱的人,都太爱自己太擅长趋利避害了,刚分手没多久这一个更是人渣中的人渣,那不妨,这次就喜欢一个孩子一样干净真诚的人,怎么样?”
“瞎说什么呢,”米多避开廖落调侃的眼神,一心一意戳手机屏幕,“人家可能有女朋友呢,而且,我比他大好几岁呢。”果然,人不能当小说编辑,每天看的绝大多数稿子都是言情,时间一长就会变成媒婆,看见谁都想给拉扯出一套鸳鸯谱来。
“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就打听一下嘛,再说大几岁又怎么了,你看萧亚轩,你看邓文迪,哪个男朋友不是比她们小十几岁,只要你想,只要你心动,咱也能成为平平淡淡的恋爱小天才,其它的,都不能称之为问题和阻碍,其实有时候,有点阻碍不是更有意思么,所谓曲折蜿蜒更有趣,敌进我更进,才是铁血本色,披荆斩棘得来的爱,才更显珍贵。”撇下名言,廖落翻身骑着抱枕,一边打哈欠一边找今夜最佳入睡姿势去了。
那天后来米多很晚都没睡着,廖落流着口水打呼噜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翻身,脑海里出现一个男孩子,他半个手掌缩在卫衣袖子里,躲在人身后,对着自己晃晃手,笑着打招呼,柔软干净,像一只毛茸茸的长耳猫咪,似乎不该属于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嗯,他不应该属于这个地方。